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东京枝头的樱花被团簇的绿叶掩盖,随之迎来的是冰帝每年例行的远足。各班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片雾凉每次下课后都能看到教室门口围了一群女生讨论网球部正选成员决定去哪,甚至还有同学拜托她去问忍足想去的地方。
「为什么会来找我?」
女生诶了一声,一脸诧异地看着她,“片雾同学和忍足君不是关系很好吗,之前有看见一起上学诶,如果是好朋友的话,那问一下忍足君应该也会说吧?”
片雾凉愣了几秒,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无奈,果然之前和网球部正选们一起上下学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啊。
她刚想问对方,如果问亚纪的话不是来得更容易些时,便见女生突然涨红了脸,连忙弯腰说了句“忍足君早安”,便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片雾凉纳闷地回头,便见忍足少年站在她身后,推了推眼镜,笑着对上女生了然的目光。
既然人都在这了,那就问一句吧。
「忍足君想要去哪?」
忍足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片雾桑是替谁问?”
「嘛,姑且算是我自己吧。」
“啊,是吗。”
他双手撑在课桌上,头朝后仰,似在冥想,少顷,又将问题重新抛给她,“那片雾桑喜欢去哪?”
「……不是我先问你的吗?」
“阿拉,这不重要呢。”
片雾凉叹了口气,思考几秒随意答了句,「河口湖吧,听说泡温泉挺不错。」
「河口湖吗,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话说到最后,还是被忍足巧妙地回避了问题,她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自己被套了不少问题哦。
真是狡猾的关西狼。
远足最后定的地点是河口湖。
片雾凉很好奇忍足是怎么说服所有三年级生选择同一个地方的,而当她问起这个问题时,对方也只是笑笑,回答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和他玩猜题游戏,大概很费脑子,片雾凉心想着,打算以后还是少接触这匹关西狼。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有点郁闷,明明自己还比他大啊,两世年龄加起来都是老阿姨了,居然还说不过一个初中生。
真是莫名受挫啊。
远足为期四天,校方在郊区租了一整片民宿作为暂住地。房间分双人间和多人间,由同班级同学自由组队。迹部亚纪理所当然地拉着她和网球部成员选了同一栋民宿。
直到进了房间,身后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
片雾凉顿感心累,自从认识了亚纪后,她本期望的低调生活严重偏离轨迹,更重要的是隔壁的房间居然就是忍足。
一想到之前被对方套路的经历,片雾凉就些忿忿不平,收拾房间的速度都慢了不少,她悠悠叹了口气,已经猜到接下来四天不会太过顺利了。
去下楼拿洗漱用品时,正巧碰见凤长太郎。对方正提着东西上楼,两人碰面,男生先朝她微微鞠躬,“片雾学姐,晚上好。”
「凤君,晚上好」。
她一面感慨着男生的礼貌得体,余光瞥见他手里提着的两套洗漱用品,眨眨眼笑问道,「是帮宍户君拿吗?」
凤挠挠头,笑得腼腆,“嗯,宍户前辈正在忙,我帮他一起拿上去好了。”
片雾凉忍不住想笑,看着凤小跑离离开的背影,暗自感叹他们的感情真好啊。
远足第一日平安无事。
第二日,按旅行计划上写的,三年级生要去爬山。
一行人在山脚下聚合,从不同入口上山,上方还有直升机时刻进行巡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片雾凉和迹部亚纪本来走在队伍中间,不过由于片雾凉体力不支,后者为了等她特意放慢了脚步,两人便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片雾凉扶着树,一边小口喘着气,前世因为心脏病的缘故,几乎与运动无缘,再加上这具身体也没怎么锻炼过,所以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身体便累到迈不开脚了。
亚纪一手扶着她,一脸关切地问她:“小凉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片雾凉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大部队,摇摇头,连打字的手都在抖,「你先跟上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去追你们。」
“我是那种会抛下朋友自己走的人吗,”迹部亚纪固执地要留在她身边,一手拽下她的书包,“小凉,你的书包我来背。”
片雾凉抬头,看着她倔强不服输的模样,目光扫过她头顶冒出的细密汗珠时微顿。她别开脸,盖住微微发烫的眼眶, 大概是好久没有被人这样保护了,出于生理反应的想要落泪。
片雾凉最终还是没有把包给她,找了根树枝勉强做拐杖,相互搀扶着网上爬。
“还真是不华丽啊。”
刚走完大半路程,空气中冷不丁一道熟悉而又嚣张的嗓音,两人抬头,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打头的少年灰紫色微翘,正朝她们走来。
“哥……”亚纪泪眼汪汪地看着迹部
迹部景吾脚步一顿,无奈扶额,“kabaji.”
“Usu.”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
“谢谢。”
片雾凉望着走过来扶自己的忍足。
忍足侑士微微低头,女生脸色惨白如纸,头顶冒出细密的汗珠,正微微喘着气,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手背,令他手指不自在地蜷起。
少顷,他推推眼镜,语气放缓,“还能走吗?”
片雾凉点点头,刚想自己站起来,却不料脚软无力,差点扑地,幸好被男生伸手扶住,头顶传来低沉无奈的声音,“算了,还是我背你吧。”
片雾凉没再拒绝,贴上忍足坚实的脊背时,身体有些僵硬,不过疲惫感让她很快就全身都松懈下来。
少年身上萦绕着好闻的清香,不是上次那种柠檬香,而是淡淡的木樨香,像是北海道午后明媚的阳光落在衣服上的味道,温暖而又让人感到踏实。
片雾凉无意识环紧了少年的胳膊,陷入昏迷前,她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真的太丢脸了。
自从来了冰帝,她好像一直在晕倒。
还刚好都被忍足看到。
—
片雾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落在墙壁上,光影斑驳。她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陌生的房间。
这时,门轻轻推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人走进,见她已经醒了,在床边坐下,笑着说:“小姑娘你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片雾凉摇摇头,「请问这是哪里?」
中年妇人坐在仪器前,笔尖簌簌写着什么,边答道:“这里是山顶医院,你有些虚脱晕倒了。”
片雾凉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正打算问什么时,便听见女人问她:“你以前得过心脏病吗?”
——你以前得过心脏病吗?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冻住,这句话像跗骨的冷意蹭地从脚底漫上来,像沉在时光里的冰,此刻被打捞起,仍泛着丝丝凉意。
像是被一双手忽地拉回十八岁那年,她独自一人坐在医院里,面前的白大褂医生语重心长地问她“有没有得过心脏病”或者“直系血亲里有没有人得过这个病”。
时间接着回溯,定格在八岁那年,女人的手盖住她的眼睛时,最后一眼只看到一角的白布,上面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这些事情了,却没想到她其实一直都没忘。
因为从八岁那年开始,她的世界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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