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人埋一个时间胶囊下去,等二十年后再相约共同打开它们,怎么样?”祁遇的脸上稚气未褪,他将密封的小铁盒紧紧揣在怀里,像是守护着金银财宝的吝啬恶龙。
“无聊的游戏。先说好,我不参与。”李行之对未来不抱有任何期待,自从研究员“妈妈”意外死去后,他对寰宇研究所的怨憎愈发深厚。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和那群混蛋同归于尽,二十年之后,是死是活还说不准呢。
“你往里面装了些什么?”金属盒子摇起来叮叮咚咚作响,显然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秘密。现在透露给你可就没意思了。”祁遇在靠近稻田的歪脖子树下刨坑埋了它,还用几颗丑了吧唧的小石子做记号围了一圈:“不许提前偷挖!”
“我才没兴趣知道…”李行之表面满不在乎地撇过头去,其实背地里早就好奇得抓肝挠肺,恨不得立即抄家伙掘地三尺。
“一定要二十年后才能打开!”
“行行行。”
…………
这个铁盒子如果出现在现实中,李行之并不会感到意外,但它偏偏在副本里被挖出来了。
据梦淫妖的最新线报称,昨夜邪恶老奶突击上门,和齐风落足足对骂了几个小时,甚至还互相动起手来。打得你来我往、难舍难分,念珠和稻草四处横飞。老太太体力不支率先败下阵来,她捡了半天才把珠子凑齐,气急败坏地走了。
在这之后,齐风落就来到了他现在所站的歪脖子树下,像朵45度角仰望天空的忧郁蘑菇,一直蹲到了地平线蒙蒙亮才回去睡。
按照副本的尿性,这种指向性突出的线索一般是在明晃晃地告诉玩家:快来挖,底下有宝贝!
而李行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会意外发现它——跨越二十年的时间胶囊,一个单方面的约定。
在村庄集体拆迁后,歪脖子树被砍了,埋盒子的地方早就找不到了。他回去过很多次,循着模糊的记忆去挖,但一无所获。时间胶囊里装着的东西,或许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
[你知道吗?时间胶囊分为物理的和数字的。为了防止若干年之后铁盒子丢失,我把里面的内容做了电子备份,也就是你在副本里找到的这个。机智如我,未雨绸缪。]
[二十年后的你是否幸福快乐?如果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很糟糕的话,就去“简”的童话王国里看看吧。虽然它现在只是个半成品,但很快就会变完整的。]
[那是一个没有寰宇研究所,也没有阶级和强权压迫的美好世界,你可以成为故事中的任何角色。外部的破坏对“简”没有效果,只有手持密钥的你能摧毁它。]
[希望你拥有理想的人生、美满的家庭以及想要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伴你直至时间的尽头。]
那些在铁盒子里叮咚作响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凤仙婆婆家鸡掉的毛、不知名的干瘪果实、过期的虾条小零食、干脆面里抽的限定超人卡牌……哦,还有一小叠泛黄的五块十块纸币。
二十年前的祁遇把所有自认为值钱的、最好的东西都一股脑塞了进去。每样物品上还贴心地加了便签贴:
[ps1:纯天然鸡毛,最肥的几只掉的,留着以后**毛掸子当传家宝,这玩样儿传个三四代不成问题,打人贼疼。]
[ps2:歪脖子树的果子(?)种子(?)闻着香香的就摘了,不知道口味如何。]
[ps3:虾条亲测好吃。]
[ps4:我收藏的唯一一张金色,送你了。]
[ps5:零花钱两百块整,如果以后吃不饱饭可以救急。]
“……”又好气又好笑的,在祁遇的想象里,二十年后的他居然会混得差到吃不饱饭?现在,除了齐氏两兄弟的脑袋外,李行之想剖开瞧一瞧的脑袋又多了一个。
…………
祁遇在这回出门前做好了万全的防晒准备,他把枕套和被单拆了下来,一个当头巾,一个当披风,可谓物尽其用。
“热心”的翠翠今早又来挨家挨户通知大家了,说是村长有要事宣布。全村人都得参加会议,不来的后果自负。
昨天长疱疹的地方倒没有那么痛了,但留下了一大片丑陋崎岖的瘢痕,还隐隐有些溃烂的迹象。他从衣服上扯了两块布料,遮住就算完事。
“伟大的村长要当众发表讲话了,总觉得他没憋好屁,记仇的老家伙指不定要给咱们穿小鞋。”
“嗯嗯。”李行之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视线不住地往对方脸上瞟,嘴角愉快地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笑这么开心,找到怪谈碎片啦?”祁遇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上半张脸,十分还原地cos起了埃及木乃伊。
“那倒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高兴的事。”
“说来听听看?”他极其自然地接受了李行之树袋熊般的拥抱,他都快忘记上次与对方肌肤相贴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越长大怎么还越黏糊了?
