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看着从公司大门走出来的陈小康，脸上原本的笑意立马加深了几分。
虽然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就忍不住开口道：“你今天终于不用加班了？”
语气也格外轻快。
这段时间陈小康基本上天天加班，今天临下班丁兆他没收到她说自己要加班的消息时候，还忍不住主动发消息问她。
竟然收到的是她今天不用加班的消息。
一想到久违地能和陈小康一起下班回学校，丁兆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扬。
“嗯。”小康走到他旁边然后低头应声。
但其实她是在躲避丁兆的视线，害怕自己看到他亮晶晶且纯善的双眼，会压不住心里的秘密——
她今天正式提交了离职申请。
其实一开始陈小康她并没有动过想要离职的想法，毕竟实习也就是三个月，她还是想要有头有尾地完成。
但是她和李清池工作任务对调后，这两周发生了不少事情。
自从那天发现李清池对于自己误解后，陈小康就逐一回想从那天起自己临床试验的种种。
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李清池虽然辅助另一组试验，但是那个试验是跟自己手头的试验属于高度相关的试验，自己需要基于该试验数据和结果进行。
因为生物临床试验时间紧、任务重，虽然数据都录入了总库，但是查询也需要不少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陈小康常常直接找李清池要他们组试验的数据。
却不想李清池她会选择性信息传递，从而隐瞒了不少关键数据，才会出现小康她频频重复验证试验数据的低级错误。
而李清池的目的大概就是让项目负责人周淑华觉得陈小康不能委以重任，想要从而
毕竟陈小康的试验并不算难，试验步骤一点也不能出错，主要是细心和耗时。
要不然周淑华也不会一开始就让陈小康一人负责该试验。
当然陈小康承认自己被人钻了这个空子自己也有不小的责任，被负责人批评并不算冤。
也正因为如此，李清池她才会如此胆大地“设计”陈小康。
这注定是个哑巴亏。
李清池接手自己的工作后，她并没有像自己之前一样，为了节省时间来找自己询问数据。
大概是害怕交换工作后自己察觉，然后小康也如同她一般故意隐瞒数据。
陈小康承认自己每每看到身旁李清池因为查询数据加班的模样，心情多少会有些复杂。
至少李清池她并没有将自己完全当作大傻子来看待。
陈小康虽然从来都没有点明，但是李清池自然也明白她察觉了自己并不坦荡的行为。
不过小康她本来就没有要通过实习要留下的意思，所以李清池这么做其实也没有触及她的利益冲突。
而且现在工作互换后，两人更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
但是陈小康明显感受到自己和李清池之间的屏障越发结实，不过她也没有再动过破解的心思。
毕竟李清池和方瑜琦并不一样，她大概只会是自己人生中匆匆的过客。
而陈小康她真正动了想要离职心思是因为和李清池交换工作后，实验工作里同组实验人员对她的态度。
小康她其实知道自己之前的工作被周淑华点名批评确实对自己的风评不好，也做好了不被信任的准备。
准备和善后试验设备还有记录实验数据，都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足够的细心。
但果然如她所料，自从和李清池工作任务互换后，不管她做什么同组的试验人员总是要多检查一遍才安心。
虽然不信任让小康她感到不适，但是确实是之前自己惹下的祸端，她选择默默咬牙隐忍着。
小康她本想着通过认真的工作改变同组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成见并没有如她所愿随着时间和不再出错的工作而改变。
而真正让她动了想要当“逃兵”而离职的事情发生在前几天她加班从食堂吃完晚饭后的办公室大门口——
“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妹啊！”
如此一声声音并不算大，但也足以让陈小康瞬间停下了刷卡进门的动作。
“对啊，亏我们当时跟周博说小康是师妹，把那个试验交给她肯定没问题。”
今天也就小康他们试验组的人加班，现在小康听到他们这谈话，她才知道这个组大部分组员都跟自己一样是清北的。
“没想到，她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
“你不觉得周博最近看我们几个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吗？”
“对啊，我前几天还旁敲侧击过陈导，但他说小康做事很认真，我也没好再多问。”
陈小康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实习生竟然会让这些曾经不知道高自己几级的学长学姐们如此上心，不惜去旁敲侧击共同的老师打探自己的情况。
“要是真认真，就不应该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谁知道呢！陈导对她赞不绝口，而且好像还保研了。”
“那怪不得实习不上心呢，原来是保研了。”
这话的语气让门口的陈小康极为不适，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抠着指甲边缘。
“而且好像听说她是自招进来的。”
“自招不就是两个极端嘛！大神和……”
