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神金，莫名其妙就怪我？

不知怎么回事，梅佑君听到“顾青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时，就心神不宁。

倒不是嫉妒，他万年老二，虽然心里会感到不平衡，但也没到嫉妒的层面。

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回家，他点开Q/Q，空间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常志锦和顾青舒的重考一战，他觉得没意思，又点开自己在微博里发的匿名帖，蹙眉。

不是，热度这么低？这种严重的群体霸/凌事件都不关注一下的吗？

他以为是这个事情让他对社会感到悲哀，但又觉得心平气和，好像就该如此。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最终坐起来掀开窗帘一角。

黑夜暗沉，无星无月。高楼层层，不见楼顶。霓虹灯苟延残喘地在低气压下闪烁。轿车呼啸，车灯冲破湿露，而后又被雾气包裹。

先是几滴水从天空中飘落，随后越低越快、越滴越密，不知不觉便声势浩大，雨滴聚拢整个城市。

一场秋雨一场寒。

第二天，梅佑君显然觉得早晨比往常凉一些。

他打个喷嚏。赵管家上前关心道：“小少爷，要不要添件衣服，早晨开始变冷了。”

“没事，我过敏。”梅佑君随口胡诌，匆匆上了车。

赵管家：少爷，这才秋天你过什么敏啊！

到班级门口，就能听到吵闹声。

嗯？

往常这时候不是最安静的吗？

今天怎么了？

梅佑君踩了一下门框，“嘭”一声，围在顾青舒旁边的人立刻回头看向他，他也看清了班里的情况。

除了常志锦现在被孤立外，他同桌直接被挤到备用座去了。

那些围在顾青舒位置旁边的同学目送着梅佑君回到座位，梅佑君一边尴尬摆手，一边向座位走，“哈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没有，”顾青舒从人群里探出头，“你呢，一起来聊聊啊，刚月考完，马上还是运动会了。”

“是嘛，放松一下啊。”乔睿书也不和常志锦抱团了，凑到顾青舒最旁边。

梅佑君打着哈哈，“不了不了，我……我还是复习英语吧，这次英语失分有点多。”

没人接他的话，就是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他莫名从同学的眼神中读出不屑、轻蔑还有——

仇视。

突然，有人开口嘲讽：“不是吧，梅佑君，万年老二也想翻身啊。”

“哎，梦总是要做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去白日梦里做吧，就你还想抢班长的第一啊。”

“你——”

梅佑君大喊一声，却被顾青舒打断：“没事的，大家。梅同学也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我很期待他能够超过我。”

不是，我有说要和你争那个第一之位吗？梅佑君满头问号。

“班长哪里话，你可是比常志锦高二十分耶。”有人应和。

“是呀是呀，梅佑君这种纨绔子弟怎么能跟你比啊。”

“班长不要妄自菲薄啦，”乔睿书道，“梅佑君肯定不会超过你的，就他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哼。”

隔着层层人群，梅佑君与杨蕊芯、杜洺和刘俊昊遥遥相望，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他们与他对视一眼就低下头。

“马上要早读了，悠悠要来了，你们难道不会座位吗？”李天文推了一下眼镜，适时开口，几名同学立刻将火力转向他：

“呦，李天文你舍得开口说话了？”

“不是一直当缩头乌龟吗？敢做不敢认啊？”

“咳。”

“哎，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之前我就觉得他性格不好。”

“咳咳。”

循着咳嗽声的来源，围在顾青舒身边的同学才发现站在窗边的班主任，黑着脸看着他们。

“刚刚那几个，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还有李天文也是。”

“其他人回位，早自习铃都打了，赶紧的！”

李天文也回了座位，刚坐下，梅佑君就投来怜悯的目光。

“地理，你……”

然后他就看到李天文歪头，从耳朵里掏出两枚耳塞，“什么？”

梅佑君：……对不起打扰了。

李天文侧头，沉声混迹在朗朗书声之中：“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马上要上课了？”梅佑君点点耳朵，然后瞟到李天文手腕上的手表。

梅佑君：……对不起打扰了×2

李天文也迷惑地看他一样。

人在尴尬时会假装自己很忙，梅佑君摸摸书页，又拿起笔假装在书上做什么记号，然后低声问：“你没和顾青舒说？”

说清楚不是你造他谣啊。

李天文点点头，“说了。”

既然说了，顾青舒还这样煽风点火，那就是不相信了。

“你以后别掺和这件事了，”李天文淡定道，“你的性格不适合被孤立。”

梅佑君咬牙切齿道：“不是，你难道就觉得自己适合被孤立？”

“没有人适合被孤立、被霸凌，”李天文安抚，“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忘记我这个人，没关系的。”

下课后，刚刚被于悠悠点名去办公室的几个同学和李天文跟着于悠悠一起，不过李天文走在最后，和前面的几人隔开了好一段距离。

泾渭分明。

“怎么搞的？啊，谁来说说。”于悠悠往老板椅上一坐，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又“呸呸”两声把茶叶吐掉，俨然一副老班主任的样子。

那几个同学都是男生，梗着脖子站在一边不说话，而李天文沉默地垂着头。

“老师，”其中一个男生急切道，“李天文他先造谣班长。”说完还狠狠瞪李天文一眼，好像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于悠悠挑眉，看向李天文。这孩子在他印象里还不错，不是什么惹事的性格，平时也不惹人注目，干这种事，不应该啊？