“秘密。”自从知道祁遇的秘闻和其规则限制在当前副本中失效时,天启副会长的行事就愈发肆无忌惮。拉手、抱抱、贴贴——凡是情侣间能做的亲密事,恨不得一天之内全做完。
“啊,故意卖关子。我们的风纪委员居然学坏了。”祁遇将手搭在对方的后脑勺,像给小动物顺毛似地一下一下轻抚着。怀里的人明明嘴上说着开心,却把他胸口的衣服哭湿了。
“我有时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游戏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了。”
“你相信的即是真实。”
…………
“该死的,姓齐的两兄弟又迟到,真是愈发不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老头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绿豆大的眯缝眼闪过凶光。个别玩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看晚来的两人出洋相。
“这不还没开会吗,算哪门子的迟到?”齐风落慢悠悠地踱步走来,左右扫视一圈,悠闲得仿佛国王在巡视领地。手腕上的牙印在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像是某种昭示所属权的标记。
“你们干什么去了!”村长见着他们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出离地愤怒了。
齐山月毫不畏惧地瞪视回去:“您的职权范围还真广泛,居然管起村民的私事了。怎么,我和谁接了吻、睡了觉也要一一写报告上交,好让您细细检阅吗?”
“嚯,好大的官威。”反正前面已经把村长得罪透了,祁遇不介意再补一刀。在围观群众们打量他时,他也在暗中端详这些人。
除去见过的哭婆祖孙,他发现了好几个疑似玩家的生面孔:清秀高挑的少女、瞳孔深黑的青年、肥头大耳的纨绔、戴毛线帽的苍老男人以及平平无奇学生仔。
少女搀扶着身材臃肿的孕妇;青年背后有个面色惨白的中年女人,赫然是第一天半夜看到的吊死鬼;纨绔和村长很熟络,或许存在某种亲缘关系;老头夫妇约莫六七十岁,身着粗布麻衣;学生仔应该是散布谣言的林轩,长得没有任何特点,他的妹妹林临倒是和怪谈中描述的一样好看。
村长、哭婆和吊死鬼他在初来月村的晚上已经见过了,比起活人,更像是鬼怪。自己扮演的“齐风落”也是如此,每到午夜就会发生异变,失去零点后一段时间内的记忆。
怪谈的主角都具备了某种非人的特点,比如哭婆的满口尖牙、村长外突的眼睛、惨白女人脖子上紫红色的勒痕……
倘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之间潜藏的共性——厌恶阳光。无论男女老少,都躲在同伴的影子底下,几乎是紧贴着对方走的。哭婆和他除外:前者是因为翠翠太小挡不住,所以自备了伞;至于后者……
祁遇抖抖床单布料,重新打了个蝴蝶结,木乃伊装束他倒是独一份。要早知道借着影子遮阳有用,昨天也不至于差点被晒破相了。
他不着痕迹地朝李行之所在的地方挪动两步,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合群:“接下来就靠你罩着我了。”
…………
“今天叫各位过来是想简单说几件事。”村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是咱们村的混混王麻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凶多吉少,大家有线索记得向我反馈。”
“其次,今天往后不提供粮食了,想填饱肚子就自己去找东西吃。下面我来指导大家如何烹饪食物,学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你们的亲属知道怎么做就好了。”他朝身边两个精壮的汉子使了眼色,二人会意地搬来一口大锅,完成了添柴、加水等一系列动作。
随后,一个畸形儿被粗暴地拖了出来,他的下半身都被塞在花瓶里,只有头和手露在外面。因为失去了牙齿和舌头,所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哀嚎声。
“现在粮食短缺,养不起闲人。王麻子虽然不在了,但他的残废儿子得继续创造价值。唉,我也是思来想去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都是为了咱们大伙儿啊。”伪善的村长发表了一通大义凌然的讲话,顺便还掏出手帕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那个孩子的手里攥着一只灰老鼠,也许是预知到死亡将近,它吱吱哇哇地乱叫起来。藏在莉莉丝袖子里的七七感应到了同类的呼唤求救,逐渐变得不安分。
“杀人就杀人,为什么非要扯一块冠冕堂皇的道德遮羞布?”她的声音打破了寂寂无言的沉默。
“你要当圣人就当好了,别害得我们也吃不上啊!”老夫妇嘟哝了几句。
深黑眼瞳的青年附和道:“一个npc而已,死便死了。你对他施以援手,他又不会感激你,何必呢?”
