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温度的脸，高高筑起的心墙，甚至连微小的假笑都懒得装……围观大明星崩溃的瞬间，雷思闻感觉很好。因为大千世界，终于有人和她一样，被困在过去无法继续前行，会被特定的事激起恐惧和不适。
即便这人是屈韵，即便裂痕只有一瞬，她的大脑以某种方式从中找到了安慰。默默注视大明星飞速坐上保姆车，夹在指尖的香烟默默燃烧，这人不曾吸上一口，仿佛就等火星子灼伤自己的手指。
这是两人目光错开之前，她看到的最后一个动作。
一连数天，姓屈的没有出现在片场，据老铁转述，是这人身体不舒服。难道自杀了？躺在高档的大宅里？不，屈韵没有这么软弱。但恐惧感如同一道厚重的黑色幕布，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让阳光无法照射进来，让她的手背痒得愈发厉害。
作家第一次顶着乌云密布的天气，上门造访了记忆中的地址。当然不是出于关心，她希望屈韵活着，和她一样活着受折磨。
突然响起的雷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仿佛为两人的见面定了调：晦暗不清、震耳欲聋、不可预测……她静止不动，深吸一口气，等待眼前的门打开。
不比上次的敞亮，这次入目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灰，仿佛大宅的主人刻意关上了灯，拉上了遮光窗帘。
打开手机电筒，试探着向前走，看到几米开外有一个人影，半淹没在阴影中。“屈韵？”这人应声回头，脸颊通红、满头大汗，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物就像一张薄纸，死死地粘在皮肤上，但手里依旧拿着一个保温杯，时不时朝嘴里灌上一口。
“雷思闻。”大明星双臂交叉在胸前，声音有些尖酸刻薄。“上门看笑话？那真，让你失望了。”
不识好歹，是雷思闻想到的第一个词。扭曲了脸上的表情，拿出她能聚集的最不妥协的怒视，然后将其锁定在适当的位置，等待着与那双栗色的眼睛相遇。
大明星确实这么做了，当意识到她目光中充满敌意时，这人稍微挺直了身子。但她一直不肯错开眼神，直到逼得外强中干的某人，终是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
“你发烧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不想和任何人解释。”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可雷思闻却感同身受，屈韵不想提及后背的旧伤，就像她总会不自觉地戴上手套一样。其实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但仍旧不喜欢旁人对它的关心，也无法忍受熟人对它的怜悯。
屈韵拒绝向人求助，只因这混蛋不想对“你的伤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这样的简单问题做出说明。
一团糟的脑袋下，不合常理的行为只是副产品。
有些气急败坏地，雷思闻走过去，想要拉开客厅的窗帘。“这就是你的报应。”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但看到屈韵冷酷面具上出现一道小裂痕，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一种满足。
突然，上一瞬还瘫坐在沙发的人，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爱管闲事？我饿了。”命令的语句之后，是长久的安静，屈韵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均匀。
她想，没有嘴里每隔一秒就喷出的酸话，没有脸上若隐若现的冷笑，大明星的存在几乎可以忍受。
默默走进厨房，她不擅长做饭，好在屈韵家里的食材也只有速食。虽然生病吃泡面的确有些悲惨，但这人活该！
开袋，放水，开火，煮面。不一会儿，端着卖相一般的食物走了出来。心想如果有人忍不住嘴巴犯贱，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锅泡面倒进垃圾桶。可是，屈韵一言不发地吃着，没有一句点评。
“中国有那么多的地方，为什么要定居这里？”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问，却是困扰雷思闻许久的谜团。除此之外，这句话还隐含着一些说不出口的潜台词，比如，为什么不选择北京或上海？为什么选择和我同一个城市？
“因为我大学时来过，那一年下了好大雪，见到一个老同学，觉得这里不错，但她似乎没有认出我，或者装作认不出来。那年的她，头发更短，刚好到肩膀，颜色似乎染成了接近自然的浅棕，穿着一件驼色大衣。”
