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聪一共在宜化市待了三天——但这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除了第一天晚上,胡文瑟倒也没有一直无视他,韩聪在的这三天,胡文瑟还是有跟他说过几句话的,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虽然他们对彼此的喜恶跟态度本质上还跟以前时那样(以前在他们六个人中,韩聪就因为性格孤僻古怪而不是很招人待见),但如今大家的财富身份和地位又有了质的变化,所以现在在他们六个人里,韩聪就更不受人待见了。
而这三天韩聪刚开始不受待见的时候,他还能忍一忍,但忍到第三天下午,他实在忍无可忍:他跟这些人(裘智明除外,毕竟这几个人中裘智明对他依旧还是很和气友善的)确确实实已经不是一个世界跟一个层次的人了,他跟这些人也住不到一起,也聊不到一起,那他为什么要逼自己去上赶着硬贴他们呢。
于是第三天下午四五点钟,他跟裘智明说了一声自己家里有事,要回去了,然后他就简单又迅速地把自己的背包收拾好,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在那里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火车票,他在火车站的候车厅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一边等一边给自己的妻子发消息让她给自己留点晚饭,最后在傍晚快七点的时候,他终于坐上回家的火车了。
韩聪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会儿韩宁刚放学,正锁着房间门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一些什么。
听到韩聪回来后,她便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问她爸道:“你怎么三天就回来了?我妈不是说你要在宜化玩个五六天吗?”
“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就提前回来了。”韩聪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宜化还不好玩啊?”韩宁一脸的不可思议。
“跟那些人没什么好玩的,”韩聪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年龄都大了,也都聊不到一起了。”
然后韩聪就开始皱眉,他看着韩宁说道:“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学吗?”韩聪板着脸对韩宁说道:“赶快睡觉去。”
见父亲一回来就呵斥自己,韩宁满脸都是不高兴,但也只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猛地把房门关上并飞快地上锁、关灯,然后带着满肚子的不愉快躲在被窝里开始玩手机。
“你在宜化市玩得怎么样,开心吗?”女儿回房间后,明晓凡把给韩聪留的饭端出来(饭正好还热着),然后坐下来一边看着韩聪吃饭一边问道。
“就那样。”韩聪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道:“这种聚会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他们现在都是有钱人,都是上流人士,我跟他们一起也不搭,也聊不到一块儿;”
“我跟他们玩着玩着,我自己就感觉没意思了。”
“他们订的还是五星级酒店——咱们这的‘五星级酒店’跟那里的简直没法比。”韩聪边吃边说道,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心中的一些不快跟感慨给倒出来,而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她只需要微微附和,认真倾听就够了。
这天深夜,在饭桌上,应该是出于自己心中的孤独跟被关怀的渴望,自好长时间以来,韩聪再一次地跟自己的妻子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压在心里的话——
然后等他洗漱完毕,躺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闭上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他跟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就像电脑重启一样,一切又全部都归于原样。
【死亡倒计时......#7】
次日清晨五点多,韩宁便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了。
她如今在念高中,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因为不适应高中学校老师的管理方式,她刚开始在学习上十分偷懒和懈怠,于是她的成绩越来越差,最后差到过节被亲戚询问成绩问得脸上无光,她终于学会对自己的成绩上心了;
于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末,她开始疯狂背书和学习,最后总算在期末考试拿到了一个(仅限于她所在的班级)还算不错的名次——
自此,韩宁就变得奋发图强起来,她在学习上越发努力,因为受到《月牙尖儿》(T区当地的知名中学生学习杂志)上的好些个励志鸡汤故事的启发,韩宁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要考上自己心仪的名牌大学,要完成研究生跟博士学业,并且未来她还要去大城市、去中上等城市发展——
我要刻苦努力,我要出人头地,韩宁对自己说。
然而,自从这天韩宁清晨起来去学校上学,她先是在路灯下看到一个戴着灰扑扑面罩、穿着白裙子并且全身上下也都苍白得跟鬼一样的年轻女人(看对方的身形应该是很年轻的),
然后是一个留着一头乱蓬蓬的自然卷发、穿着一身跟影视剧里的宫廷礼服一样的暗红色怪异衣服的(同样也是年轻的)奇怪女人(一开始白裙女人就站在她家楼下大门口对面的路灯下,她像是在等人,
但等韩宁出来后她就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盯着韩宁看,韩宁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她正想赶紧走过去,然后红裙女人出现了,她走到白裙女人的身边,白裙女人便不再看她,开始跟红裙女人说起了话);
最后就是她终于安全地走到学校门口,想着自己没吃饭,但又吃腻了学校门口小摊上的东西,于是她在学校门口转了一圈,看到街道对面有家汉堡店已经开门营业了(她如今上的高中就是纳西店铺对面的那所高中,而她看到的这家汉堡店也是纳西开的,它的前身就是先前的那家蛋糕咖啡店),她便穿过马路走了进去;
