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秋风从不会让人感到萧瑟,入秋之后裹挟着热潮奔涌而来。江南多雨潮湿,但热烈的秋老虎却将水汽蒸干,促成转瞬而逝的秋。
只不过是两天时间,班里的同学的嘴上都开始起皮。
“芯芯,你润唇膏借我用用,我的润唇膏还没到货。”杜洺用笔尾指了下杨蕊芯手里的唇膏,期待地问。
“好哦好哦,等我涂完。”杨蕊芯对着小化妆镜,仔仔细细描摹自己的唇,涂好之后递给杜洺,“你不嫌弃我吧。”
杜洺欣喜接过,“不嫌弃不嫌弃。”
“杨姐,也借我涂一涂呗。”梅佑君插一嘴,双手合十,前后摇了摇,“我嘴巴也有点开裂了。”
“行啊。”两个女生一齐回头,异口同声道。杨蕊芯从桌肚里摸出来一盒凡士林,扔给梅佑君。
“喏,给你。”
梅佑君也没有嫌弃,中指抹了一点然后涂在嘴上,涂完还不忘他同桌,“地理地理,你要不要涂一点啊。”
“不用。你自己涂吧。”
“你涂一点呗,看你嘴唇都起皮了。”梅佑君翘着中指,“你要嫌麻烦我帮你涂呗。”
“不用,你自己——”
李天文的头刚刚歪过去一点点,就被梅佑君掰着下巴面对自己,然后像糊腻子一样在李天文的嘴糊上一层。
梅佑君一边夹着嗓音道:“奴婢给小主上妆~”
李天文:……和你们这些戏精拼了。
“地理~你嘴都起~皮~了~”
“哎呦喂给小主上~妆~”
杨蕊芯和杜洺一附一和,在前面怪腔怪掉地复述梅佑君刚刚的话,梅佑君还一脸无所谓道:“我就是给他涂下润唇膏啊,我俩是铁哥们。”说完还把胳膊搭在李天文肩膀上,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是是是,哥俩好,你俩就是铁哥们。”
杨蕊芯和杜洺同时比了个大拇指,嘻嘻哈哈地转过身,和恰巧进班的顾青舒打了个招呼:
“班长早啊!”
“班长,老于有没有说什么呀。”
顾青舒对新身份适应的挺快的,没事干就往于悠悠办公室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哦,于老师说了,”顾青舒也以微笑回应两个女生,“体育课暂时恢复。”
一瞬间,班里的同学都聚拢过来。
“我们高三也有运动会。”
“好耶!”
“高三还有运动会?!”
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一道是梅佑君的,另一道是李天文的,随后这两道声音便被淹没在同学的欢呼中。
“不容易啊啊,衡中终于舍得给我们放两天假了!”
“高一的我对运动会爱答不理,高三的我高攀不起呜呜——不过只有两天,唉。”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假期再短也是假期啊。”
“同学们稍安勿躁,”顾青舒提高了音量,“听我说完。”
“我们不参加运动会全程,只去开幕式方阵。”
一瞬间,刚刚的欢呼又被哀嚎代替。
“改一下课表吧,下节英语就暂时换成体育——刘俊昊,也麻烦你和体育老师沟通一下方阵的事情。”
“好嘞班长!”
安排完事宜之后就打了上课铃,同学们都一窝蜂地跑下去。重要的当然不是体育课,而是可以获得短暂的放风。
“梅佑君,帮我请个假。”李天文稳居座位,头也不抬。
梅佑君:?
“你不去走方阵占个位置?”梅佑君差异,“占个位置,然后上来继续做作业?”
“不用,我开幕式请假在宿舍自习,估计半个上午你们就回来了。”马上就要月考了,还不如省下时间复习。
梅佑君想开口劝李天文下楼透透气,老在教室里对身体不好,但是转念想自己跟他关系也不是特别好,而且前几天还因为意见不合产生分歧,所以便不再多说,耸耸肩下楼。
李天文低下头埋在书海之中,没写两个字又听到脚踏门槛的声音。
这是排练好了?这么快就有人嫌热回班了?
李天文没有吭声,以为是怕热的女生上来乘凉,自己在班里人家也尴尬,就假装是透明人。
“……我也知道他,他不就是看你不顺眼么常哥。”
乔睿书?他什么时候和常志锦关系这么好了?
常志新依旧维系着自己那副高冷做派,但眼底满是鄙视。
乔睿书自顾自地说:“我本来以为他人还挺好的,结果那天去老师办公室放作业,就看到他和于悠悠讲话,一看到我进去就立马住嘴了,于悠悠也在转移话题。”
他这席话暗示意味太明显,而常志新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只是半信半疑。
“常哥,我打听到新班长的爸爸是校长呢。”乔睿书特意把“新”字咬得很重,似乎是要故意刺激一下常志锦一样,而脸上却露出无辜的神色。
常志锦瞳孔一缩。
校长……保送名额需要校长推荐。
常志锦斟酌开口:“保送名额的最低门槛就是成绩优异,他的成绩……”
直到两人走远,李天文才抬起头,走向于老师办公室。
“于老师,我来请假。”李天文木着一张脸道。
“请假?请什么假啊?”
