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后颈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周如望发现自己被粗绳捆着,一看周围,好似堆满了柴火,约莫是个柴房。
四下漆黑如墨,唯有门外传来细碎交谈声与晃动的火光。
“……可有禀明那位?”
“没……说是不必告知他。”
“啧,上头这二位怎么像是出分歧了?之后搞不好那位要来责罚我们。”
“人都绑了,别说了,去看看人醒了没。”
周如望心跳如擂鼓,拼命扭动身躯,但身上的绳子绑得太紧,压根动弹不得,还被绳索勒得生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醒了?”
进来两个蒙面人,一高一矮。
周如望强忍惧意,警惕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要干什么?”
矮个子手里拿着把短刀,在身上擦了擦,阴森森看着他说:“你说呢?”
周如望咬住下唇,面露惊慌,难道真是来杀他的?
但高个子突然肘击了另一人的肩膀,道:“小周大人莫怕,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周如望脸色煞白,“……配合?”
高个子那人继续说:“听闻小周大人近日备受陛下的恩宠,日日伴驾左右,对吧?”
周如望还糊里糊涂的,不知他何意,“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哎别紧张,就是请小周大人帮点小忙罢了。”
周如望嘴唇发白,这忙肯定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指不定要掉脑袋。
果然如他所料,那蒙面人一开口便是要他去刺杀皇帝。
周如望听了,声音发颤,哭唧唧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这是要掉脑袋的!”
高个子人眉毛一皱,手腕一动,那长刀离周如望的脖子又近了几分,“由不得你选,要么乖乖听话,要么……现在就送你上路!”
周如望吓得身子僵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生怕对方手一抖就把他给嘎了。
“……好,我答应你们。”
说罢,周如望又迷茫地抬眼看向二人,讷讷道:“我、我该如何行刺陛下?”
高个子道:“过几日有场宴席,专为迎接西域使臣设的。届时会有人与你接应,你只需配合行事,将酒递与皇帝,除此之外,无需你做旁的事。”
西域使臣?
周如望心头猛地一跳,他记得前世确有西域使臣前来朝贡。
那日宴席上,使臣带来的舞女中忽有一人飞身跃起,持剑直扑萧时璋而去。虽被护卫及时拿下,可那女子射出的袖箭,终究还是刺穿了萧时璋的肩膀。
后续之事,周如望便不得而知了。
可他分明记得,西域使臣抵京的日子似乎还早。
这一世,怎么连刺杀之事都提前了?
周如望正要问个仔细,嘴唇刚要张开,冷不防一颗圆滚滚的黑色药丸猛地塞进他嘴里。
他惊得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高个子已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拇指用力抵住他的下颌,硬生生逼着他将药丸咽了下去。
药丸入喉带着一股腥苦,周如望被迫吞咽后,剧烈咳嗽起来,泪水都呛出了眼眶,“这……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高个子松开手,退开半步,三角眼眯成一条缝,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这可是好东西,能帮你疏通经脉、滋养气血。但同时嘛……”
一旁的矮个子接话:“它也是穿肠毒药。若过了时限没能吃到解药,你便会肠穿肚烂,痛不欲生。”
他上前一步,刀尖几乎要戳到周如望鼻尖,“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按我们说的做,此事若敢泄露出半个字,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周如望顿感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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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那宴席尚有几日,周如望一边为着肚子里那颗毒药而惶惶不安,一边又要在萧时璋面前掩饰心虚,愁得不得了。
当真要依着那两人的话,去害萧时璋吗?
