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一黑衣人影破窗而入,手提长剑,直向他劈来。
傅涧棠方闻得身后动静,旋身堪堪躲开一剑,那黑衣人再次挥剑而来,下手招招致命。
他以弓挡之,又借着室中器物,巧避此夺命连招,寻得机会夺门而出。
院中埋伏者见其现身,立时持剑杀上前,此等前后夹击下,傅涧棠一贯平静的神情生出冷厉之色,挡开侧袭之人,引弓绞落其剑,旋即一脚将人踢倒。
众黑衣人见之,此人竟有三脚猫伎俩,便知不可轻敌。
交缠打斗之际,忽闻不远处一人大喝:“公子!”
身后有一剑直刺其臂,傅涧棠正欲躲开,不知为何因这道声音的出现,反倒像是晃了神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一道,手中之弓把持不住险些脱落。
“公子!”竹涯脚尖一点,顷刻间掠到他身前,挡住来势汹汹的黑衣人。
触及他受伤的臂膀,竹涯将人护在身后,神色严肃道:“公子,这些人交给我,你想办法逃出院子寻求援手。”
傅涧棠惊讶于他的身手如此矫健,然无暇细思此事,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
竹涯抬手击落侧旁一黑衣人的剑,夺之为己用,有了武器的加持,他的攻势逐渐占了上风,黑衣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趁此良机,傅涧棠径往院外冲去,行步间高声呼喊:“来人,有刺客!”
一黑衣人见此,意图乘竹涯疏忽偷袭傅涧棠,然尚未得逞,被一剑封喉,死前捂着脖子瞪大双眸,表情甚为惊恐。
银月阁的动静惊醒了府中奴仆,数人持着器械匆匆赶来,余下的黑衣人察觉形势有变,便想抽身退去。
竹涯自是拦着不让,傅涧棠使了眼色,让他放任这些人离去,虽不知公子何意,他仍是照做了。
他行至那死去的黑衣人跟前蹲下,摸索几番,找寻能证实身份的物件儿,可惜并没有,甚是气馁,刚想起身,眸光不经意间瞥到他的腕处隐隐透出一块黑斑。
“公子,快来看!”他一面唤来傅涧棠,一面将黑衣人的衣袖扯开,露出了完完全全的黑色刺青。
那不是黑斑,而是月牙形的刺青,死士身上特有的标记。
傅涧棠强忍手臂传来的痛楚,来到竹涯身侧,亦瞧见了那块刺青。
院外脚步声愈近,众人踏入银月阁前,竹涯反应极为迅捷,将黑衣人刺青盖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傅呈裕应是才沐浴完,头发往下滴水,衣衫半披着就疾步过来了,见到傅涧棠完好的那一刻才松懈下来。
周云绡跟在他身后,甫一见到傅涧棠以及躺在地上的刺客,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她给侯爷整理好衣衫,这才关心起唯一伤者。
“棠儿伤得可重,快去请府上郎中来瞧瞧。”她面容不乏关切之色,转头便吩咐自己的婢女去办。
傅涧棠唇色惨白,额头渗出一片细密冷汗,说道:“尚可,多谢母亲关怀。”
“那母亲便放心了,”周云绡话锋一转,“棠儿可知得罪了什么人,为何会引来刺杀?”
看似关心却饱含试探的话语,傅涧棠垂眸掩盖住不明情绪,“不知。”
“侯爷,此事发生在银月阁非同小可,今日敢刺杀棠儿,来日指不定刺杀到我们身上,”周云绡使了个眼神给柳总管,“还不快把人抬下去,仔细查明这人的来路!”
在她的指使下,柳总管很快让人将殒命刺客抬了下去。
傅呈裕本想亲自查探,可转念一想近日事务繁忙,怕是抽不出身,索性也就由着她去。
他上前拍了拍傅涧棠的肩膀,语气沉缓:“棠儿受惊了,你这院中也该加强人手,只有一个小厮太不像话,若是再出现刺杀之事又当如何。”
傅涧棠轻轻点头,默然未语,时至今日,他对傅呈裕的态度依旧比较淡漠。
本就是傅呈裕亏欠在先,他并不计较三儿子这般对自己。
周云绡察觉出他话中意有所指,走上前来,懊恼道:“侯爷,是妾身考虑不周,原想着多给棠儿院里安排人,只是近日采买的小厮有限,无法分配到位,妾身寻思着过一段时日再把这件事儿落实。”
“那便好,劳烦夫人多上些心。”傅呈裕不知信与否,但闻此言后,面上终是漾起舒心笑意。
“自然。”
说话间,府上郎中提着医箱疾步而来,众人见状给他让路。
他指引傅涧棠坐下,取剪子将伤口近旁衣裳剪开,用巾帕清理周遭血迹,以盐水冲洗伤口,到这一步,密密麻麻刺痛从伤口深处蔓延,他咬紧牙关,未发一言。
待一切处理完毕,那郎中告退了,傅呈裕这才彻底放心。
“棠儿,你好生歇息着,为父还有事。”
“嗯。”
主母和侯爷一走,其余人亦随之散去,徒留傅涧棠和竹涯二人。
傅涧棠往自己的厢房走,将至房门,回首望了竹涯一眼,“竹涯,你跟我进来。”
“是,公子。”竹涯心道,终是躲不过,公子这是要问他会武功之事。
约两刻钟后,隐秘的谈话结束,傅涧棠适才忆起久久不见虞青梨的身影,她似乎是去库房取东西,而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不禁担忧起来。
他喊住即将跨出房门的竹涯,吩咐道:“竹涯,你去寻一下阿梨。”
“好的。”竹涯领命,既被得知会武之事,也就不再隐藏,脚尖轻点,顷刻消失在院中。
虞青梨和盼夏两人搀扶着傅桢儿,从偏门踏入府,迎面就撞上了正欲出府找寻她的竹涯。
竹涯上下扫视几人,面露惊色,“阿梨,你们这是去哪了?”
