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工作依旧是一堆需要整理的资料，不像是脑力劳动更像是体力劳动。
陈小康觉得这份实习工作跟流水线上的工人没有什么两样，都没有太多技术含量。
只不过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周淑华在群里发消息说她发了好几份文件在她们刚注册的公司邮箱里。
让陈小康和李清池不来公司实习的这几天把那几份文件给看完。
一般收到文件，小康习惯性先点开文件大致看了一下标题和小标题，在心里对文件有个大致轮廓。
点开文件陈小康看着白底黑字的醒目标题稍稍一愣，她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快速下滑文本查看小标题。
而是打开其他几个文件，看着电脑屏幕上被几份文件堆满，上面的标题和水印都印证了她刚刚的猜想——
可能下周来实习应该就能跨进研发实验室的大门了。
文件发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班，因为一周只来实习三天，所以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慢慢看。
正好陈小康今天约好了和自己的高中好友方瑜琦一起去市区商业中心吃饭。
因为要坐地铁去，所以正巧和李清池顺路。
陈小康看了眼身旁的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脑屏幕上文件的李清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今天也要坐地铁，一起吗？”
李清池稍稍一愣，看了看小康又看了眼自己正在阅读的文件，摇了摇头，“不了，我想先过一遍，你先走吧。”
小康虽然被拒绝但是没觉得有什么。
她把所有文件都保存好，再用微信私发了自己一份挨个点好收藏防止丢失后，便快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
陈小康和方瑜琦约好是在自己实习的公司门口见面，
果然下班的时间点一到，方瑜琦的微信就准时发来：小康，我到你公司咯！
因为东西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她拿起包跟身旁专注的李清池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项目实验室办公区域的大门。
一路快步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陈小康发现方瑜琦正跟丁兆在公司大门前有说有笑地聊天。
自己的好朋友方瑜琦本来就是南山中学那三年的校花，长相貌美且品学兼优。
高中那三年光是穿着统一且不咸不淡的运动校服，她站在那里都很是鹤立鸡群的好看。
更别说现在高中毕业了，本来就会打扮的方瑜琦更是耀眼的存在。
而丁兆身材本就高挑、五官也不差，此刻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他们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本来还没有走出公司，陈小康她就看到了方瑜琦在跟一个高个子男生聊天。
陈小康没有在意，只想着方瑜琦又被男生搭讪了。
毕竟她走在路上经常被男生搭讪或者要联系方式。
陈小康本想着等会儿打趣一下方瑜琦的，却不想那个人是丁兆。
本来还因为和好友相约吃饭的喜悦，瞬间因为他的出现而冲淡了几分。
陈小康不是不高兴丁兆在和方瑜琦聊天。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高中的，方瑜琦本就是人人都知晓的校花，而且她人美且没有架子，大家对于她的善意，她也会自然且有分寸地收纳并回馈。
她认识丁兆，自己其实也不算意外。
毕竟高二的时候，自己就曾感叹过她微信的好友列表比自己要多出三四倍，自己跟她走在校园里，她总有接连不断的招呼要打。
只是自己看到丁兆的瞬间，早上他突然沉默带来的不适再一次扑了上来。
陈小康觉得自己之所以觉得心里不舒服，大概是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说了句想咬掉自己舌头的话，可偏偏沉默下来的人却是丁兆。
丁兆他快速吃完肉包后，就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自己和他沉默了一路，直到走进了公司坐电梯在不同层数分开，也没有再开口。
小康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种莫名自己说错话的错觉。
此刻看到丁兆和方瑜琦聊得喜笑颜开，和早晨沉默时刻的他，判若两人。
突然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看来只有自己会被这些七零八落的情绪所困扰。
另外一个当事人此刻跟没事人一样。
小康突然感觉自己曾经的无措变得格外真实起来。
自己又感受到食指在屋顶形状的盒装鲜奶上摩擦着每一条纸盒边缘。
指腹伴随着液化的水珠一遍遍拂过那覆着一层塑料纸的纸盒。
有种纸随时会被水泡过的独特危险手感。
“小康！”
方瑜琦明媚的招呼声唤回了呆愣在公司门口陈小康飘忽的神智。
她努力挤出一抹尽量看上去平静的笑意看向他们，然后轻轻点头示意打招呼。
丁兆看着她点头，也主动招手冲她打招呼。
脸上依旧是往常那灿烂的笑容。
这一切像是早上的沉默是小康独自凭空捏造的一段荒谬片段一般。
她右手的大拇指指甲紧紧掐着旁边的食指之间，想让那莫名涌现的触感被刺痛感所击退。
然后调整着呼吸朝他们走近。
陈小康走近后并没有着急开口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在场的三个人，大概自己的社交经验最为生涩、最不会调节气氛。
自己不需要开口，只需要等待。
等待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先开口。
果然没两秒，方瑜琦就指着丁兆开口道：“小康，你们认识的吧。”
小康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相互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还有联系方式，同期同事外加同校同学，怎么也算得上认识。