又胡乱扒拉了一口面条，仿佛饿死鬼投胎。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站在道路对面的公交站台，正在和一个男生手舞足蹈地说话，差点把棒球帽从头上撞下来，而男生则笑着伸手，为她调整帽子。她看起来比高中时更开朗，整个人容光焕发。”
屈韵就这么漫不经心，一句一句地描述着，仿佛回忆里的，是个陌生人。可雷思闻记得那个冬天，是大学的第一年。
天空飘着厚厚的雪花，而她则坦然接受一位男同学的殷勤。余光里路对面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半是害怕、半是期待，但这一刻转瞬即逝，因为公交车到站了，她也就走了上去，冬日的车窗有一层的薄薄的水汽，让她再也看不清窗外，于是也懒得再回头……
“公交车到站，我向前迈步走进湍急的车流，不准备花时间寻找人行横道……我可以发誓，她似乎朝我所处的位置看了一眼，但这一刻转瞬即逝，她很快又回到了与另一个人的谈话中。当厚厚的雪花开始飘落，公共汽车消失在拐角，我才发现那个城市冬天好冷，可她仿佛在这里宾至如归……”
不准备再听下去，不管是故意卖惨妄图博取她的同情，还是刻意煽情试着改变她的看法，她拒绝，拒绝因短短几句话轻易动摇。“你得洗澡，然后吃药。”雷思闻最后说道，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醒打断了大明星的娓娓道来，但说话的态度却不可思议地软了不少。
“要一起吗？”屈韵也不过多纠缠，咯咯笑了起来，大方地脱着身上的衣物，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同样的问题。加一起四个字，就像就像一条狡猾的舌头，围绕着她的私密部位旋转，唤醒一些压抑的禁忌。
她不想回答，屈韵也不值得回应。不止因为这人生病还喝酒，还因为方才那故意的调戏。今天的造访就是一个错误！
拿起背包、走到玄关，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打不开入户门。刚想转头怒斥，原本大明星站立的位置，却空无一人，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窗外则下起了暴风雨。
叹了口气，雷思闻走回沙发，从软垫上抓起电视遥控器，试图用综艺节目的欢笑来淹没自己的思绪。一个人坐着有些冷，她打开了壁炉，当光线逐渐变暗，不知是生物钟作祟，还是其他，她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脖颈上的温热呼吸，鼻尖好闻的气味，让半梦半醒的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孤单。此时此刻，有人正藏在她身的身后，脸埋在她的肩胛骨间。当然，这个人只能是屈韵。
大脑催促着动一动吧，这姿势太不合适了，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允许，昔日仇敌侵犯自己的私人空间并舒适地打着瞌睡。但某人发热的温度刚刚好，加上窗外的雨丝，以及盖在身上的沙发被，让她每一个细胞都拒绝执行命令。
再次睁开双眼，正好看到太阳从地平线后面消失，显然她们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从脖子的痉挛和麻木的左腿的来看，这一事实更加明显。
“现在几点了？”声音的主人听起来迷迷糊糊，但鼻尖却开始蹭着她的后颈，那股湿漉漉的、饥渴的、兴奋的，名为**的东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晚上。”她差点被自己呛到，因为屈韵的小指正沿着腰线下滑。只需再进一步，就可以发现她的溃不成军。
“我该走了。”她低声说道，太阳已经落山了，房间里迅速变暗。两人身上笼罩着一种浓密的亲密气氛，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正视这种情况。
几秒之后，修长的手指停止了移动，呼吸逐渐变得深沉。雷思闻小心翼翼地从大明星的怀抱里溜了出来，从椅子靠背上，取下毯子、盖了上去，没忍住拨开对方额头上几缕头发的冲动。但当屈韵转过头，好像要寻求更多的抚摸时，她吓得把手挪开了。
那天，当雷思闻回到家，把自己埋在被窝。一想到或许再放任一点点，屈韵的手指就能越过雷池……一切旖旎的想象都变得生动了起来，她让自己屈服于**，闭上眼睛，几乎立刻，画面开始充斥她的脑海。
她想象着这一次，自己会挂上礼盒里的小铃铛，当它被唇舌不文雅地撩拨时，会发出毫无节制的声响。
她想象着这一次，栗色的双眸会越来越暗，低哑的声音会叫着她的名字，成为眼睑之后烟花绽放的合鸣。
没过多久，雷思闻的呼吸变得急促，绷紧身体，弓起了背，死咬着嘴唇，将屈韵两字变成了喉咙里含糊不清的音节。
该死！她该如何旁观接下来的屈韵和董恬恬的亲密戏？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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