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杰听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乱得没法看了。
衣服架倒了,晒的衣服全都掉到了地上,墙角栽的青菜全都被踩得稀巴烂,本来码放得规规整整的柴禾,现在被人扔得满院子都是。
武大杰匆匆往屋里走,一不小心踢倒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镰刀,镰刀是用来割韭菜用的,因为用得少,已经生锈了,现在上面却沾上了血。
武大杰头皮都炸了,匆匆跑进屋,就见他老娘坐在当门的地上,哭嚎着不活了,看起来倒像是没有什么事的样子。
他顾不得松口气,又赶紧进了里屋。
他媳妇和小姨子坐在炕沿上,哭得眼睛都肿了。
武大杰拽着他媳妇的胳膊,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一圈,看到他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卫小婉撇嘴道:“姐夫,你娘可真厉害,差点拿镰刀杀了我,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告公安!”
赵老太哭嚎道:“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卫小婉撇嘴:“姐夫,那么多人可是都看到了,街委会的张大姐也在,你不信,问张大姐!”
张大姐尴尬的笑笑。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他娘和疯了一样,抓着什么就扔什么,还举着镰刀往卫小婉身上招呼吗?
她也不能说这小卫妹子是故意往镰刀上撞的,把赵老太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她能说吗,没有证据,她什么都不能乱说。
武大杰是知道这个小姨子的性子的,哪里敢多说什么,赶紧保证:“行,姐夫给你赔罪,下午,下午就带你去百货商场,你要什么就拿什么,我付钱!”
赵老太一下子蹦了起来,“凭什么,老大,你要敢给这个小蹄子花一分钱,我打不死你!”
武大杰不耐烦道:“行,我不给她花钱,我看着你进局子,行了吧!”
赵老太叉腰,使劲昂着头,“你敢!”
卫小婉笑眯眯道:“姐夫,我可不用你给我买东西,你把钱留着给我姐和小外甥花吧!”
“那你要什么?”
“小贱蹄子你闭嘴!”
母子两人同时开口。
卫小婉没理会赵老太,开口道:“姐夫,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早就分家了吧?你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你爹娘一直靠你养,不是那么回事吧?你两个弟弟总不能从来都不赡养父母吧?”
武大杰眼里闪过精光,他故作为难的开口:“这……”
“本来嘛,你想要怎么给父母养老,我可不想管,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姐跟着你受苦。所以该怎么做,你今天就给个章程吧!”
武大靖没知声,但卫小婉看出她这个姐夫心里肯定也有想法,使劲握了握她姐姐的手,转头问张大姐,“张大姐,这种事您比我懂,我想打听一下,这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应该怎么养老,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不需要出力吗?”
武大杰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他尴尬的笑道:“张大姐,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看笑话的!你对你爹娘孝顺,咱们这片街道都知道。不过你小姨子说得也没错,赡养父母不是你老大一个人的事情,所有的子女都应该承担这个义务。你们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联合街道办给你们调解。”
赵老太好不容易插上嘴,“怎么不是他的事儿了,我和他爹辛辛苦苦把他养到这么大,他就应该孝敬我们!武大杰,你没有良心,你不孝!”
“娘,我没有那个意思……”武大杰偷偷给小姨子使了个眼色,比了个“10”的手势。
卫小婉翻了个白眼,接话道:“他还没有良心,他再没有良心,那你另两个儿子良心得是被狗吃了吧!我姐夫伺候了你们那么久,他们养过你们一天没?”
“你这个死蹄子,少在这空口白牙的污蔑!”赵老太心里着急,开始哄大儿子:“老大,你也知道你两个弟弟不容易,他们单位没有分房子,还是两家挤在一起,哪里像你这么舒坦,一个人住两间正屋的房子!你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那也是我和你爹供出来的,你可不能忘本!”
卫小婉听她这么说就不舒服,什么叫“一个人”,这是把她大姐排出去了呢!
