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羲和点开对局回放，把进度条拉到最后，反复回味恶灵的那个鞠躬。
“可恶！被这小子给装到了。”他努力绷紧脸，做出不爽的表情。
然而水友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先收收嘴角荡漾的笑容吧。】
【又幸福了哥】
【被哥哥放地窖你其实很爽吧】
“怎么可能爽呢！高手不吃嗟来之分懂不懂！”路羲和义正严辞。
然后下一秒，打开和梦沉的聊天界面，他立时换上另一幅嘴脸。
【露西小可爱：谢谢哥哥的地窖！】
【露西小可爱：最爱你了么么哒！】
在弹幕的一片问号中。
【梦沉：？】
【梦沉：请务必不要。】
他目前对爱不爱的这码事有点精神过敏。
【梦沉：你现在还觉得恶灵弱吗？】
【露西小可爱：当然弱，但是……】
【露西小可爱：如果是你的恶灵，一点都不弱！哥哥太厉害啦（撒花）】
【露西小可爱：所以你还打算继续排屠夫嘛？】
【梦沉：嗯。】
【露西小可爱：那你先去排，我看你排上了我再排~】
【露西小可爱：不想再和你的恶灵撞车了（疲惫）】
这是路羲和能够给出的至高赞赏。
孟沉心里踏实了，这说明他的方向没有找错。
【梦沉：行。】
孟沉继续排位，路羲和说到做到，窥屏等到梦沉进入游戏状态后，才开始排位。
两人没再撞车，各自排位到十点，在一片“养生主播”的刷屏中，路羲和准时下播。
一分钟后，露西小可爱隐身上线，给梦沉发去一条消息。
【露西小可爱：单练吗！】
孟沉正好完成一场对局。
【梦沉：练。】
孟沉就知道，在见识过他的恶灵后，路羲和一定会忍不住。如果不搞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人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自定义练习模式开启，路羲和迫不及待：“快快快，换恶灵出来！”
孟沉从善如流地选中恶灵。
路羲和还耍赖：“你不许看我选的角色！”
【梦沉：行。】
他给自定义房间开启了“角色选择不互见”功能。
然而，孟沉还是在进入自定义后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又是大小姐。】
“怎么认出来的？”
路羲和不信邪，他又换了个拳击手。
【梦沉：是拳击手。】
事实证明，即使角色看不见，孟沉依然能辨认出人类的身份。
他甚至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靠出拳的风声预判，躲开拳击手的拳头。
路羲和被孟沉的恶灵打得晕头转向，孟沉觉得大概也差不多了。
以路羲和的敏锐，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
“看拳！诶，骗你的！”路羲和骤然开麦，盖过了游戏内的音效，虚晃一拳骗出金身后，又结结实实挥出一拳。
恶灵被击退，现出了原形。
居然能立刻想到用公共麦干扰恶灵的听觉，路羲和的这种小聪明还挺多的。
孟沉关掉扬声器，追上去把拳击手给宰了。
“不会吧，不会吧。”拳击手倒在地上，路羲和还在不可思议。
“我只是随便猜猜看，你居然真的是靠听的？”
【梦沉：嗯。】
孟沉不明白为什么路羲和那么惊讶：【这是角色机制。】
“不不不，机制是一回事……”
路羲和张口结舌，可是正常玩家真的有可能突然改变自己的游戏习惯，从视觉感官转换到听觉感官，适应新的追击方式吗？
又有几个人能仅靠听觉就“看见”人类，将新屠夫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换我来玩恶灵试试！”路羲和说。
【梦沉：给你。】
孟沉把屠夫换给对方。
“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声音，声音……”
路羲和屏声静气尝试听声辩位，冷不丁被孟沉盖板砸了个头，好不容易再次追上，又被拳击手报以一顿老拳，被打得满头是包。
“这也太难了！”路羲和操控恶灵往地上一趴，像一块掉在地上的床单。
“我不会玩，你让让我，让让我。”白色的床单开始四处蛄蛹，蛄蛹到了一个透明障碍物上。
“发现你了，看刀！”
白色床单一跃而起，给了孟沉一刀。
孟沉双手离开键盘，根本躲都没躲：【嗯，被你抓到了。】
根据他过去和路羲和丰富的单练经验，当路羲和恼羞成怒无理取闹的时候让他打就是了。
果然，反杀完之后路羲和心情好了很多，单练的热情也得到了增长，孟沉趁机让他多拿几个角色陪他练，研究恶灵应对不同人类的打法。
“话说你是不是要上传奇了啊？”