“运动会方正我就不参加了,老师,我申请留校自习。”
“这个……”于老师有些为难,“天文啊,咱们这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能去就去吧。”
“老师,我和班里同学也不是很熟,自身成绩也不好,还是想多花一点时间在学习上。”
于悠悠拧眉:“不差那半天功夫,下去站方队去吧。”同时起身,“我送你下去,顺便也看看方队怎么样了。”
意思就是不允许请假了。
不过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和于悠悠不熟,而且也没什么特殊原因,于悠悠当然不会批假。
李天文沉默地点点头。
操场上有不少班在上体育课,不过看起来都是高一高二的班级,毕竟他们班班主任好歹也是一个德育处主任,得到通知的时间也先高三的其他班级一步。
此时队伍已经排得大差不差,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互不打扰。
“齐老师,”于悠悠笑着和体育老师打了声招呼,“我这儿还有个学生,刚刚去上厕所了,没赶上排队型,您看看方不方便安排一下?”
“那——你去最后吧。”
这个位置正合李天文心意,不显眼没人看,随便走走就过去了。
“齐老师!”梅佑君举手,“齐老师,他不能站最后!”
李天文:?
“他比我矮一点,站最后不协调了,而且挤在最后也看不到他人!”
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氛,三四个男生夸张地做出“请”的动作,热情地邀请李天文站到自己前面,有几个甚至比李天文矮。
算了算了,反正马上他们就忘了这事了。李天文麻木地想。
李天文相信梅佑君确实是无意说出来的,毕竟他的情商不允许他思考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最终他还是站到梅佑君前面,又回头打量一眼。
他自己才一米八出头两三公分,而梅佑君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估计直奔一米九了。
吃什么长这么高。
阳光下,他带着歉意的笑容有些晃眼,眉毛上挑,桃花眼里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地理。”
“你和我道歉干嘛。”
梅佑君也愣住了,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不能解释,一样是笑话的笑点,讲笑话的人一旦开始解释笑点,那他就成为了那个笑话;另一样是道歉的原因,道歉者一旦开始解释原因,就说明人家压根没把你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你才是最大的小丑。
“你没必要和我道歉,”李天文小幅度地摆摆手,“反正班里的人过一会就会忘,我的人生没那么多观众。”
之后的排演也不是很顺利,几个月没怎么活动的高三生手脚极其不协调,不是同手同脚就是突然不会走正步。
“你怎么老是和我踏反?”在两人第三次打到对方的手后,李天文忍不住回头发问。
他确幸自己没有踏错步子,跟错口令的一定是梅佑君。
梅佑君也没想到两人中那个更不协调的人居然是他,尴尬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步总和口令搓开。”
李天文耐心道:“你第一拍不要抬脚,喊二的时候抬右脚。”
再来一次,果然好很多。
下课后,梅佑君一边问李天文一边上楼:“悠悠没给你请假吗?”
“没有,我没特殊情况,批不了假。”
突然,李天文感到右肩被撞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刘俊昊。
“哎,地理也下去了?”刘俊昊似乎是有些疑惑,“刚刚体育课怎么没看见你人?”
“刚刚他下去了啊,”梅佑君说道:“他还因为我闹了笑话,你们还笑他了。”
刘俊昊挠挠头,“有这事吗?”
“怎么没有——”梅佑君还想解释什么,被李天文打断:“有是有,但估计你没注意,在和别人聊天。”
刘俊昊满脸困惑地去接水,梅佑君和李天文并肩走在走廊上。
“看吧,没什么人会记得,”李天文道,“你能记得是因为一直和我走在一块,只要等下咱俩一分开,你就会慢慢忘掉。”
“怎么会呢……怎么……”梅佑君皱眉。
李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纠结这件事了,没有意义的,我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纠结一下月考,下周就是了,你心里不慌吗。”
问完这句话,李天文心里立刻就后悔了。人家学霸怎么会害怕月考,而且高三了,越往后考试越多。
但这是他第一次对脱口而出的话产生后悔的情绪。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可在发现大家根本记不住他说了什么之后,也就逐渐不在意了。
李天文总感觉,梅佑君会记住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如刻。
没有:请小主上妆。
地理:请滚。
没有:老师这有个矮个!
地理:不是,哥们。
梅佑君你就好哥们去吧,回头以后上/床了李天文来一句好哥们,看你破不破防,到时候就是我们笑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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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金,个子矮碍到你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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