虞青梨嘘了一声,低声道:“晚点再说。”
既已回府,傅桢儿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握了握虞青梨的手,眼中闪烁感激的光芒,道:“阿梨姑娘,多亏了你,此恩情,我傅桢儿永世难忘。”
虞青梨回握过去,摇头轻声道:“对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二小姐算是我钦佩之人,我怎会置身事外。”
傅桢儿眼眶发热,极力眨了眨眼,才将泪意憋回去,“谢谢你,以后你若是遇到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必倾力相助。”
“好呀。”虞青梨回以柔和的微笑。
目送她们的背影离去,她与竹涯往银月阁的方向走去,这一小段路,虞青梨从他口中得知今晚刺杀一事。
疾步回到院子,她敲了敲傅涧棠的房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进。
傅涧棠侧靠在榻上,手持一卷书,见到她进来,将之搁置一旁,身子也坐正些许。
虞青梨的目光率先定格在他包扎着的手臂上,微微蹙起了眉头,带着一丝担忧:“公子,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傅涧棠回道:“有点头绪,还需证实。”
“我正想与你说些事,是关于二小姐傅桢儿。”虞青梨将今夜遭逢说来,听罢,他的面上愈显沉郁,抿着唇若有所思。
分别针对傅桢儿和傅涧棠的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可若是抽丝剥茧,能从中窥出相似之处。
二人同为庶出,亦在诗词大会初露锋芒,抢走原本属于某人的荣耀,论府上有谁会记恨上他们,自是傅言祺之辈,只是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见虞青梨苦思难解,傅涧棠解忧道:“待竹涯查明,一切就水落石出,阿梨不必想太多。”
“好吧。”
虞青梨暂把此事搁在心头,与傅涧棠闲话片刻,思及他是伤者,便不多待,就此离去。
翌日下午,盼夏来到银月阁找虞青梨。
虞青梨见到她人时愣了一下,以为是傅桢儿又出了事,疑惑道:“怎么了?是二小姐又出事了吗?”
“不是不是,”盼夏连忙摆手,脸蛋因过于激动而出现红润,“阿梨姐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啊?你要走?去哪里?”虞青梨一脸懵,没搞懂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盼夏颔首,语气有不舍:“是的阿梨姐姐,二小姐今日一早便匆匆搬离侯府,而我也不必跟着她到公主府,索性她就将卖身契归还于我,放了我自由之身,还给了我许多银两。”
“此后,我便能恢复良籍,成为平民。”
如此,虞青梨亦衷心为她们感到开心,只是她好不容易交到盼夏这么一个朋友,乍闻她要离去,心中自是万般不舍。
“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盼夏早已规划好,将心中打算说出来:“我想回一趟旧乡,去寻我的儿时好友,我幼时被卖到此地,距今快十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他。”
说到这,她的心头涌现苦涩之意。
虞青梨摸了摸她的脸,宽慰道:“能的,盼夏,你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从今而后,你所行之路一片曙光,我在此祝你,前路平安,余生顺遂。”
盼夏眼眶倏地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阿梨姐姐,谢谢你,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虞青梨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泪水,又补充道:“若是有缘,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希望如此。”盼夏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止住,“阿梨姐姐,我回去收拾一下包袱就该走了。”
“好,去吧。”
凝视着她的身影消失,虞青梨在原地出神了好一会儿,胸中泛起迟来的酸意。
转过身,恰巧对上傅涧棠的视线,未料他立于身后,不知已看了多时。
他踱步至虞青梨身前,低语询问:“何不去送送她?”
“不了,我本就不喜离别的场景,若是亲眼看到她离去,只怕忍不住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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