“好哇,既然你这么善良,不如代替他跳进锅里让大家饱腹一餐?或者让你嫂子来也行。”村长面露讥讽之色:“还有谁反对的,速速上前!”
莉莉丝不再说话了。她的好心是有限度和前提的,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帮助npc百害而无一利。
…………
“想要痛快点吗?”祁遇大跨几步,俯身平视那个孩子:“回答我,点头或者摇头。”
在得到许可后,他合上了对方的眼睛。伴随着“咯啦”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凄惨的哀嚎戛然而止。灰鼠从孩童脱力的手掌中窜出,茫然地环顾四周。
祁遇反手将它丢给李行之,随后规规矩矩地退回了原位,继续充当被弟弟罩着的咸鱼哥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道具)老鼠搭档:吱吱是只肥胖灰鼠,它被同伴七七喂养得很好,擅长大喊大叫挑衅敌方,关键时刻能帮你转移火力及仇恨值。皮薄肉多、便捷携带,储备粮的上上之选非它莫属。]
“吱吱和七七?”李行之从老鼠的名字谐音里感受到了[茧]的微妙恶意——叫什么不好,非要各取他和祁遇姓名中的一个字音。
…………
沸腾的锅里飘出肉香,畸形儿在煮前已经是具尸体了,倒也免受许多罪。黄色的油花缀在汤面上,看起来分外诱人。村长用大勺子使劲舀着沉底的肉,眼里的贪婪都快具象化为实质。
“一人一碗,排队来拿。”虽是这么说,但他却把肉统统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其他人分到的不过是些汤汤水水。
待众人领完后,他拍拍桌子宣布了第三个消息:“最近镇上来了不少外地货商,你们可以从那里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食品、药物、杀人利器……统统不在话下,前提是有钱。”
“钱不够的话,可以用身体或者器官来抵押。这年头,‘人’作为货品还是很有市场的。当然,也有其他获取财富的途径,比如:去西京城打工、守株待兔抢别人的等等。”村长露出一排大黄牙,恶劣至极地笑了。
“再不济,也可以吃掉或是贩卖自己的家人,他们起码不会挣扎反抗。只不过在做决定前,得好好考虑清楚了。”
“月村到镇上、西京城的来回程车票每户各一张,希望外出碰运气的各位赶在零点前及时返回,错过末班车的后果很严重。”说到最后半句时,他咬牙切齿地怒瞪齐山月,恨不得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
[(物品)没有肉的肉汤:+50饱腹值。]
[当前饱腹值为0,最多可达100。每日零点自动扣除50,请确保扣除时余额充足。数值一旦为负,则玩家死亡。]
[请偶尔给哥哥喂食,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的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地想吃掉你或者抑郁自杀。你不会想知道失去家人的后果的…]
[哥哥当前状态:不饿。]
李行之当即将肉汤灌下了肚,所有玩家都是这么做的。毕竟食物容易被抢,吃到胃里才算安全。
村长的临时会议耗掉了半天,眼下去西京或者镇上已经来不及往返了,于是他决定再找找有没有遗落的怪谈碎片。有了梦淫妖的配合,搜索行动事半功倍——红色稻草卡在了自家窗台的死角,没有被其他玩家捡走。
[(怪谈)稻草人其二:齐风落患有先天疾病,父母掏空家财治疗也无济于事,只能用药物勉强吊着命。山月的出现弥补了他没有童年玩伴的缺憾,让他燃起了对人生和未来的无限期望。
他考上了西京大学的医学部,可疾病复发没有去成,有些遗憾。本来和弟弟约好了要去一个学校,现在恐怕要食言了。
山月编了个稻草仙子放在他房间的窗台,出乎意料地好看,对方大概背地里练习了很久。
“代替我去见证他的幸福吧。”齐风落向不存在的神明许下愿望,沾染了血的稻草人从此拥有了灵魂。]
[叮—齐山月角色支线任务②(查明哥哥许下的愿望)已完成,获得五块大洋。]
[齐风落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还能拖着病躯千里迢迢地跑到学校去找你,堪称医学奇迹。稻草人或者哥哥——你更愿意相信他是哪个身份呢?]