“我刚刚还跟方瑜琦说没想到最近老是遇到高中同学。”丁兆的语气永远是那股没来由的热络。
“是啊，特别巧。”方瑜琦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弯弯，语气里满是笑意。
确实在并没有成长痕迹的城市里遇到曾经的高中同学确实让人忍不住有几分说不出的亲切。
也就是如此没来由但又很是合理的亲切，让小康第一天下班时丁兆偏要等自己上公交车时并没有觉得反感。
但是此刻的陈小康却无法融入两人之间的融洽氛围，即便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很是用力掐着，但是长时间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
那抹感觉像是软体动物一般紧紧粘着自己。
“你们等会儿还要去瑞鹏广场吃饭是吧，我就不一直跟你们叙旧了，要不然地铁人太多了。”
听到丁兆这话陈小康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是先适时终止对话的那个人。
“有空下次一起吃饭再说。”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很是爽朗。
明明是最为常见的客套话，但是丁兆他的眼睛里却有种莫名的笃定，像是这次吃饭就是约好了时间地点一般。
他大概是感受到了陈小康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看向了她。
两人的眼神瞬间在空气里相触，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小康看着对方好像睡觉的时候都还是会发亮的眼睛突然一阵心慌。
她掐着自己食指的拇指指甲更加用力了许多，才没有慌乱地低下头躲避。
直到最后道别和方瑜琦一切转身离开后，小康才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早就蹭了不少灰的帆布鞋，轻轻无声道：
“不会有空的。”
*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永远是一副模样。
拥挤的人潮，上车下车的人都着急忙慌地在并不算宽的地铁门前相互对抗着。
而车厢里是拥挤得仅仅能下脚的程度。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所谓什么扶手不扶手了，人挤着人其实完全不会担心会重心不稳。
只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挤成肉饼。
因为是初夏，虽然J市的气温并不算高，但是地铁里的气味已经变得不太好闻。
食品、汗水还有各种闻不出具体味道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但是陈小康有几分庆幸好在自己的身旁是方瑜琦。
因为大家都紧贴着，近距离的缘故她身上淡淡的花果调香水味逐渐侵占了她的鼻腔冲淡了车厢不好闻的复杂气味。
此刻的两人被挤得都拿不出手来看手机，只能低声地聊着天。
压低的嗓音和方瑜琦紧挽着自己的胳膊，像是回到了高中晚自习绕路走过高三年级走廊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南山中学的高三的晚自习比其他年级还要多一个小时。
高三教学楼的整个走廊和高一高二所在的教学楼走廊相比安静得出奇。
几乎所有人都在课桌上埋头刷题，当然依旧有小部分人在玩闹，但和其他年级相比还是收敛了不止一点两点。
即使陈小康成绩优异，也并不喜欢这种有极富有压迫感和紧张的氛围，这让她常常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干燥的北方小镇。
大家口中是永远谈论不完的考试和习题。
陈小康她之所以喜欢和方瑜琦一起从高三年级经过是因为其他的事物——
每个高三班级后面的黑板不再是黑板报，而是各种样式的倒计时。
小康虽然没有认真算过到底距离高考多少天，但是因为倒计时还是三位数，所以每个班级的倒计时总会有一、两天的偏差。
而小康喜欢走过每一间教室的时候，认真地记住后面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然后像进行找茬游戏一样的，充满期待感地走向下一间高三教室。
“233、235、234、234……”
方瑜琦抱着小康的胳膊走在安静的走廊之间，小康会在心里默念着每个班级后面黑板报上不一样数字的倒计时，两人的脚步因为受环境的影响放得很轻很慢。
待她们走出那片不同气氛的区域后，两人会在楼梯间相视一笑，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然后小声交谈。
“这么长时间了，后面倒计时的时间他们都不核对一下吗？”
“不知道啊，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
当时两位高二少女青春的脸上满是心照不宣的笑容，眼神里多少夹杂着玩笑且洋洋得意的意味。
而此刻被地铁人群相互挤压的两人又像是回到了当初一般，只是早就离开高中好几年了。
亲近的两人只是随意闲谈着各自生活发生的趣事，当然小康大多是沉默倾听的。
因为她自己的生活基本上像是执行不会出错的程序一般，高度相似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实习期间认识了丁兆。
“琦琦，你怎么会认识丁兆啊？”小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是他先认出来的我。”方瑜琦倒没有觉得她这个问题的突兀，自然地解释着。
听到这个结果，小康忍不住轻轻点头，毕竟他能记得自己这个年纪第一，不可能不记得方瑜琦。
“对了小康，你们都在清北，你才认识他吗？”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之前同寝的蔡怡宁也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
“对啊。”
听到陈小康这话，方瑜琦突然笑了，“丁兆，他是我们高中的年级第五啊。”
“而且当时高中时候没争出结果的校草里就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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