赵老太看儿子脸色也不好看,转而道:“不是我和你爹偏心,你两个弟弟虽说没本事,但是真的孝顺,什么事都想着我和你爹,前些日子还说要接我俩回去住些日子……”
卫小婉接道,“那就去!光说不做算什么本事,凭啥他俩口头上尽尽孝,你还得拿我姐家的东西填补他们家!我姐夫又没要你们的老房子,没有道理他一个人承担养老的责任!你那俩宝贝儿子要真是孝顺的,就三兄弟轮着养老!张大姐,别家是这么个规矩吧?”
张大姐点头,“按说父母把老屋留给谁,谁就应该承担的多一些,不然就平分责任。”
赵老太立马不乐意了,真要这样,她还怎么搜刮好东西贴补两个儿子呀!
“不行!哎呦,武大杰,你这是嫌弃我和你爹了,不想管我们了是吧!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哟!”
武大杰看着他娘哭天抢地的,心里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激动。
他从小受爹娘影响,觉得自己是老大,弟弟妹妹都是他的责任。爹娘拿着他家的东西贴补弟弟妹妹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从小就这么过来的,早已经失去反抗的决心了。
妻子受了委屈,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根本没用,爹娘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他白天上班,他娘就会变本加厉的磋磨妻子,后来妻子怕他担心,直接不告诉他家里的事了。
对于他这种老实人来说,把爹娘赶走那是他心里最阴暗的想法了。但是现在听小姨子和张大姐这么一说,他竟然感觉很有道理。
没错,都是儿子,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养爹娘的老!
“娘,不是我不孝,按说这房子还是托了我老丈人的福,我应该多孝敬一下我老丈人才对,但是反而是你和爹住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该二弟和小弟给你尽尽孝了。”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房子不是爹娘给操持的,还养了爹娘这么久,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赵老太被气得“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捂着胸口往地上一坐:“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啊!干脆我和你爹都不用活啦!“
武大杰硬起心肠不去看她,眼看媳妇儿就要临产了,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心软了。
赵老太一看没辙,立马往地上一趟,捂着心口装晕。
武大杰到底是个孝顺的,立马就急了,刚要去搀扶,卫小婉就大喝道:“住手!”
武大杰条件反射般住了手,扭头看向小姨子。
卫小婉心里偷乐,幸好她早有准备。
她翻出一根又粗又长的绣花针,脸上闪着激动的光:“让我来,我前些日子刚跟我们村刘大夫学了针灸,正好给大娘针一下!”
她倒是没料到今天会说到分家的事儿,但是她最近警惕心特别强,特意拿了张桂芳用来缝被子的大号针在身上。
那根针寒光湛湛的,张桂芳虽然好几年都不一定有机会缝被子,但她把绣花针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很唬人。
赵老太没敢睁眼都知道事情不妙,她不知道那死妮子到底要干什么,双眼皮不住的跳动,心里慌乱无比。
卫小婉嘿嘿一笑,“这眼皮怎么跳得这么厉害呢,要不先扎扎眼皮吧!”
赵老太终于憋不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卫小婉手里的针,顿时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
卫小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能治好!”
武老头一早就听说了家里在闹腾,他听是个丫头片子来闹事,根本就没当回事,在外头晃悠了一上午才回家,结果家里已经大变了样,他大儿子已经把他和老婆子的行李打包送去了老二家,甚至连以后养老的章程,街道办都帮着做出来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就算想闹,也没有用了!
武大杰打发走了闹死闹活的老娘,和破口大骂的老爹,长长的吐出一口郁气。有了小姨子的帮助,他爹娘在自己家住了多久,就得在老二和老三家里住多久。
也就是说,他至少三年内不用担心爹娘回来磋磨媳妇儿的问题了。
至于以后带孩子的事情,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孩子交给那样的爹娘带。
武大杰可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他偷偷塞给小姨子一张大团结,笑道,“走走,今中午下馆子去,我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小姨子!”
“行呀姐夫,我今天非得好好宰你一顿!”
卫小静也高兴,她整个人都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但她好歹还有些理智在,拦住得意忘形的两人,推着进了屋。
“下什么馆子,你刚赶走了爹娘,就急着下馆子,生怕别人不议论你是不是?”
武大杰赶紧道:“对对,听媳妇儿的,回家,咱们回家,今中午就在家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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