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拍的不好……”
林洛一时心虚，没敢直视他眼睛，忽地又想起来些什么，白了他一眼，“凭什么给你看。”
“不过是为了营业拍点素材。”说着他火速隐藏了那张照片，又举着手机开始到处拍。
周挽抬手就夺了他手机，“营业？”
“你干什么……”林洛伸手去抢，就见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把自己脖子紧紧揽在臂弯里，没给林洛一丝整理反应的机会，快门连按了好几下。
周挽拍完之后又把照片尽数传给了自己，才丢垃圾一样随意把手机抛还给林洛，“这样的才算cp营业照。”
林洛看着手机里一连多出来的十几张照片，简直就是记录他从茫然到进入状态的慢速进化史。
几乎一模一样的造型，他不是在翻白眼、闭眼、面目扭曲，就是脸糊成一团，完全自主创造丑照的程度，翻来覆去选了一圈也就最后一两张能看。
不过比起气恼，更让他头疼的是——
“诶，你这就准备发出去了？”林洛急忙压下周挽的手机，及时制止了他按发送键的手，“都这样了，你不打算修修图？”
周挽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替他先答了话。
合照里他本人准备充分，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几乎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过，虽然看起来呆板，但好在还能看出个人样。
“有什么好修的，又没带人来，哪有那条件，”周挽不以为意，瞟见文案里有个错别字，垂眸重新编辑了起来，“我天生丽质。”
林洛汗颜，有时候真挺想给他的自恋买份巨额保险，受益人填自己的，哪天他要不自恋了，那大概人也没了。
他叹了口气，挑出两张自己还算有个人样的照片，火速微调了一下发给周挽，“用这个。”
周挽扫了眼图，轻嗤一声，“虚伪。”不过手上倒是没停，照片好好存进相册后把之前编辑好的照片替换了下来。
配文：“逃离城市，自由活动。”
刚发出去瞬间就有了回应，评论区队伍逐渐壮大，夸周挽帅的阵型一层码一层，当然，作为cp营业的图，cp粉也是没落后，闻着味就来了，连带林洛也夸了一通。
周挽满意暗爽，放大了那两张照片，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这跟我拍的原图有什么区别？”
“你看这里，”林洛指着他那张脸，一本正经道：“原照片你脸上看着发灰，我觉得调亮点好看些。”
周挽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又仔细瞧了瞧，实在没瞧出区别，但是从林洛的话里精准提取到了关键词，足矣。
“好看？”他眯起眼跟着重复了一遍，花海映在他眼睛里，里头景色晦暗不明。
“嗯。”林洛憋着笑，继续正经八百捧他，“好看。”
他似乎找到了某种跟周挽相处的诀窍。
又凶又难驯的狗子不能逆毛摸，会龇牙，而一下一下给他顺毛的话，那你就能得到一只温顺的好狗。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摸到了些门路，之前那些多走的歪路……算他能吃苦。
林洛盯着周挽看了一会儿出神，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过这种愧疚的感觉了。
当初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先去招惹的周挽，后来也是他先阻止了周挽后知后觉的靠近。
虽然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他们没有明确过关系，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说清楚的关系就是暧昧，就是什么也不是。
可说到底还是他先犯的错，周挽老掀桌龇牙也情有可原。
周挽走远后，林洛才打开了那两张照片，放大后仔细瞧了瞧。
他没说实话，其实他动的根本不是周挽脸上压根就看不见的“灰尘”。
从他第一眼看见这两张照片的时候，他就精准捕捉到照片里周挽的形象OOC了，跟他人设完全不相符。
说来很玄，他不过稍微调动了一点点东西，可整个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瞬间修复了周挽的人设——阴郁内敛美人Omega。
这个人设可以说跟他本人真实状态毫无关系，但却是林洛第一眼见他时的感觉。
也是《了无疑》里根据林洛眼中的周挽来确定的角色人设。
林洛自嘲笑笑，周挽说的没错，他就是挺虚伪的。
他撇撇嘴，对着周挽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咯。”
低头就把大号上编辑好的文案、配图发了出去——忙里偷闲@周挽。
当然，小号也没闲着，发了好几张库存“老”图，完成每日KPI，接着就去大号评论区跟一群CP粉叠楼了。
其中一个叫“林周今天real了吗”的网友说:“哇，好漂亮的地方，两人一起去的吗？嗑鼠了!”
