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是纳兰迦送的我，因为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回去这件事在那不勒斯是有风险的。
但是说真的我对这一带的路况了如指掌，还能实时观测远处的情况并随时更改路线，没准他还没我清楚呢。
我只是没有拒绝的必要，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走一段路对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高兴程度不亚于老师突然宣布今天没课回家吧。
都是回家，都是超规格的喜悦。
我简直想像洗澡时对着花洒高歌一曲，教学是拉进距离的手段，做的不好就会变成拉远距离的坏事。
目前看来我的成效不错，尽管纳兰迦现在的状态比平时要蔫好几个度，精神气也明显低落不少，但他成长了。就今天的补课成效来看，他的正确率已经高达44%，仅限于三位数以内的乘数法。
我一直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决难题，纳兰迦的听话程度让这场教学有着不错的进展，本来还担心他不愿意听，我差点没忍住摸他脑袋夸他好孩子。
说起来比起纳兰迦，他同伴中那位总是戴帽子露腰的米斯达似乎有点死了，好像是有听到过他抱怨最讨厌四这个数字。
管不了，我只会为纳兰迦的算数正确率提升感到骄傲。
傍晚的太阳还在大方的散发热意，街上行人都懒洋洋的，那不勒斯的人们总是不爱劳动，或许这是意大利人的通病，我妈这样时不时加班的才是异类。
我以往一直是一个人牵着三条狗走，现在身边有纳兰迦在，他无精打采的，在看向便利店时才勉强有了点活泼的表情，他快速看了我一眼转头指向便利店外的冰柜。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我请你吧。”
他真的很想吃冰激凌，似乎觉得只自己吃不太好，又怕我说随便，要是我说随便他就会像狗狗一样垂下尾巴那我一定会说的，但我不是那么恶劣的人。
“柠檬，谢谢。”
纳兰迦松了口气，很快带着两盒冰淇淋跑了过来，他选的巧克力口味。
意大利常有的冰淇淋不是美国佬的冰淇淋，gelato根本不是 ice cream那种东西可以比较的，gelato要好吃太多，原料新鲜现做现卖。
看太阳还很大，我们干脆在长椅上坐着吃完再走，我也想再多待一会，反正今天是妈妈遛狗。
纳兰迦记起来这里是我遛狗的常过路径，他没那么喜欢和同伴之外的人说话，此刻却莫名感觉太安静不好，显得跟他排挤女孩子一样。
“今天、那个，谢谢你，一直都很有耐心教我。”
我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他连呼吸的频率都很可爱，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可能会冒犯到他，我假装不经意拨了下头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夸奖。
救命啊！勇气呢？我的勇气在哪里？我都要紧张死了，想一拳打爆长椅，忍着别笑啊芙卡，不要变成奇怪的人，我做得到的。
“有耐心吗？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评价，谢谢。”
啊！我在说什么啊！跟狗说话都比这健谈吧？我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小皮鞋，不然脚趾要抽筋了。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独处好难为情，要忍住这张嘴别乱说话就要拼尽全力，吃点冰淇淋吧，吃总能堵住嘴。
纳兰迦突然有点慌张的躲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芙卡的情绪变得很奇怪，她是觉得他很敷衍吗？不是的啊，他是真心认为她人很好很有耐心，虽然也有点吓人就是了，她一用平静的目光盯他他就下意识想听话。
“我没有在敷衍你，你很温柔的在劝狗狗不要吃屎啊，我都看见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生气，连布加拉提都会生气……”
这我也知道，布加拉提先生在很多时候都挺严肃的，不然管不住自己那些未成年队员。
话说教狗别吃屎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发生了太多次我根本记不起来，我该高兴至少他没看到我被nono吃了屎的嘴狂舔时的绝叫。
“……那是因为我在劝说之前已经扇过它们耳光了。我很爱nono它们，不过有时候偶尔配合使用强硬的手段教育效果更好。”
我挖掉最后一口冰淇淋，还不到炎热时节，吃起来有点太凉了，但是大家都喜欢这种冻舌头后浑身激灵的感觉，我也不例外。
纳兰迦还在看着我，似乎很为我说的话惊讶，毕竟我确实很少生气，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开玩笑，也有可能是真心话。
他是在让我开心呢，这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哎呀，我真是喜欢上一个很可爱的天使男孩。
我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一个精准的投篮投进垃圾桶，撑着脸去看纳兰迦:“如果你今天下午读书的时候继续闹，说不定我也会扇你。”
纳兰迦听到我说这句话后完全呆住了，目光立刻左右飘忽，我不太确定他这是期待还是害怕，大概是在意外我会说出有点吓人的话，揍人怎么看都不会是我能做出的事，事实上我也觉得福葛拿叉子插人还是重了点，一般来说软硬兼施才比较有用。
我注视着纳兰迦的时间太长了，他低下头躲开我的视线，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额前的黑发一晃一晃出慌张的弧度。
“……我没有不听话哦，也没有再闹了。”