可是感觉做与不做都是个死……
萧时璋垂眸凝神,手中书卷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纸响。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轻敛,遮住了眼底情绪,仿佛全然未觉身侧人的异常。
周如望手心早已沁出冷汗,指尖微微发颤,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
萧时璋的眼神从书卷上幽幽地移到了周如望手中的茶盏上。
那茶盏里水波晕开,随着周如望微微颤抖的手而泛起涟漪。
他静静盯了周如望片刻,那目光让人头皮发麻。
随后他才抬手接过茶盏,修长的手指捏着它,轻轻晃了晃,茶汤在盏中撞出细碎的声响。
他抬眼,道:“过来。”
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周如望低眉顺眼地挪步上前,垂着的眼睫抖个不停,正暗自揣度他要做什么,手腕便被猛地一扯。
又是这熟悉的动作。
周如望这回有了些经验,下意识稳住身形,没摔到萧时璋身上。
怎料萧时璋忽然伸腿,看似不经意地往他膝弯一撞。
周如望不知怎么的腿一软,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周如望头一抬起,发现自己竟然跪在了暴君两腿之间,他登时不知眼珠子该往哪里转了,只好又低下头去。
可还没等他稳住心神,一只温热的大手已扣住他的下巴,指腹带着薄茧,力道不容抗拒地将他往上抬。
周如望被迫仰起脸,撞进萧时璋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仍端着那盏茶,眸光沉沉地落在自己脸上,瞧不出半分情绪。
他要做什么?
周如望心头打鼓,正迷茫地眨了眨眼,下巴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他下意识痛呼出声,张开了嘴。
紧接着,那只茶盏便抵住了他的下唇。
“陛……唔?”
茶盏微微一倾,温热的茶汤便顺着唇缝往里淌。
周如望惊得浑身一僵,牙关死死咬紧,茶水大半都顺着嘴角溢出。
水流顺着下颌淌到脖颈,浸湿了衣领内侧,周如望不适地蹙紧眉头,耳中先传来萧时璋一声极轻的 “啧”,随即感受到他的大拇指硬是挤开了自己的唇缝。
“张开。”萧时璋沉沉命令道。
周如望眼睫剧烈颤抖。
指腹在唇内摩擦过下唇,转而重重按在紧闭的牙关上,下颌处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骨头像是要被捏碎般疼。
周如望只好松开了牙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很快盈满泪水。
茶盏里还剩小半盏水。
周如望仰着,喉结飞快滚动,一口接一口将灌入的茶汤咽下。
萧时璋倒得很慢,但被迫仰起头来喝水时,免不了要被呛到,周如望此刻又怕得发抖,一不小心茶水便呛进了气管里,他忍不住要咳嗽,但萧时璋仍是没有放手。
“咳——”周如望挣扎着要偏开头,但那只手死死禁锢住他,慌乱中胡乱伸手一抓,指尖不知勾住了什么布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放……咳咳!”
咳嗽声卡在喉咙里,又疼又闷,可萧时璋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茶盏彻底见了底,那只钳制着他的手才骤然松开。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捂着嘴不断咳嗽,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茶水还是泪水,脖颈和衣襟更是一塌糊涂。
好可怕……
周如望哽咽着抹眼泪,他为什么要经受这些?
他明明该入翰林院安稳度日的,不必到这暴君面前受此折辱,更不会被人胁迫吞下毒丸,提心吊胆地数着自己的死期。
委屈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萧时璋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沉沉的,瞧不出喜怒,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发慌。
周如望忽然想起昨日萧时璋那句 “看你表现”,心头一颤,连忙咬着唇止住哭腔,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规规矩矩地跪好。
刚挺直脊背,便见萧时璋朝他伸出了手。
他悄悄抬眼,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周如望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膝行着往前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搁进他摊开的手掌心。
他的脸本就小巧,双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软乎乎的,被掌心托着时,那点肉便更明显了。
萧时璋的拇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只轻轻一捏,周如望的嘴唇便不由自主地嘟了起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雪白的牙齿。
萧时璋的双眸越来越暗。
掌心下的肌肤温软,带着刚哭过的温热和轻颤,竟让他指尖泛起一阵奇异的麻意。
一茶盏的水入肚,眼前这人还安然无恙,那茶水中应当是无毒的。
看来这只兔子还没蠢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但不知为何,当周如望主动将脸放进他手中时,他再也无法停下自己的手。
周如望察觉到他将手指伸入了自己的口中,惊惶地睁圆了眼,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萧时璋的手指咬断。
那根修长的手指滑过湿润的双唇,挤入了口腔中,指尖不经意间触到那条柔软的舌。
周如望浑身一僵,连舌头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正惶惑间,又一根手指挤了进来,他吓得脊背僵直,本能地想往后缩。
他究竟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拔掉他的舌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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