宣容花了挺长时间才让“新猫窝”七七八八浸透自己的味道。
柔软的身体蜷缩起来,脑袋刚好可以埋在温暖的腹部,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被迟从言的味道环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新猫窝是用迟从言的衣服搭的。
宣容半睁开眼,细细打量这个熟悉也陌生的地方,没过多久又闭上。
偌大的客厅已经只剩他一个活物,他咂咂嘴,无视楼上虚虚浮浮投下来的目光,把脸埋得更深,陷入浅眠。
迟从言支着头看楼下沙发上那一小团猫,用来做猫窝的衣服特意挑的浅色,于是小黑猫在窝里很容易看清。
尖尖的耳朵,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就手感超好的柔软腹部,和虽然不久前才袭击自己下巴但现在看来依旧诱人的爪子,当然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迟从言干咽了一下口水。
好想摸摸看。
指腹贴着指腹用力捻了捻,迟从言移目看了眼放在身侧屏幕上长满蜘蛛网的手机。
之前那通电话没打完,但是手机已经不能用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迟从言想到什么,低低笑了声,转身往卧室走,只留一句轻飘飘的调笑散在空气中。
“不缺那点钱。”
宣容天亮时正巧睡得熟,迟从言下来时又收着声音,一点儿没打扰他。
做好早饭潦草吃了几口,门铃响了。
迟从言觉着应该是送食材来的,转念想想更有可能是送手机的,他踱步往大门去,开门后看见两个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人愣了一下。
看到他们衣服胸口处猫咪剪影的刺绣图案,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来这么早?
还想着再给小黑猫做顿早餐的。
“您好,迟先生。”工作人员出示证件,“请问今天凌晨一点钟,是您拨打了猫咪委员会的电话吗?”
迟从言点了点头,正准备和盘托出,话到嘴边却一转:“是我,不过是我打错电话了。”
工作人员冲他温和一笑:“后来我们回拨您的电话,得到您手机已关机的反馈,请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事情,我的手机不小心从二楼掉下来摔碎了。”迟从言抬抬下巴,“我的新手机。”
两名工作人员回头,有个身穿快递服的人正往这边走。
迟从言签收了新手机,当着几个人的面把原来的电话卡插好。猫咪委员会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调出号码拨打出去,几秒后迟从言的新手机响了。
挂掉电话后,工作人员又向他展示了一份入户调查令:“迟先生,我们需要进入确认您的猫咪现在的状态。”
迟从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张调查令,就在门外两个人以为他要抗拒指令时,他往后退了一步,侧身做出邀请手势:“请进。”
实际上那两人并未完全进入房子,他们只是使用仪器远远观测了一下沙发上那只睡得正香的猫咪。
“不好意思迟先生,打扰您了。”检查结束,工作人员退出门外向他点头致谢,“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迟从言笑得很是真诚:“应该的,也辛苦你们跑一趟。”
送走委员会的人,迟从言催了催送食材的,也没管对面来的新消息,他回到客厅,在昨夜闯进他家的猫身边站定。
宣容睡了半夜,起先规矩团成一团的睡姿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睡得四仰八叉,两只前爪还时不时抖一抖,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
迟从言半晌没有动作,直到小黑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脑袋顶在猫窝边上,一只前爪折在身前,又一动不动了。
迟从言盯着他规律起伏的肚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探向他颈后。
宣容是被鱼香味勾醒的。
他正梦见自己爬上树,找到了一个鸟窝,窝里卧着两个蛋,正要下手蛋壳裂了,他气恼怎么又碰上这样的事情,却发现蛋里孵出来的是条鱼。
“……好香。”
迷迷糊糊睁眼,宣容从窝里爬起来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个小盘子,里面有几块鱼肉。
“醒了?”迟从言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该吃饭了。”
宣容不太确定地“喵”了一声:“迟从言?”
“嗯。”迟从言站在沙发后面,手撑着下巴低头看他,“喜不喜欢鱼?不喜欢的话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他指指某个方向。
看猫没反应,他又说:“还有猫粮。”
宣容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没睡醒,他竟然在白天的家里,看到迟从言了?这人不是每天睁眼就只会工作,早上七点准时出门,中午不回来,晚上十点前不可能见他回家。
宣容喵喵叫:“你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的工作能推的推了,不能推的也安排好了,因为有正事要做。但迟从言没有立刻回答,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猫。
宣容没在意他不说话,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仰头,瞳孔微微放大,竖着尾巴在沙发上踩了一个来回。
“哦,你在讨好我。”他心满意足地说,直接从沙发跳到茶几上,低头嗅嗅盘子里的鱼肉,然后小口小口吃起来。
迟从言勾起唇角,安静地看着他吃饭。
宣容吃完打算找个地方睡回笼觉,还没下桌,就有手伸到他胳肢窝,屁股也被托起来了。
他用尾巴往后抽了一下,什么也没抽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宣容在迟从言手里挣扎:“放开我!”他生一肚子气,迟从言听不懂猫话简直不可理喻,“迟从言你放开我。”
被护着脑袋装进猫包里,宣容趁他松手往外窜,迟从言眼疾手快拦下他,一人一猫过了几招,人方险胜,迟从言伸手抵着他脑门儿给按回去了。
宣容不知道迟从言这是来哪一出,但他也没办法对付他,只好趴在猫包里听天由命。
迟从言心情很好地拎着猫出门。
摸到了,果然手感很好。
到医院的时候脸上的笑才淡了点,他没急着下车,把猫捞出来摸摸脑袋捏捏爪子,跟猫商量:“等会给你做几个检查,你听话,想要什么跟我说,都能满足你。”
宣容“切”一声,邪恶地喵喵叫:“那我要进你的房间,”他仗着愚蠢的人类听不懂,在迟从言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还要在你床上睡觉!”
