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就像一块还未雕琢成品的璞玉不是吗？”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女子露出洁白的牙齿，朝她歪头笑得爽朗，“好久不见，林师姐。”
挡住她看叶无束的视线了。
林双冷冷瞧她，女人刚才的灵动顿时褪去，立刻闭上嘴动作僵硬地如同木偶般坐下。待解决完碍事的人，她侧目扫了眼周围，这才发觉本应该在她身边的师尊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后面。
“噫，好酒！”曹龄勾着一个酒葫芦，朝她举了举，也不知道这是她从哪里掏出来的丑东西，“小双你看，这可是燕家祖传的女儿红秘方！千秋知道我爱酒便送了我些，小双可要来一杯？”
林双无情道：“不。”
“好吧，可惜小离体弱，病还未全好，不然我也分几杯给你尝尝味。”惨遭徒儿拒绝的曹龄并不失落，扭头看向邻座的小白，却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双身上。少有被搭话的小白连忙摇了摇头，低下脑袋任由碎发遮掩住眼眸，让人分辨不清神色。
“哎呀哎呀沉醉，光看比赛得什么趣儿，和我来上一杯？”
曹龄本就随性，她见小白不应又换了目标。陆沉醉含笑接过，轻抿一口，总算是没让她三度被拒。
“多谢，是好酒。”
“那是自然。”
“唉不是，师妹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俩，我和师兄在你眼里就不配美酒吗？”诸元转过头说了句玩笑话，倒是中和了下氛围。
文星阁主也才注意到师妹和旁人换了位置，刚想说句不成体统，就被诸元嬉皮笑脸说了好些讨好话才从曹龄那要来的两杯酒给堵上了口。
曹龄摩挲着葫芦杯沿，几番劝酒后好像才发现前方二人的不愉快似的，朝着林双和无法动弹的燕千秋眨了眨眼，“小双，既然她都带着诚意来了，我们也不好赶客啊。”
“……”
林双沉默地看完这出戏，倒是有些好奇燕千秋大费周章地过来是做什么了，便解开对她的束缚，只是不免讽刺道：“我师尊好酒好美人，你倒是会投其所好。”
“曹阁主是性情中人，我不过是想和师姐深入交流下，阁主前辈就愿意和我换位置了，可见传言不假。”燕千秋跟听不懂深意一样，揉揉胳膊，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哼，你想交流什么？”
“当然是比赛啊。”燕千秋理所当然道：“这么好的位置，还有无束的师尊师姐们在，我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了解她的机会，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而且，我也想看看翩翩小师妹的实力。”
翩翩？
“琉璃坊路过，请多指教！”
恰在此时，还未看到人影，洪亮的声音就惊起一串飞鸟，惹得人不由抻长了脖子去瞧到底是何方神圣——年方八岁的女孩儿从另一边踩着阶梯跳上来。虽然人小，但气势如虹，她的师姐妹们在台下为她摇旗呐喊，更让她神气十足。
身着灰白色绣了仙鹤纹样的门派服的女孩梳着两个紧贴头皮的小鬏儿，单边耳垂上挂了一个不知名式样的垂落银饰，女孩的样貌并不出众，但她明如烈焰的眼眸中无不透露出的倨傲却让人难以忘怀，一时竟让林双晃了神。
“喏，就是她了。”燕千秋道。
“双儿，你在担心叶师妹吗？”荆忍冬在一旁道：“虽然这位路过师妹第一轮比试很出色，但你的师妹同样以速度见长，且瞬杀这招再用第二次便是愚见。”
分析得真好，但林双总不能说自己完全没看吧，还有她哪里表现得担心叶无束了！林双没回话。
“那也不尽然，翩翩，哦也就是路过可是琉璃坊这一代最出息的弟子，她的天赋不下于我，甚至…或许可以与我大师姐比肩。”燕千秋插了一嘴，言语中对那路过似乎有些忌惮。
荆忍冬闻言倒是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眼眸清澈见底，好奇道：“请问是何种天赋？”
燕千秋卖了个关子，说道：“少宫主别急，我想这两人对决必不会藏私，等下看了便一清二楚了。”
林双是真没想到她文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燕千秋对路过这么推崇，不过在她看来没有必要。
“没什么好看的，一边倒的比赛罢了。”林双对自己的女主盲目自信。
至于琉璃坊嘛…
林双扯了扯发尾，得益于娘亲留给她的册子，她很快想起上面也有记录二流门派的粗略介绍。器修这门到底不是修仙主流，而门中修士均为器修便是祖上有传承了，琉璃坊是其中佼佼者。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林沅为之着墨好几笔，其最大的特点却是门中皆为师姐妹，这在女修稀少的其他炼器门派中独树一帜。
【林沅劝戒真言其一】
炼器，外行人简称打铁的，不过真要跟她们说上这个外号，那就等着追杀令吧。——来自林双简单翻译版本。
有娘亲批注，那这个宗门看起来也不是很简单。
路过……林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也没从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挖出来些什么，而在她思考时，台上的人却陷入了无声的对峙中。
叶无束从站上台起就像极了一尊泥塑，她噙着笑仿若雾里看花，轻飘飘地不似落在地上，但偏偏她就立在那。
“天斗阁叶无束，请赐教。”
她抽出了一把平常无奇的剑，甚至剑身上有处微小的裂缝。看到这柄剑，近乎所有人都压了下眉，他们不至于看不出一把剑的好坏。
更别说剑修云集的九剑宗，众长老看着这么个剑修好苗子拿着把废品，可不得心疼坏了。