芙卡干嘛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总有种微妙即视感，纳兰迦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不像被当成人类对待，可是芙卡并没有冒犯他，甚至可以说是他遇到过的最有修养脾气最好的人。
她真的会揍人吗？说起来她的手也像她一样有香气吗？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想这种事！好下流！他才不是下流的人！
纳兰迦的脑袋越来越低，像过于成熟而将要坠落的橙子，我很好奇他的反应，不愿与某人对视往往代表着紧张情绪和排斥心。
我不喜欢把疑惑放在心里发酵，于是决定直接询问: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会紧张呢？难道我很凶吗？说话的时候你都没有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也是。”
不会是因为我变成他的辅导老师导致他产生畏惧心理了吧？我小时候就挺畏惧我的老师。可是不应该啊，纳兰迦都这么大了，而且我又不会骂人打人。
“……紧张？”纳兰迦呆呆的重复着我的疑问，他总算发现自己确实在紧张，但他就是不想承认，撒谎又不是他的长项，慌乱之下试图转移话题。
“才没有诶，我还奇怪芙卡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我明明记得我们以前遇到都会打招呼，但是有一天起你突然就不理人了，我还以为被讨厌了……”
还会对他翻白眼，完全就是特意被冷落了，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他从来没有对女孩子做过坏事，也不像米斯达那样总是主动和漂亮女孩搭话。
纳兰迦真的没办法理解女孩子变幻莫测的情绪，特意去询问有种自恋的傲慢，又不像是被讨厌了。
他还是没办法一直看着芙卡的眼睛说话，她的眼睛颜色很浅，会过于清晰的映照出他的模样，显得他很呆。
我被问住了，我倒是很想直接告诉他因为我太喜欢他了看见他就想表白所以才不敢经常跟他说话，就怕嘴瓢滑出一句跟我在一起吧，会被当成怪人的。
这可是女孩子的心事！
但我可悲的发现当老师确实会改变心态，我变得更有勇气敢对纳兰迦说话提问，如果不是这种宛如强迫一般的气氛那就更好了，说实话现在的情况我手里就差拿着根教鞭了，我敢保证我打他手心他也不会反抗。
竟然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不不不我才不会那么做。
纳兰迦也鼓起勇气等我回答，该死的，被这么纯澈可爱的眼神注视是个人都不忍心当看不见。
死脑子，快想啊！遗憾的是人越是竭尽全力就是无能为力，不然我早就表白成功了，哪里需要迂回到这个时候。
我想不出来，深感羞耻捂着脸低下头，这下不敢看他的人变成我了。脸好烫，比午后两点的太阳还烫。
“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讨厌你，我觉得你很好，想和你成为朋友，可以吗？”
纳兰迦没说话，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悄悄打开一点指缝看他，正好和他呆滞的目光对上，发现他和我一样都满脸通红，可能是夕阳吧，夕阳很红啊。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并不算远的距离走得很慢，纳兰迦又高兴了，他在确认自己不仅没有被讨厌而是想成为朋友后简直是神清气爽。我说不上很开心，这和我预期的不同，总之也没有滑向更糟糕的局面，偶尔的诚实效果还不错。
在家门口，我强装镇定平和的和纳兰迦告别:“那明天见啦，记得回去也要巩固今天的学习内容，还要复习。”
“怎么这样啊……”
纳兰迦原本开朗的表情一下子丧气起来，但他很快鼓起精神气大声回答我:“我会按你说的去做的，明天见！”
关上门后我一步三蹦一个猛扎栽进沙发蒙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呜哇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能可爱成那样啊！！！我要晕倒了，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狂跳，这就是爱情啊。
明天见，嘿嘿，纳兰迦对我说明天见了，有了明天就会有后天，有了后天就会有更多更多，四舍五入一下交往和结婚岂不是指日可待，真是令人期待的生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跳跃到明天。
不过我现在得准备好晚饭，等妈妈和狗狗们回来可以直接吃，以及观察纳兰迦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在好好学习。
我当然相信他，只是缺乏自制力的同龄人需要看管才行，就像我的狗这次听完指令照做下次一样自由随性。
晚饭后我依次亲完妈妈和三条狗狗，然后才回到房间开始例行检查，眼镜中投射出的画面显示纳兰迦真的在复习功课，比起面对面辅导还是松懈了一点，总之要比他之前回家就倒头打游戏看电影听歌已经好很多了，进步就是要一点一点来。
嗯，但是学习的时候咬笔不是好习惯，下次让他改掉，把腿搭在桌子上也不太礼貌，这也得改，看来今天是因为在女孩子面前才比较矜持。
睡前我把珍贵的《纳兰迦正在学习》照片粘在观察日记背页，我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多，这很好。
我期待明天见到他。
芙卡有个属性是训犬师，控制欲改造欲强，希望事情都按自己的期望发展。
高攻低防的青春期妹妹[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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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颗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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