“怎么回事啊。”于悠悠问道。

“于老师，是这样的，”李天文仔细解释道，“昨天晚自习，我和顾青舒已经解释过我只是知道他是校长儿子这件事，而并不清楚他作弊的谣言是从何而来，他也答应我会私下询问其他人谣言到底从何而起。”

“就是你，你别狡辩了！”那个同学像发疯一样叫喊起来，其他站在旁边的同学也面露鄙夷。

李天文淡定继续，“然后今早，有一些人就开始血口喷人，顾青舒拦都拦不住。”

那几名同学还想说什么，于悠悠便打断，“是他说的这样吗？你们今天早上对李天文讲难听话，就是为了维护班长？”

于悠悠脸色越说越阴沉。

有几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还在嘟哝着：“什么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李天文，去把班长叫过来。”于悠悠沉声道。

几分钟后，李天文带着顾青舒回到办公室。

于悠悠大致复述了一下李天文的说辞，顾青舒听后脸色由平静转为歉意：“不好意思，于老师。”

“你对我道什么歉。”于悠悠心里有了数。

“给您添麻烦了，”顾青舒的情商确实比一直冷着脸、两句话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常志锦高，“我明明已经和李天文化解矛盾了，但是没想到这几个同学还是……”说罢垂下眼睑，表现出愧疚的模样。

“不是‘化解矛盾’，而是‘解除误会’。”李天文认真道。

顾青舒一愣，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对，是我用词不当。”

“李天文，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那个男生还不死心，不知道是真心为了反击李天文对顾青舒的“针对”，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李天文迅速回击：“希望你以后文科考试的时候，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和改卷老师说。”

“好了，够了。”于悠悠愤怒道，“张一鸣，你干什么！这里是老师办公室！”

她扫视那几个男生，最终，视线转到顾青舒身上。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好像回忆到什么，于悠悠的脸上露出一瞬的痛苦，“既然我是这个班班主任，那我就不允许我们班有任何关于霸/凌、孤/立的现象！”

“你们几个，脑子呢？光是捕风捉影的事倒是怪上心的，怎么没见你们也在学习方面上上心？！”

于悠悠越讲越生气，拍着办公桌道：“考试前几天就给我逮到在班里面讲常志锦的事情，现在考试完了有在这里蹦腾掺和李天文和顾青舒之间的事，自己看看你们这次考几个分？！”

“至于关于顾青舒的谣言，校领导也不会放任不管，你们几个小孩乱操什么心？！”

“马上给李天文道歉！”

“老师，”李天文出声，“我想要他们几个在班上给我公开道歉，并且让顾青舒在班级里说明情况。”

于悠悠不赞同地看了李天文一眼，“他们在这里道歉就可以了——”

“不可以的老师，我害怕之后，班级里的其他同学还是对这件事产生‘误会’，甚至对您的处理方式也产生‘误会’。”

于悠悠思考一阵，点点头，询问顾青舒：“你呢？方便在班里说这件事吗？”毕竟在于悠悠眼里，顾青舒和李天文一样，都是被莫名其妙卷入的“无辜者”。

顾青舒咬牙，“老师，我不太方便，那个谣言本身就戳着我的痛处，我不太想再提起。”

他的理由无可厚非，指摘他作弊的谣言确实对他产生影响，于悠悠没理由逼着他上台说明情况，这算是另一件事，何况上面也还没查清楚，到底是谁让“太子”受了这样的委屈。

于悠悠点点头道：“就这样吧，等下英语课上课你们几个给李天文道歉，现在先回去吧——顾青舒留下。”

李天文没有再争取，见好就收。

那几个男生似乎还是不服气，想辩解什么，被于悠悠瞪了一眼，只好悻悻离开。

李天文出门前，回首望向正在说话的于悠悠和顾青舒，关上了门。

英语课前，于悠悠特意早来了几分钟，那几个男生依次不情不愿地向李天文表达了歉意，李天文也坦然接受道歉。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已经相信了李天文是被误会了，分分歉意又怜悯的目光，而仍然有部分同学不相信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他们其实更不愿相信是自己错了。

梅佑君上英语课时，递给李天文一张纸条：这就解决了？

李天文吝啬地写下两个字：不然？

“我以为你说不清楚呢。你怎么解决的，把刀架在顾青舒脖子上了？”

“认真上课。”李天文只留下四个字，便不在理梅佑君。

这件事过去后，不出所料地被人遗忘，只因主角之一是李天文。

大家被问到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莫名其妙，仔细思考一下才意识到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就连张一鸣等人也能心平气和地问李天文作业是什么了。

他们的记忆仿佛在开了几倍速般地淡忘。

“我感觉我也快要忘了……怎么会这样。”梅佑君一脸茫然，喃喃道。

“没事，你已经记得很清楚了，至少你还记得你同桌叫李天文。”李天文难得调侃道。

“不要在纠没有结果的事上了，你应该把时间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上。”李天文宽慰梅佑君，“忘记是人体自我保护机能的一种表现，你要不试试艾兵浩斯曲线，看看能不能记一辈子？”

梅佑君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但却笑不出来，拇指摩挲食指指节，心事重重。

陈旧的记忆被新鲜的记忆掩盖，陈旧的八卦被新鲜的八卦掩盖，群众是没有记忆的，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这件事够劲爆——吃瓜，人之天性。

两天后，高一学生终于返校，而万众瞩目的运动会也即将开始，学生们也将目光投向运动会，再也不关注李天文了。

除了梅佑君，李天文被彻底遗忘，没于人群之中。

没有：叽里呱啦叽里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