路羲和注意到梦沉的段位已经到了星耀最高阶，再赢一次就该升到最高段位传奇了。
【梦沉：好像是的。】
有人说《生死边限》从上传奇后才真正开始，因为进入传奇段位后，将开启“殿堂对局”模式，在该模式下游戏将引入ban&pick机制，屠夫与人类都可以禁选对方阵营的角色。
别看加入bp的改变看似很小，却会导致游戏的策略性增加，也会对玩家的角色池以及游戏意识提出更高的要求。
发现梦沉即将要上传奇后，路羲和很兴奋：“那你现在去来一局？我想看你升段战！”
他真的很好奇，胜率百分百的屠夫传奇升段战究竟会魔鬼到什么地步。
【梦沉：今天算了，我要去睡觉了。】
“那明天……”
【梦沉：我明天有事要出门，可能晚上才会回来。】
孟恬明天正好有空闲，她说要带孟沉出去转转，孟沉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又放我鸽子，行吧，明天估计我也该升传奇了，等你要打升段战记得喊我一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路羲和这么执着，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梦沉：好。】
第二天孟恬果然很难得在家，刚吃完早饭就催促孟沉去换衣服。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公园野餐吧！”
小米开车，他们去了附近的森林公园，虽然以前也在N市生活，但孟沉还真没来过这种地方。
小米去停车，孟恬戴着遮阳帽、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推着孟沉往公园里走。
最近是赏荷季，许多人都出来野餐赏荷，这附近有不少景观好的位置都被家庭占领了。
“哎呦，找到了好地方。”孟恬发现了一片草地，背靠大树，前方湖泊里有一片开得旺盛的荷花，人也比较少。
她把孟沉推到树下：“你先占个位置，我过去帮小米一起拿野餐的东西~”
【好的。】
孟沉默默盯着湖面发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十余条狗正浩浩荡荡路过，无数条牵引绳收束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手中。
这场面实在少见，路过的人都不由多看几眼，窃窃私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遛狗人吗？还是第一次见。”
孟沉也盯着看，不知怎的，那个压低了帽檐的青年给他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觉。
就在狗群即将远去时，青年突然驻足，他鼻尖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惊疑。
“你们先等一下啊。”
青年冲着十几条狗说。
狗群似乎听懂了一样，全部乖巧地坐下，青年把狗绳系到树上。
而后他大步折返，目标明确地径直走来，站定在孟沉身边。
孟沉：？
青年突然俯身靠近孟沉颈侧——
“鱼的味道？但是其中混杂了梁晨哥的气息，奇怪……”
在孟沉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摘掉棒球帽，懒洋洋地扇了扇风：“你好，请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梁晨的人吗？”
青年的眼神倦怠，双眼下方有一抹青黑色，像是没睡醒似的。
孟沉的手指攥紧了发声器。
【六柄？！】
虽然七年过去了，变化很大，但这标志性的黑眼圈还是让孟沉认出了他。
独步年纪最小的队员，总是我行我素的六柄。
被叫出了多年未用的ID，青年愣住了。
“梁晨哥？”
他困惑地看了眼发声器，又闭上眼睛，鼻子动了动。
然后，仿佛确认了什么一般，露出一个笑脸来：“真的是晨哥！好久不见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怎么认出来……就是这么认出来的啊，虽然多了人鱼的气味，但是你本身的气息并没有改变。
六柄很平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情报。
【人鱼？】六柄居然也知道人鱼的事情。
“是啊，人鱼。啊，这个是不是不能说，但是你身上有人鱼的味道，那就可以说？”六柄歪了歪头。
孟沉突然发现，过去只是感觉有点脱线的小孩，似乎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觉醒了人鱼血脉。】