[提示:西京城内仍存在你遗漏的线索。]
[新增角色支线任务②:哥哥的秘密。]
他突然想起了祁遇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剧情与这似曾相识。
…………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住着一个漂亮女巫。国王倾心于其绝世美貌,想要迎娶她做王后。令人意外的是,她拒绝了金银珠宝,只需要君主回答一个难题。”小祁遇盗用老妈的化妆品给自己整了个大花脸,假睫毛像两把扑簌簌的小扇子,巫师帽挂在脑袋上欲坠不坠,十分滑稽。
“是什么啊?”扮演国王的李行之用蛋糕店里送的生日帽充当皇冠,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我在每天一半的时间里是奇丑无比的巫婆,在另一半里则是倾国倾城的佳人。白天美丽,则晚上丑陋,反之亦然。英明的国君啊,你希望拥有我哪个时间段的美丽呢?”
“无论外貌怎么改变,我都深爱那个人的灵魂,认定了就绝不放手。所以,美丽与否的抉择,我希望由他自己说了算。”
“好吧好吧,教科书式的标准正确答案。那女巫只好白天晚上都当你貌美如花的王后了。”小祁遇忽地凑近,长长的假睫毛不经意扫过他的脸,激起一阵痒意。
李行之心中怀揣着隐秘的期待,接下来对方会像恋爱肥皂剧里那样亲吻自己吗?可恶,他快被李美美那个小混蛋带偏了!怎么能对好朋友想入非非!
脸颊的热意迟迟无法消退,腿像是在地里生了根,动都动不了。他第一次知道,那颗由机械组成的心居然也会跳得飞快。
祁遇什么都没有做,因为私自挪用化妆品,他被庄欢揪着回去训了一顿。
“臭小子,知道你老娘的迪欧、杨树林花多少钱买的吗?一千多的粉底液,五六百的口红,全给你霍霍完了,还有脸哭?贴几条蜘蛛腿搁这儿演唐长老误入盘丝洞呐?”
“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听我解释…呜呜呜。”
他当时或许是希望发生些什么的。后来也给过祁遇很多反悔的机会,是对方一次又一次无意识地撩拨、越界,非要自作主张闯进他的生活里。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干脆别走了。
…………
是哥哥还是稻草人都无所谓,是美是丑也无关紧要。
只要是我的就足够了。
我的,我的,我的。
好想把那群蝼蚁的眼睛都挖出来,舌头都割掉,省得他们看不该看的人,说不该说的话。
“齐山月,我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那个病秧子哥哥吗?你给我等着,我爹是村长!”王二虎盛气凌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村长?没关系,送他们一个阴间父子团聚就好了。管他是城主还是旁的什么玩意儿,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要怪就怪他们觊觎了自己的所有物,赎罪的唯一方式就是永远人间蒸发。
“你疯了,居然敢打我!我用红印章命令你即刻自杀,听见没有!”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呵,我倒觉得你比我更快见阎王。”他的笑声盖过了王二虎的求饶,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把对方砸得眼冒金星。在单方面的殴打泄愤中,他仿佛找回了某种失位的权利。
李行之无法阻止祁遇的目光落向周围,就像齐山月无法彻底断绝哥哥的社交,让他眼里只有自己一样。哪怕身为爱人、兄弟,都做不到完完全全占有对方。
最快捷的方法是让周围碍眼的人统统消失。脱离了社交圈、无法融入现实社会的对方只能全身心地依赖他、寸步不离,像是一只被关在透明玻璃罩里的脆弱蝴蝶,沦为专供他赏玩的独家珍藏。
他根本不需要刻意揣摩“齐山月”的性格特点,因为那分明是一个低阶版本的、求而不得的自己,本色出演就足够了。
…………
祁遇的手机里被他植入了定位和窃听程序,留下来的只有无用的垃圾短信,联系人一栏也都经过他的仔细筛查。在刚被转化为活尸的那段时间里,对方总是好奇地下室以外的世界。