迟从言笑了,答应他:“好。”
宣容倒是一愣,疑惑的“喵”一声。他不信迟从言真的同意,先不说语言不通,宣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闯进迟从言房间时他铁青的脸色。如果不是当时跑得快加上后面一星期都安分守己没惹事不闯祸,他早就被迟从言从家里丢出去了。
想到这儿他就有点不开心,没再出声。
进医院后,迟从言对宣容的配合程度有些吃惊,小黑猫任由工作人员摆弄,让张嘴张嘴,说抬腿抬腿,全套检查做下来几乎一点困难没遇上。迟从言提着的纸袋里的零食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迟先生,您的猫真听话啊。”工作人员把猫身上的检查仪器拆下来,夸奖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猫。”
虽然被消毒水的味道冲淡许多,但宣容还是喜欢这个给他做检查的人类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他享受着挠下巴的服务,呼噜呼噜叫着。
迟从言看着他浅笑:“是挺乖的。”
做完检查迟从言抱着猫去跟医生面谈。
“都很健康,没什么问题。”医生仔细看了检查结果,点点头道,“您需要打印报告单吗?还是直接通过监护芯片传到手机上。”
宣容趴在迟从言腿上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听到这句话动动耳朵。
监护芯片?他慢吞吞地回忆,想起来在迟从言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好像是在自己脖子后面放了什么东西。
迟从言摸了摸腿上小猫的脊背,问医生:“监护芯片的运作怎么样?”
医生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免感到有些奇怪,自四十年前起,每只新生猫咪出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在颈后植入监护芯片,而近百年前这项技术就已经非常成熟,几乎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起码几十年来没有出现过。
不过良好的专业素质决定了医生不会多说什么,她将相关数据调出来展示给迟从言:“一切正常。”
迟从言花了十几秒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猫咪信息档案
姓名:宣容
性别:男
年龄:一岁半
是否绝育:否
监护芯片植入时间:xxxx年5月3日
监护芯片状态:良好(已植入一年半)
……
监护人:迟从言
监护人相关信息:……」
手心下毛茸茸的柔软躯体一起一伏,宣容的尾巴尖低频率地甩动。
他埋在迟从言腿上叽里咕噜地说:“怎么还没好,我想回家睡觉。”
迟从言向医生道谢,抱起他离开医院。
但是回家之前还有个地方要去,宣容被清洁中心的工作人员抱走时尖叫:“迟从言我不要洗澡!”
从头到尾,连爪子都没放过,再次出现的宣容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他对迟从言怒目而视,然后被零食收买,人猫勉强重修于好。
回家路上迟从言把他的猫放在副驾,一路平稳到家。宣容洗完澡整只猫都懒洋洋的,他在座位上睡得迷糊,也不管迟从言把他抱到什么地方。
让送来家里的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迟从言随意扫视一遍堆在客厅的玩具和零食,抱着猫上楼,他从新送来的毛毯里挑出合心意的,给四脚朝天的小猫盖上。
宣容打了个滚,床很大,他没有掉到地上。
迟从言站在床边看了猫一会儿,脚步轻轻离开卧室虚掩上门。
他下到二楼去书房,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在车上趁宣容睡着,他拿手机贴了一下小猫的后颈,手机上的猫咪监护自动绑定,可以在上面调取这只猫从出生开始至今的所有资料。
这份资料显示宣容三个月时被迟从言从猫咪保护中心领养,监护至今。
迟从言仔细看过一年零两个月以来的所有数据资料,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养过猫,就要以为这是真的了。
不过,他对现在这个情况接受极为良好。
毕竟作为一个重度爱猫者,自从他知道自己喜欢猫开始,他也发现了另一件事,也许是因为他天生不招猫咪待见,又或者是出于什么他至今未找到的原因,总之没有一只猫愿意跟他回家。
苦无猫久矣,虽然还没查清楚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荣升成为一只猫的监护人,但不明白的事情就等明白了再说。
他多年来的愿望终于被成全了。
迟从言再次翻看了一遍小猫的资料,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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