韩宁进入店里的时候,阿明正在后厨炸东西(他们有雇店员,不过这段时间有个店员不干了,所以阿明便在清晨的时候顶一会这个店员的班),而纳西则坐在用餐区用平板刷着其他某个区的时事与八卦讯息。
韩宁站在柜台前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上面的菜单,她决定要一份鸡肉卷套餐,但她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出来,便朝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吗?我要点单。”
“有的有的!”见阿明在里面半天没有回应,纳西一边用平板笔在平板上涂涂画画一边高声应道。
“等我一下。”纳西飞快地在平板的笔记软件上写了一段话,然后猛地合上平板(他的平板戴着保护套),他带着平板和平板笔走到柜台后面,将平板和笔放到柜台下面的台子上,然后纳西抬起头,十分客气地对韩宁露出一个微笑:“你好,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纳西有点吃惊,他记得韩宁,他也记得几年前的有段时间韩宁还是经常来他店里,也经常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讨论学习和书籍上的内容,然后就很突然地,从某天开始,韩宁不来他店里坐了,并且还把他的社交和聊天软件的好友给删除了——
就很奇怪,尤其是当下韩宁来他店里买汉堡,结果她脸上表情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她不认识他……
“我要一份鸡肉卷套餐。”韩宁说道,她感觉有点奇怪,因为眼前的这个“店员”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认识她,还是她脸上有东西(不过应该不是前者,韩宁想,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家店,而且这个“店员”小哥长得还挺好看的——她的生活跟社交圈里是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的)。
“一份鸡肉卷套餐15块钱(T区的区域货币),现金还是手机支付?”尽管感到奇怪,不过纳西并没有声张,而是正常地进行着自己的点餐工作。
“现金。”韩宁将那十五块钱递给纳西。
纳西拿到钱后快速地在手里过了一下,确定不是□□后,便放到收银台里收好,然后他扭头朝着后厨的方向高声喊道:“阿明!一个鸡肉卷,一份鸡柳。”
这回阿明听到了,他在后厨那边应了一声。
“你先坐那等一会儿,”纳西对站在那里干等的韩宁说道,“很快就好了。”
韩宁便找了个离柜台近的小餐桌坐了下来。
“你是对面高中的学生吧?”韩宁坐下来后,纳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韩宁聊起了天,“起这么早来学校,你接下来不困吗?”
韩宁点了点头,“困啊,我上课就老是瞌睡,所以我一到下课就会趴桌上睡一会儿。”
“那你们这些学生还怪辛苦的。”纳西唏嘘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你要不要买杯咖啡?我们这儿的咖啡都是咖啡豆现磨的,而且价格也不贵,你要不要买杯拿铁尝尝,提神效果很好的,早上喝一杯保证你一上午都不困。”
韩宁的生活费并不是很高,不过她确实有提神的需求,而且想到自己还从来没喝过咖啡豆磨的咖啡,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拿铁多少钱一杯?”
“九块九。”纳西随口编了一个价格,不过这也确实是点餐机器上的价格——他的点餐机里确实有咖啡那一项,不过点餐机里卖的咖啡其实都是速溶咖啡粉冲泡出来的咖啡,而他的店里也确实有咖啡豆,只不过是他专门买来自己喝的价格昂贵的高品质咖啡豆。
“我们店里现在有活动,专门针对咖啡的活动,你可以在我们店办一张咖啡卡,充五十送十块,充一百送三十,并、而且用咖啡卡买咖啡还可以打折,五块钱一杯,一天一杯的话,你充一百块钱差不多可以喝一个月——所以,你要不要办张咖啡卡?”纳西说道,但其实他说的这个活动是他现编的(反正他是老板)。
韩宁有点心动,但她的钱确实不多(不过对于自己,她其实还是很舍得的),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钱数了又数:
一共有一百六七十块钱,是她这个月从上个星期开始攒的,本来她想用这笔钱买她喜欢的学习杂志跟练习册,不过现在看来.....她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买咖啡提神更重要。
韩宁花一百块钱办了张咖啡卡——纳西还真的给了她一张金属会员卡片,不过韩宁不知道,这张卡片上有愿望公司的标记,(韩宁是个很有潜质的客户,纳西依旧不想放弃她),韩宁在接过它的那一瞬间就会再次被打下愿望公司的标记——而这一次,不再会是纳西出面诱惑她做交易了:
愿望公司为了提高精进公司愿望使者的订单交易成交量,他们开发出了新的秘密武器,就是这张金属卡片上的标记,它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创造出一个幻境空间,然后它会把潜在客户的意识短暂地困在那个空间里,接着藏在标记里的人工意识就会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会以威逼利诱的方式变相强迫潜在客户们跟它们许愿做交易。
办完会员,纳西麻利地给韩宁煮了杯拿铁咖啡,然后又快速把韩宁点的套餐打包好,一并递给她。
“小同学,”在韩宁往书包里装鸡肉卷的时候,纳西开口了:“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以前是不是也在这一片上学(纳西的店铺往东走一段路程是一所小学,不过不是韩宁上的那所小学)。”
“没有啊,我从没在这一片上过学。”韩宁说道,对于纳西的这番话,她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特别奇怪,因为她之前就有遇到过陌生的大姐姐说自己长得像她的同班同学。
“哦,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见韩宁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纳西笑了笑:这个小姑娘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不过以前的那些就算了,这次他可不能再让她跑了;
继先前又熬了几年后,纳西在T区的工作期限终于就要熬到头了;而这次的工作任期结束后,只要他的任期总业绩量能登上公司总部的愿望使者区域任期业绩排行总榜的前一百名,他就能除额定的薪资跟奖励外,再多拿到一份价值极其不菲的业绩优秀奖励。
所以,他是一定要跟这个小女孩做上交易,并从她身上收到价值量足够让他满意的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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