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小战士眼睛眯了眯，他隐晦的看了卫小婉一眼，质问道：“你敢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吗，作伪证可是犯法的！”
李工表情镇定，看向卫小婉的眼神里还透着不忍。
“我敢保证。她上一次给我谢过保证书，我还留着呢！”
李工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一看，里面歪歪扭扭的大字铺满了整张纸，一段话写得乱七八糟，错别字成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一封保证自己不会再偷东西的保证书，落款正是卫小婉。
“卫小婉”三个字算是全篇写得最板正的几个字了。
这张纸一掏出来，刘春娇几人的神色就全都和缓了不少。刘大山偷偷松了一口气，轻松道：“我们已经注意她很久了，这次算是把她抓了一个现行。没想到她之前还干过这种事，被人逼着写了保证书还不老实！”
人群中发出一阵哗然。有人小声议论：“这保证书都拿出来了，肯定不会有假了！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亏我刚才还觉得她可怜！”
“是呀，是呀！”周围人附和声一片。
小战士隐晦的看向卫小婉，用眼神询问。卫小婉看到保证书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神色比之刚才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小战士也是心头微松。他是军人，不会因为认识卫小婉，就感情用事的偏向她这一边。
他来帮忙没错，但也得卫小婉真的没有做过他才会帮她，不然他还是得依照章程办事，不会帮她脱罪的。
这个年轻军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在李老头身边的小刘。而李老头也在现场，不过他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出面，一直坐在车里没有露面。
小刘慢慢道：“按说这件事是你们厂里自己的事，我不该多管，不过我来之前，受到你们黄主任的委托，要我们帮忙维持工厂里的秩序，所以我不得不多问上两句。”
他环顾众人一圈，严肃道：“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姑息任何坏人！这件事本来只是小偷小摸的事情，但闹得这么大，大家都有权知道结果！我提议，就在这里审讯，尽力做到公平公正透明！”
刘大山和刘春娇瞬间又冒冷汗了。今天这事看来是别想私下里解决了，可千万别出现什么差错才好！
小刘回到吉普车边，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对里面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司机听完，下车迅速走了。
“现在，麻烦大家帮我们就近抬一张桌子过来，咱们校验一下笔迹。”
在场的众人到底见识有限，没想到还可以校验笔迹这一茬。就算有人想到了，在他们看来，一个大字不识的保洁员，能有什么笔迹！
刘春娇的小跟班们已经开始骚乱起来，有人拽刘春娇的衣服，惶恐道：“春娇姐，这……”
“闭嘴！”刘春娇用力拍开那人的手，低声训斥。但她心里到底也是没底，目光游移，看到隐在人群里的冯丽娟正想偷偷溜走，顿时气得磨牙。
李工适时道：“军人同志，可能你不太清楚，卫小婉是个保洁员，没有什么文化的，她只上过几年小学，不怎么识字，这上面的字还有很多是问过我，才写出来的。”
“所以？”
“我是想说，不认字的人哪里有什么固定的笔迹，都是能写成啥样就写成啥样的，校验可能也没用太大的作用。”
小刘点头，“没关系，可以当做一个参考。”
卫小婉没说话，她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大字不识一个？
人群中很快有人抬了一张桌子过来，还贴心的拿了纸和笔。卫小婉使劲挣了挣被束缚住的手，刘大山顾忌车里的人，到底没敢用力，几下就被她睁开了。
卫小婉不需要别人催促，主动走到桌边。她经过李工的时候，似笑非笑的伸手。
李工有些心虚，僵笑道：“小卫同志，你别怪我……”
卫小婉啧了一声，“废什么话，纸拿来！”
李工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纸？”
“你刚才拿的那张保证书，你不给我，我怎么知道要写什么！”
李工把手往后缩了缩，“我给了你，你撕了怎么办？”
小刘走过来，笑道：“给我吧，我拿着，保准不让她销毁证据！”
李工不太情愿的把那张纸递给他，还待再说什么，就听卫小婉道：“你不用给我看，你来念，我写！”
她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按照小刘念出来的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端详了半天，又认认真真的写了一遍，才抬头问：“我写了两个版本，一个字迹潦草，一个认真写的，还有什么漏洞吗？要不我左手再写一遍？我左手的字是挺丑的，不过也没有丑到这种地步！”
她在遇到062号之前，字写得是挺丑的。想到这，卫小婉心里对062号的感激又多了几分，她还想到，上次自己被人污蔑的时候，062号在自己的脑海里喋喋不休的出主意、科普法律常识，比她自己还要紧张气愤。
卫小婉吸了吸鼻子，她真的有些想念那个小妖怪了。
小刘把那张纸拿起来，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双手各举一张展示给众人看。人群中议论纷纷，他们有不少人其实也是不认字的，并且距离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讨论得头头是道。
李工的表情僵硬，组织了半天语言，都没找到该说的话。
小刘笑道：“根据笔迹分析，这两张纸上的字迹的确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不过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咱可以请一个专门鉴定笔迹的专家来看一下，部队里就有这样的人才。”
小刘笑得很轻松，但看在李工的眼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全身都紧张到僵硬，两腮轻微抖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甚至连点个头的勇气都没有。
小刘又看向其他人，见刘春娇、刘大山一众都没有一个说话的，遗憾道：“这样看来，这位女同志好像并不是小偷，她似乎是被冤枉的呢。”
“没错，小卫同志并没有偷窃，因为偷窃的人另有其人。”
人群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众人齐齐扭头望去，然后纷纷往左右两边避让，让出了一行小道。
黄主任和七八个人一起气势十足的走了过来。这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军人，也有普通职工，基本上全都是军工厂的管理层。
除了被押解在正中间的那一个中年女人。
看热闹的人里已经有人认出了她，惊呼道：“这不是打扫卫生的季婶儿嘛！”
季红被人压着肩膀，头垂得低低的，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惊惶的抬头四处张望，脸上的汗一缕一缕的往下滴落，模样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黄主任把人往前一推，季红一下子跌坐在地，她身上抖得厉害，使劲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黄主任开口道：“季红，当着大家的面，你把所有事情大声的说一遍，包括你是怎么偷盗厂里的物料，干过几次，同伙还有谁！”
季红慌乱抬头，哆哆嗦嗦的想要爬起来，但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其中一个女干事把人搀扶起来，架着她才能勉强站住。
刘大山强笑道：“黄主任，现在也到了上工时间了，不然咱们还是回去私下里审问吧，别耽误大家上工……”
“没关系，让大家听听也好，刚才你们能够大庭广众之下给小卫同志安罪名，那现在也应该在众人面前恢复她的名誉！”
刘大山咬了咬腮帮子，尴尬的退到了后头。刘春娇急得团团转，想要偷偷扯他，被他一把甩开了，还刻意的和她保持了距离。
反正他没有亲自参与进来，只是收了点好处，到时候想抓也抓不到他。
在黄主任的催促下，季红哆哆嗦嗦的交代了一切。
事情和卫小婉上次看到的差不多，季红只负责把成衣和布料藏进垃圾袋里，带到那个偏僻的垃圾池，顺着墙扔出去，到时候自会有人在外面接应。
而刘春娇则提供成衣，冯丽娟提供布料，最让人意想不到，或者说在此之前绝对想象不到的是，对外联络买家的人竟然是李工。
随着季红的话一点一点落下，吐出的人名1越来越多，有的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有的人却从一开始就想逃命，但周围围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好几个军人在场，很快就被人按_倒在地。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后头听不清的，立马就有前面的人帮忙转达。这件事实在算是大新闻了，大家忍不住指指点点，还有人小声议论：“原来她们真的是在贼喊捉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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