隐约还能听到旁人说这么破的剑，也好意思拿出来云云，文星阁主按住诸元，眼神示意他莫要冲动，只是脸色也不大好看。
但这无法影响到台上的二人。
路过年岁小，与人对战经验不多，没有贸然行动。她自知无法从体力上占优，在已经得知对方身法极好的条件下，按兵不动是最优的方法。
她会从哪里进攻？她要格挡还是先手？
风息略过，路过耳饰叮铃铃一响，她强行克制住往左侧闪避的动作，下一刻一道剑光就从左侧落下。
完全看不清对方的动作，路过小脸紧绷，心跳声牢牢把控住她的听觉，好像五感都迟钝起来。
叶无束残影点地，握剑一扫。路过双手掐诀，数十根藤蔓拔地而起，欲将捕捉的目标刺穿。
剑与藤蔓发出刺耳的铿锵声，两相阻挡下，路过后撤两步。
尔后是一簇火苗，火助风势燃烧植物而上！这么近距离的伤害，就算她身法高超也无处可逃！
路过刚要露出笑容，却见被火困住的女人持剑一动。
她从燕千秋那里了解到眼前的女孩儿是火木灵根修士，天生走炼器一途的料子，而琉璃坊也是修仙界内为数不多的器修门派。
很是可惜，她之前从未遇到过这个宗门。
“这里。”叶无束道。
御风的长剑搅动了火焰，轻盈地像是挑起一片羽毛，火焰漩涡反朝着路过而去！
扑面的火舌蚕食鲸吞般将周围的空气吃尽，路过第一次直面不受她控制的火焰，一双眼眸里只剩下耀目的红。
“那小丫头是被吓傻了吗，怎么不动了？”
“要死要死，这还只是筑基期，不会真闹出人命吧。”
说出这话的基本上也就是来看个热闹，就算参赛有人数限制，看客可是鱼龙混杂，宵小之辈甚多。
果不其然，路过摘了耳饰一托举，那银饰便化作一个小巧炉鼎，将那火焰尽数吸收，人好端端的站在那呢。
不过叶无束的剑尖也停驻在她身前，再往前一寸便能取她性命。路过满脸不忿，但也只是咬着牙没肯认输，明眼人却都看出胜负已分。
叶无束收剑，道：“承让。”
路过还是输不起的年纪，自觉丢面，装作大人样胡乱道了句承让，便往台下跳去，快步去找同门师姐们了。
这倒的确是场碾压的对局。
荆忍冬看向林双，想起她开场时说的话，弯弯眉，“双儿好眼力，叶师妹赢得很漂亮。”
“哎，大概是我高看了翩翩小师妹，炼器天赋高确实不代表对战时也一骑绝尘。”燕千秋稍显遗憾道，“我如今用的剑还是她打造的呢…”
荆忍冬疑惑道：“炼器天赋？可我看她好像没有怎么使用法宝作战？”
燕千秋摊了摊手，“啊那我就不清楚了，兴许她确实不擅长战斗。这也难怪，我在她这个年纪还在锻体阶段呢。”
“对了林师姐怎么不说话？”
燕千秋刚要再大谈论阔，就发现嘴巴不受控制地闭上，粘合地比十六目蛛的蛛丝还牢，“唔唔唔！”
乞巧嘻嘻一笑，躲在林双头发里深藏功与名。
至于林双，她看着叶无束利落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违和感。明明和她预料相差无几，可是那挥之不去的异样又如预示般提醒着她，是因为这场对决太平淡了吗？
*
远离人群的二位女子眺望比试台上，看着这场比赛落幕，其中一位身着绯色长袍，面容定格约不惑之年的女子开口道。
“翩翩还是太年幼了些，若是她能预判到后手，这场比试或许还能再纠缠一段时间。不过做到这样也很是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焰心宗宗主庄越情夸赞，“若是我宗门徒子徒孙如她一般便好了。”
琉璃坊坊主听第一句话时还笑容满面，听到后面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不甚走心道：“这孩子只是直觉敏锐了些，算不得什么天才，与各宗门真正培养起来的天才们差距宛如天堑，承不起宗主大人过高的赞许。”
“你…算了，依你看，此场比试翩翩可有获胜的希望？”
“天斗阁是大宗门，听说这位叶无束还是阁主的徒儿。我家的翩翩还小呢，琉璃坊也没什么好给她的，输给对方不丢人。”坊主一副听天由命的笑脸。
“……”庄越情同样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想到坊主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抚了下额，“我当初就是讨厌你这一点，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的。”
坊主：“彼此彼此，多谢你当日叛逃之因，我好借你整肃门内上下。这不拔出毒瘤后，不就发现了许多好苗子么。”
庄越情：“你总拿这件事埋汰我，可是阿春，自古以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想过琉璃坊真的能带给她们什么吗？”
“你不用唤我这般熟稔。”
“好吧。春熹，我叫你姓名总可以吧？但我劝你再想一想，也多为那些女孩儿考虑考虑前程。”
“庄越情。”
坊主打断她，往四周嘲弄地瞥了眼，随后定定瞧她道：“难道你又真的得到了什么吗？”
她的眼睛偏狭长，锐利如刀，庄越情竟然有些不敢对视。
“春熹，无论你信不信任我，我确实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种废话，坊主面上布满失望，“我真是昏了头才会赴你约。庄越情，最后再给你一个衷告，如今这世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家翩翩就不劳宗主费心了！”
好耶，六一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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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遇见翩翩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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