冗长的停顿，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地讥笑声，虽然说这话的人并没有直接点明。
但是隔着一扇玻璃门的刺耳笑声不言而喻。
“但是她也太会装了，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什么来，做事也低调。”
“我跟你们讲，越是家里有些什么，就越是这样，毕竟树大招风啊。”
陈小康站在外面，突然有些想笑，自己也有被认为是关系户的时候。
“那也不一定，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办公室里响起带着神神秘秘语气的男声，“你又不是不知道院里赵副的新老婆，不就是大我们几届的……”
后面的话陈小康没有继续再听下去，无非是一些有点苗头就被人捕风捉影，传来传去就变味的桃色传闻。
她咬着后槽牙转身快速且轻巧地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又故意发出不小的动静，再走到门前装作无事发生地刷开玻璃门。
陈小康她走进实验室办公室的时候，自然是鸦雀无声。
她也没有去观察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表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回到座位陈小康输入睡眠模式电脑时才注意到自己放在键盘上的双手，原本完好的手指已经被自己抠得多了许多本不存在的倒刺。
陈小康没有料到自己的犯错会让自己成为众人的谈资，而且谈论这些的人还是自己直系的学长学姐们。
而对于自己的怨气也是来自那可笑的高校集体荣誉感。
陈小康一开始还想着忍耐，但是现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小康才意识到自己的忍耐毫无意义。
她当晚就发消息联系了周淑华负责人，然后捏造了一个本来并不存在的导师试验项目，表示自己被导师喊去帮忙，但是会忙完这一段时间的临床试验。
大概是陈小康留好了他们再招实习生的时间，周淑华也并没有难为她，甚至还嘱咐她继续好好学习，从这次实习里学习经验。
陈小康之所以敢凭空捏造，是因为周淑华并没有闲心调查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实验，而那些多事的学长学姐大概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
仿佛自己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们抹黑了同所出身的大学，即便自己再也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最近加班是不是很累。”
丁兆看着陈小康一直低着头、原本平日里就不高涨的情绪此刻更是低沉了几分，忍不住开口关心道。
“还好，有点。”
小康本来还害怕丁兆他看出自己几分端倪，但是现在听他这话，便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提离职的事情。
大概是见陈小康如此，丁兆并没有再继续喋喋不休地扯闲篇，而是同样的沉默下来。
想给因为加班而疲惫的陈小康些许安静片刻。
两人就跟之前一样站在公交车不算特别拥挤的车厢回到了清北大学，丁兆还是一如既往地将陈小康送到了她宿舍楼下。
就在陈小康刚说完“再见”转身准备进宿舍楼大门之时，丁兆的手机突然震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手机。
下一秒就慌张地喊住了陈小康，“小康！”
听到了丁兆喊自己，小康她回头看向他，“嗯？”
“你是不是受欺负了！”他激动的情绪直截了当地从他的话里冒了出来。
丁兆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陈小康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的情绪。
突然就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
果然丁兆如自己第一次见他时“阴暗”猜测的一般，要不然自己下班时才提交的离职申请，他不应该这么快知道。
“没有。”陈小康淡淡地摇了摇头，心里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谎，那并不算什么被欺负。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她想离开了。
“没被欺负，那你为什么要离职！”
此刻的丁兆已经完全放弃了理智思考，要知道他就是为了陈小康才去自己表舅家公司实习的。
“你不用瞒着我的！”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急切的担忧。
陈小康不自觉地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故事太长，她不知该如何讲起，甚至还有一部分原因因他而起。
不过沉思许久的陈小康并没有解释，而是抬起头直直看向面前的丁兆，“丁兆。”
“你怎么能肯定我离职，不是因为我的问题？”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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