其他人跟着他叠楼，齐刷刷一整排“嗑鼠了!”配上各自私藏的图以及精心搭配的颜文字，看得林洛心里一暖。
他一一划过每一条评论，不禁笑出了声。
事实上，林周并不是cp榜上最火的一对，短时间也不可能挤掉盘根已久的各大cp。
他们从组成这对cp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连那个真能打的硬作《了无疑》都还没做出来。
只能时常在各个场合混脸熟，从婚庆到商场活动，没得挑。当然，这只是林洛的资源，周挽的资源自然不用说。
虽然他个人资源好起来从一定程度上也能提升cp的资源，间接帮到林洛，但他骨骼清奇，吸引的大多数是唯粉，林洛不莫名挨顿骂都是走运的。
起初林洛用小号梦落晚舟带cp话题的时候，几乎没几个人回应。
还是他多年前的粉丝看到后自发组织起来帮忙各种宣发的，尽管其中有些人并不看好男男cp炒热度。
就连林洛自己都没想到，在镜头前消失了几年后，居然还有人认识他。
cp热度上来之后，两位正主的话题也多了起来，逐渐走进大众视野，有粉丝夸林洛谦逊的态度和真诚的处事方式很打动人。
其实林洛自己心里清楚，是先有了粉丝，才有了他今天能小小东山再起的机会，没有她/他们就没有他的今天，他的每一位粉丝都是来拯救他的小天使。
“林周今天real了吗”就是从他唯粉转化成的cp粉，圈里仅次于“梦落晚舟”的大粉头子。
林洛正刷着评论区，忽然弹出来一条私信。
林周今天real了吗：【大哥大哥！你们在哪儿呀，这也太好看了叭！】
紧接着一张照片也传了过来，又问：【不是，你搁他俩中间怼脸拍呢，芥末清楚啊啊啊？！】
林洛满脸疑惑，作为头号粉丝，他一向是产粮最多的，大家都默认他是全职追星，天天跟正主活动到处跑。
山里信号差，图片半天没加载出来，林洛敲了个问号。刚要按发送，照片恰好出来了。
还没点开，只是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林洛心就凉了半截。
他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打开照片，清晰出现的那一刻，他血液都倒流了，彻底宣判了他的死刑——社死。
刚才大小号来回切的时候一时手快，把偷拍周挽的那张正脸照也给发了出去，还是用的小号。
照片角度越看越暧昧，可恶的周挽，什么时候笑不好，偏偏这时候笑，还笑那么好看，going谁！
这照片看着就像内啥前段时间网上很火的那个——男友视角。
这要是被发现是他的小号，那还得了！
林洛强装镇定，脑子飞速运转，绝望中一秒钟脑子里过了八百个公关方案。
他说：【在水合村。他们在拍一个综艺。】
又专门引用了第二句话：【没呢，洛洛发我的。】
【不要传出去喔。】外加一个悄悄咪咪可爱表情包。
real：【啊啊啊！深藏bule你！居然!居然跟洛洛关系这么好！这角度啧啧啧，我又嗑到了！】
林洛抹了把额上的汗，呼出一口气，继续敲：【我入坑早嘛嘿嘿。】
他想了想又问：【你觉得这张照片咋样？】
real：【好看，好看，以及好看。】
林洛：【……你不觉得不符合周挽的人设了？】
real：【人设？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跟人设不符又咋了，真人哪可能只有一面，我今天能因为人设入坑，明天也能因为其他原因继续喜欢或是脱粉。】
林洛心里咯噔了一下，real的话似乎解开了他一直以来对人设近乎偏执的执着。
他瞥向不远处不耐烦地拿着手机板着脸拍花，眼里又时不时流露出些许喜悦的周挽，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再回些什么了。
他直接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以至于错过了real最后那句关键信息。
“好看吗？”明松钦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筐山茶花，边上还贴着花农售卖农产品的信息标签。
后面跟着神色怪异的顾宁，那件被他甩飞几米远的衣服正整整齐齐穿在他身上。
顾宁瞪了眼明松钦，一声不吭走到林洛身边，脸上就差直接写他俩绝对发生了点什么了。
林洛：“？”
明松钦把山茶花递到林洛跟前，献宝似的晃了晃，“你看这些够不够。”
粉嫩的山茶花上还挂着露珠，明松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太会选，所以直接从花农那里买的，要是不够我再去买点儿。”
水合这一代盛产山茶花，从很久之前就有道糕点——山茶花酥，不是面粉和的那种，里面确实有山茶花。不过没什么特殊的味道，甚至有一丝苦涩，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少有爱吃的，更别说外地人了，知道的都很少。
而爱吃的那类人，据说能从中吃到一股独特的香味，林洛就是。
他小时候酷爱那股苦涩中又杂糅着一股说不清的独特香味，只要山茶花一开，就会拉明松钦上山摘。
林洛蹙了眉，“其实不用的——”
“你们要做山茶花酥？”周挽恰巧拍完花走来，看着那一筐子山茶花问道。
“你知道？”林洛、明松钦同时发问，投去探究的目光。
周挽从框里挑了朵最新鲜的拿在手里把玩，“小时候有人给我吃过。”
“味道还成，有股奇怪的香味。”
林洛十八岁以前很爱山茶花酥，但过了十八就不喜欢了。
那年他分化成了Alpha，同时也失去了能尝出山茶花酥独特香味的能力。
听村里老人说，那是ABO属性分化之后的弊端，大家都会失去一些各自与生俱来的禀赋，作为进化的代价。
以前林洛只觉得是他们始终固执己见，守着传统男女搭配主流，想用第二性别男女来反压ABO，才牵强的扯出了这种近乎迷信的说法。
他不信，不想信，拒绝信，他就是“叛逆”的要喜欢他喜欢的人，无论那个人是A、B、O还是男、女。
可当小时候某些很重要的记忆都接二连三的出现空白，他爸妈因为他的“固执己见”付出了代价时，他又有那么点儿信“老人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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