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接到温明勋的电话,说霍截不见了,温家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行吧,迟早的事。
22区的纬度很高,天黑得相当早,现在才晚上十点钟,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挂断温明勋打来的电话,继续朝林家过去。
林铎和梅七有合作,她要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需要找到所有实验室的列表,再一个一个筛查就好。
她绕开守卫,进了林铎的书房,在每台电脑上安装好设备。
拷贝数据需要一定时间,她打算出去抽根烟。
她摸遍浑身上下,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
严重怀疑是那天被楚平彰顺走了。
于是她只好从桌面上捞起一个镇纸,企图钻墙取火。
她换了三个角度,镇纸终于和眼前的墙壁摩擦出了火花,她才在阳台点着烟,就感觉有人进了办公室,她闪身隐匿进阳台的黑暗角落,却听到一声压低的:“姐姐?”
是林家傲。
和F3509。
林家傲站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呼唤她,表情困惑,而F3509安静地站在林家傲身边,直勾勾地朝她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F3509的眼神在黑天里略显阴森。
对面是俩小孩,她确实没用心隐藏气息,但F3509发现得也太快了吧。
于是她走出来,对林家傲微笑:“你看到我进来了?”
林家傲有点不好意思地示意F3509:“是她看到以后告诉我的。”
林家傲眼神变得殷切雀跃:“姐姐,发现什么了?能不能带我一起,我觉得我应该能帮你的忙。”
不是,她查他爹呢,他这么高兴是怎样。
见李三费解,林家傲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什么我俩实在太无聊了,姐姐你放心我不跟我爸说,而且我姐的事你帮我一大忙,所以我也想帮你。”
原来是放假放的,上两天学就老实了。
她倒是无所谓保不保密,反正今天下午她都已经直接问林铎了。
“行。”
在林家傲的书房里,她拿出电脑梳理出了重要实验室的位置坐标。
出乎意料,除了前几天她刚去过的那个,还有另一个坐标也是她熟悉的。
那就是她第一次见到梅七的那个废弃医院。
她问林家傲:“你觉得我应该先去哪个地方。”
林家傲一边看这些位置一边说:“其实我刚才偷听我爸妈说话来着,我听到我妈说……”
F3509爆发出一声笑来。
林家傲小声且迅速地嗫嚅:“总之,她的意思是,姐姐你和梅七指挥官——你们两口子就不能打开麦交流吗,为什么一定要来问她和我爸——这不是我的意思嗷,是我妈说的。”
李三无语,她倒是想。
林家傲指着屏幕上一个叫做229园区的坐标说:“我刚才听到我妈提这个地方了”,林家傲停顿了一下:“我听到了你的名字,和这个地方有关。”
*
22区的旅游业一向发达,即便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还一直有游客入境。
空中关口的年轻工作人员刚上任,还在实习期,他一边做事一边按顺序默念自己要做的事:
“扫码,核对长相,检查生物信息,扫码,盖章,核对长相,检查生物信息……”
好像乱了……
他接过眼前人的证件塞进机器,昏昏欲睡之间眼神掠过证件上的名字,一瞬间就清醒起来。
【江渡】
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又迅速收敛眼神回到屏幕上核对信息。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屏幕上乱翻找着自己应该盖章的位置,怎么找不到,怎么找不见啊啊,天,点到别处去了。
他又抬头看了眼对方,很好,对方并没注意他,而是像有什么急事一样一直皱着眉头低头打电话。
他深呼吸安慰自己:“我可以的。”
他只不过是点错了,把人家证件上过去十年在全世界的入境记录都调出来罢了,小问题。
他机械地按照时间顺序往下滑,企图返回当前的时间点。
屏幕上白底黑字滑动闪烁得他眼睛有些酸痛,“1区”两个字接连不断且极有规律地出现,对上着夜班的他造成了一点细微的精神污染,他快要不认识1和区这两个字了。
他对数字比较敏感,在接受精神污染的同时被动找出了1区这两个字出现的规律。
抛开小幅度波动,总的来说,在过去十年里一周一次,超过五百次。
他递回证件,对心事重重的知名游客微笑,
“欢迎来到22区。”
*
混沌之地,李三正在开车靠近229园区,她的传讯带突兀地响了起来,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对面说:“你在哪。”
对他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李三特别想杠一句:“你哪位。”
“江渡,我现在过来找你,见面说。”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自己有许多未接来电和信息,全都是江渡的,刚才一路上都没信号,靠近229园区周边才陆陆续续收到。
现在是晚上,229园区的大部分灯都是熄灭状态,只有零星几栋楼亮着,他们三个在园区不远处的一栋废弃房子前等江渡。
她看了一眼F3509,出声问:“你要是不想见江渡的话……”
F3509毕竟是12区的人造人。
F3509摇头:“没事的姐姐,谢谢你。”
江渡来得很快,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李三注意到周围多出了很多隐匿在黑暗中的精锐战士,应该是江渡的手下。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黑色的作战服。
“怎么了”,李三站着没动,做好要打架的准备,只是示意林家傲和F3509回避。
江渡走到她面前才开口:“你一定知道最近有一个人从梅七手里逃了。”
“我知道,但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今天我见到了那个人。”
李三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江渡的神态和语气都像一团诡谲又冰冷的雾,说话间还有一分嘲讽:“老师还活着。”
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江褪,还活着?”