“那就合理了！”六柄捶了一下掌心，“怪不得我的同族全部出动，却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找着。”
【同族？】
“是啊，对了，你是人鱼的话，我就可以说了，其实我有天狗的血统。”
【啊？】
孟沉在手机上搜索“天狗”，将搜索出的红鼻子长翅膀的妖怪图片展示给六柄看。
“不是，这是岛国的天狗，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我们的祖先能吃下月亮和太阳，月食就是因为天狗食月才会发生的。”
孟沉感觉自己的科学世界观受到了挑战：【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六柄一本正经，“亏你还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呢。”
孟沉：“……”
这就是经典的六柄笑话，面无表情地说出离谱的假话，却意外有说服力。
“当时全市的天狗和流浪狗天上地下一起找，都没找到你的遗体，所以我也猜测你可能还活着。但是这也太久了，都七年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晨哥。”
六柄弯下腰，将脸埋在孟沉的肩上蹭蹭，得知他的种族后孟沉真的很难不联想到一条大狗。
【说来话长……】
还没来得及叙旧，孟恬回来了。
“沉沉，不好意思久等啦，刚才在停车场被两个粉丝认出来了……”
她看到了六柄：“这是谁呀？……有天狗的气息？”
六柄挠了挠头：“我是……啊，好麻烦，该怎么解释呢？”
孟沉：【以前的朋友。】
“这么巧！”孟恬双手一合，“难得碰到，要不要一起野餐？”
“算了，我还要工作。”六柄把狗绳从树上解下来，牵在手上，“下次吧。”
孟沉知道六柄又开始嫌和陌生人打交道麻烦了。
【等等，先换个联系方式。】
“啊，对哦。”
加完好友，六柄随意地冲孟沉挥挥手机，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有空联系。”
然后就牵着狗走了，好似孟沉不是失踪了整整七年，只是没见一个星期一样。
六柄还是这样随性……
当年孟沉之所以会认识六柄，是因为这孩子饿晕在他家门口。
虽然只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但很可疑，孟沉其实一开始不太想管。
然而在孟沉开门时，六柄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裤脚：“我好饿……”
孟沉一心软，就叫他进家门了。
反正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可图的。
和往常一样，能吃的只有电饭锅里剩下的已经凉了的米饭。
孟沉给小孩分了一半，看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米饭。
喝掉半升水后，那孩子说话了：“我叫刘必。”
在那之后，孟沉就时不时能碰上刘必，感觉是个流浪儿，孟沉没问过，他自己的状况也只是比孤儿好一点点，实在没有多余的善心关心别人。
可能是因为在网吧看到过他玩《生死边限》，刘必也跟着一起玩，起了个ID叫六柄，居然玩人类还挺有天赋，后来路羲和找他组队的时候，他也顺势推荐了六柄。
六柄游戏操作很好，就是玩得过于随性。他懒得练版本强势角色，完全是自己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也不太爱听指挥，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他的生活态度也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今天有口饭吃就又过了一天，和独步这群人混熟之后，到处蹭吃蹭喝十分自然。
当初独步的众人其实一直很担心六柄的未来，还想着去打职业也算一条出路。孟沉回来时，查不到六柄的去向，还有点担心。
现在看来，七年后的六柄有在好好工作和生活，这样就好。
中午在公园野餐，晚上又和小米孟恬一起聚餐，等有空回来和六柄交流，已经到晚上了。
他们互相了解了一下彼此的现状，六柄过得还不错，目前依靠游戏代练，替人遛狗等等零工生活，已经不会再随便饿晕在别人家门口了。
得知孟沉身陷诅咒的情况后，六柄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既然这样，你不如去亲一口路羲和，看看能不能解咒？】