一个人倘若在封闭环境里待久了,总会产生逆反心理,严重点的甚至会抑郁自杀。没有经验的控制狂很容易犯这样的低等错误,觉得把另一半关起来锁住就老实了,能任由自己打输出操作carry全场了。可结果要么感情破裂、天天做恨,要么喜提be结局、悔恨终身。
李行之喜欢搞逆向思维,他会先布置好一切,再故意设个“漏洞”让对方偷偷溜走。单靠蒙骗是没用的,某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会死磕到底,比如他的伴侣。
祁遇会去哪里完全在预料之内,无非是寰宇集团、前房东的住宅、拆迁后的老家这几处。只有让对方亲眼见证众叛亲离的残酷现实,才能彻底断了出逃的念想。
自从寰宇研究所那次出事以来,他的分离焦虑愈发严重,需要通过反反复复的自虐式行为来确认双方之间的爱意。害怕风险、害怕脱轨,患得患失。
如果那个人的身体能由他全权掌控就好了。李行之鬼使神差地将十指覆上对方的脖颈,不断施力。红色的压迫痕迹如同一只极艳的蝴蝶,停驻于苍白的皮肤间。
…………
“咳咳…你想谋杀我吗?”祁遇扣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爱咬人也就算了,怎么还上手勒我脖子呢?”
“口欲期到了,牙齿痒。某个坏心眼的小气鬼不让我啃,挨两下欺负也是该的。”
“…明天什么安排,去西京还是镇上?得想办法弄点食物了,咱俩分头行动效率会不会高些?”祁遇从不和小孩子气的家伙计较,转身把玩起两根稻草,试图将它们编成麻花辫,不过很遗憾失败了。
“西京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村里多收集些吃的和疑似怪谈碎片的东西。注意防晒,我不在的时候小心点。”李行之几句话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了,今天破烂大丰收,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人的怪谈。”因为“齐风落”的角色身份限制,他无法查看任何物品提示。
[(怪谈)替身其二:一个人有三盏阳火,分布在头和肩。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叫你的名字,绝对不要回头,鬼怪会在你回头的瞬间吹灭火。邪气入体,神仙难救。
我的妻子就是这样受害的,虽然她看起来还活着,但或许她在几十年前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占据躯壳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我垂垂老矣,再也没有谁能阻拦它了。形单影只的旅人啊,请自求多福吧。]
这个怪谈碎片的象征物是白色骨殖,由于时间久远,骨头的表面变得酥脆发黄。混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看起来并不显眼。
…………
“我们今天不是一直没有分开吗?你什么时候去捡的?”
“在你呼噜呼噜睡得像小猪的时候,我已经早早起床为这个家打拼了。”祁遇将遍布瘢痕的手藏到身后,上面不只有疱疹破裂留下的痂,还有梦淫妖用口器吸食过的痕迹。
比起虚无缥缈的升职加薪,现成的的利益显然更能笼络蝶心。秘闻虽然被禁了,但完全不妨碍他贿赂别人的背后灵为自己办事。
…………
“嘘,悄悄跟好你们的主人。”祁遇抚摸着蝴蝶翅膀上的细小绒毛:“一切都按我们约定的来。”
“去吧。”原本负责跟踪监视他的“眼睛”们瞬间倒戈。
当清晨的微光再度唤醒这座小村时,三只梦淫妖争先恐后地飞出窗框,径直朝车站方向冲去。
这章涉及到李行之的小黑屋设计流程,67章是祁遇视角的出逃小黑屋,两方的情感观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要模仿学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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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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