“老师在梅七的实验室躺了十年,最近才醒”,江渡补充:“霍截说,当年是她给老师收的尸,今天她和老师一起出现,所以我推测,当年霍截收回老师的身体以后交给了梅七。”
“梅七在22区是吗,老师来找我,是要问我,愿不愿意与她合作杀了梅七和王贪狼。”
“她杀王贪狼我理解,为什么要杀梅七,听你的意思,梅七救了她。”
“老师是从梅七手中逃出来的,这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李三随意往江渡手下隐藏的方位瞟了一眼:“你答应了。”
“没有。”
“为什么,那你来22区做什么。”
江渡没回答,只是相当晦涩难懂地看了她一眼,她现在有一堆头绪要理,才懒得分析江渡的微表情。
“无论如何,我现在要进去229园区看一眼,林宛莹说这个地方与我有关。”
江渡:“我跟你一起去。”
看江渡这架势,让他走他也不会听的,于是李三说:“你一个人,你的手下太显眼了。”
“嗯。”
剩下的路只能步行靠近,李三走得很慢,她神思乱飞,一只手捏着烟盒,另一只手掏自己口袋。
哦她没带打火机。
算了。
她正要把烟盒重新装回去,旁边的江渡头也没回地递过来一个崭新的打火机。
靠近园区围墙的监控死角处,她抽完了两根烟。
她正要跃过围墙,忽然觉得空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迅速拖着林家傲和F3509往旁边闪开,几乎是同时,江渡朝前跃出,与飞来的黑影撞在了一起。
一声铿锵过后,江渡的脸被划出了一道极浅的血口子。
对面人的整条手臂都被闪电劈出了灼烧痕迹,只是这伤口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江渡的声音很冷:“霍截,你以为有老师庇护,我就不会杀你?”
霍截的声音很轻松,她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原地跃起攀上了围墙:“别这么激动,我只是路过,见你们在这里,就上来打声招呼。”
说完以后霍截就翻过围墙往园区里面跳了下去。
李三沉默了一会儿:“先不管了,先进去。”
F3509抓着林家傲跳过了围墙,李三随后,江渡是最后一个掠起的。
在翻进围墙的一瞬间,李三眼前景色的线条开始扭曲变形,她慢半拍察觉自己触发了某种影响意识的机关,她企图发出警示让后面的江渡别过来,但并没能成功地发出声音。
她眼睁睁地看着下方林家傲和F3509砸在地面上晕倒过去,努力调动异能想让自己离开,却无济于事,在不受控制地坠向地面的那一刻,她也失去了意识。
*
李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她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是一张高中语文试卷。
发生甚么事了?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考场上,四周都是正在奋笔疾书的、穿着校服的学生。
她懵了。
这是做噩梦了吗,那倒确实,和刀山火海的逐浪天涯比起来,考试可怕多了,在噩梦里出现的频率也高多了。
但随即,她回头,看到了同样在观察四周的江渡,他俩对上视线,她一挑眉,确认了情况。
不是噩梦,是幻境。
她看了一圈,找到了F3509和林家傲,他们四个都在这间教室里,江渡是她同桌,F3509和林家傲坐在一起。
这时候前排的监考老师走到她身边敲了敲她的桌子,对她露出一个像长辈一般略带回护的表情:
“别左顾右盼,快写。”
后排的监考老师走到江渡身边,对江渡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不想考试?想出去玩吗?也可以。”
她低头佯作看卷子,用余光注意江渡这边的情况,她发现两位监考老师的穿着各异,符合日常,但都不合常理地戴着同样的黑色贝雷帽。
后排的监考老师脸上出现了一个哄骗的笑容:“你要是想出去玩,就站起来把卷子撕了,我带你出去。”
凭借直觉,江渡沉默着低头开始读试卷。
后排的监考老师好像有点失望,还在继续问江渡:“你真的不想去吗,考试多烦啊,没人会喜欢考试的。”
江渡充耳不闻,反倒是江渡的另一侧坐着的另一个学生试探着问这位老师:“老师,我讨厌做题,我可以出去玩吗。”
这老师迅速转头,盯住说话的学生,卡顿一帧后绽放出一个更加绚烂的笑容来:“当然可以了。”
这位学生撕掉了手里的卷子,站在他身边的老师只是微笑着注视他,他的动作逐渐缓慢起来,最终定格成一个人偶,随后这人偶砰的一声碎成了彩色的积木块。
这些奇异的积木块零零散散四处滚落,一块明黄色的正方体砸到李三面前来,她的思绪终于停止了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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