孟沉：！！！
听到这等暴论，他不淡定了：【胡说什么？】
【六柄：他不是喜欢你吗？】
孟沉无言：【……那只是青春期的错觉，他现在不可能还喜欢我。】
是的，孟沉知道路羲和曾经喜欢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当真过。
天生在情感上的冷淡，让他可以更理智地观察周围的人。二中不是什么好学校，早恋的学生比比皆是，但那些青春期男生所谓的喜欢大多是荷尔蒙躁动的映射，转瞬即逝，从来不长久。
他觉得路羲和也不外如是，所以哪怕路羲和已经表现明显到人尽皆知，他也只装不懂。
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过去就好。未来可能还要做很久的队友，让这段莫名的感情悄悄出现又悄悄消失，对彼此都好，也省得以后相处尴尬。
其他队友也是默契地装作不知道，只有六柄才会这样直白地讲出来了，幸好他以前没说出来过。
【六柄：也是啊，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孟沉：？要确认什么。
六柄却又突然转变话题：【我这个赛季的代练单子都打完了，在玩自己的号，叫“夜观天象”，你加我个好友。】
【行。】
孟沉打开游戏，添加了六柄的好友。
他顺便查了一下六柄的战绩：【人榜第8，历史第1，欺诈师钻石牌，历史最高战绩殿堂400星？行啊你小子。】
榜单排名只需要胜率，然而星级却是必须靠场数实打实堆上去的，可见六柄有多肝。
【六柄：这是广告，不然接不到单。】
【孟沉：现在死线的代练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啊。】
网线的那头，六柄心虚一笑。其实是因为他懒得和雇主多费口舌，服务态度完全没有，所以没有足够的成绩就接不到单。
估计是一直在游戏里蹲守，孟沉一上线，路羲和的私信就来了。
【露西小可爱：你要升段战了嘛！】
【梦沉：嗯。】
既然路羲和这么期待，他就先把升段战给打了好了。
和六柄说了一声，孟沉开始排位。
尽管是在线人数最高的时段，这一次的排位等待时间也格外的长，足足等了三十分钟才排到。
来了。
“来了！”直播间内路羲和坐直了，“终于能看到传说中的百分百胜率的传奇升段战了！”
【期待！】
【路神念叨了一天，终于来了。】
【瓜子花生小板凳准备好了】
【究竟能开出什么样的人队呢，搓手】
孟沉不知道，有一群人比他还期待他的升段战。事实上他的百分百胜率已经随着路羲和的直播逐渐扩散，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话题。
有人认为梦沉肯定是高手开小号，有人认为顶着死线的匹配算法能百分百胜率，哪怕是开小号也很了不起。还有人好奇作为一个维瓦尔绝活哥，等他上传奇后是不是就会被ban位制裁。
再加上今天一开始直播路羲和就说了梦沉快要上传奇的事情，并且一直在念叨想看升段战，导致他的水友胃口被吊得高高的。
金灿灿的“殿堂对局”出现在屏幕上，系统提示进入bp环节，屠夫可以ban掉两个人类角色。
孟沉不假思索，ban掉了指挥家和侦探。
弹幕都没看懂。
【ban了个什么？】
【ban指挥家也就算了，ban侦探干啥子】
【ban侦探干嘛，维瓦尔又不是很怕侦探】
路羲和已经看懂了：“好家伙，这人很狂啊，升段战准备玩恶灵。”
指挥家和侦探确实都克制恶灵，指挥家的技能能够短暂封锁恶灵的隐身能力，而侦探自带道具“照相机”，拍到恶灵正面时可导致恶灵僵直破隐。
人类阵营那边可完全想不到会有人奔着玩恶灵去，看到这个ban位虽然疑惑，但依然只是很常规地ban掉了目前追击和控场的两大天王，鹰隼猎手和通灵人。
bp结束，进入选角界面，四束光线笼罩着四名人类角色，头顶四个ID一字排开，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YH-Jo】【YH-橘枳】【YH-冬冬】【夜观天象】。
水友吐槽。
【好像混进去了一个画风不一样的家伙。】
【这是重点吗！】
【梦沉这是撞上野火人队三排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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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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