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Q区花田镇的那一系列事情后,也不知道到底是爱神的照拂亦或是因诺的缘故,至少自那以后,麦德尼斯还是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思维正常和意志清明——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等那一系列遭遇的余温彻底褪去,麦德尼斯又开始变得像过去那样愤怒、狂暴、仇恨和扭曲了,并且这次麦德尼斯的状态更糟糕了,而且还是越来越糟糕。
而在不发狂的空隙里,麦德尼斯开始越来越沉迷于一个人独处。
此时在她心里,她确确实实已经把福格看作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了,只是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心却离自己的这位真朋友——还有那些她应该称之为家人和族人们的存在,愈发的远了。
明明麦德尼斯的现状并不算完全孤独,明明事实上,麦德尼斯的处境依旧不是绝对糟糕,但在这些清醒着的独处时光中,麦德尼斯却感觉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绝望的漩涡,那个漩涡让她感到伤心、让她想要哭泣,然而她却下意识地想要亲近它——
她沉迷于这份孤独伤感的绝望所带来的触动,她想要进入到那种感情的世界里,哪怕那个纯粹的世界会伤害她——因为,她已经时常会从一个人独处的恍惚意识中醒来,然后发觉那些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或者灵魂深处的东西,它们很愤怒,它们也很悲伤,它们似乎还想要用一种类似自虐的方式伤害她。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在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几十年后(韩宁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期间)。
因为,她的族人终于选出了他们想要——并且也需要的、能代表他们旧神、并取代她这位不合格新神的、新的新神人选。
麦德尼斯认识这位预备新神,说起来,她还是麦德尼斯的长辈——她就是曾经的月神,是(旧神)神王最心爱的女儿之一,在阿卡利亚联邦星球国家建立之后,她还曾消失过好一段时间,不过也许是麦德尼斯总是暴怒发狂神志不清明、也许是她被软禁的时间太久了,她竟不知道这位长辈早已回归到他们旧神的大家族中,并且如今还收获到族人们一致的认可,成为不二的新神人选。
那是一个盛夏的凌晨。
那两天福格看她又开始难受痛苦发狂,便又出去帮她找新的’网’。
然而等福格刚离开荒岛,麦德尼斯的神智却又难得的变得清明了起来。
那会儿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麦德尼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的神智清明了,大脑却也跟着清醒了。
她的脑海里没有一丝睡意,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要是在过去,也许她的眼睛睁着睁着,眼泪就从眼角滑落出来了——但对于如今的她,活得痛苦不痛苦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又都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最终还是有两行眼泪从她两只眼的眼角滑了下来,但能滑落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两行眼泪了。
就在麦德尼斯的情绪越来越轻,她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之际,她床头的视讯电话响了起来——是她父亲打来的。
麦德尼斯擦了擦眼角,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顿了一下——她应该是想要换一个更合适恰当的表情,但很抱歉,她如今似乎越发不能发自内心、随心所欲地做出自己想要的表情了。
于是,她便用一种稍微柔和的方式面无表情地接通了视讯电话。
“你好,”视讯电话一接通,她父亲的脸便怼了上来,瑞斯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用一种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她说道:“孩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瑞斯在镜头前细细地端详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说道:“我瞧着你的头发越来越白了。你的金发如今看着已经完全是白发了。”
听到这话,麦德尼斯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就像这段时间的天气和她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
然而,她父亲却不理解她笑容里的意思,他只当她是被他逗笑了,于是他的语气也放下一些过多的小心和紧绷,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透过镜头注视着麦德尼斯,接着他用一种相对放松的态度对麦德尼斯说道:“你知道吗?他们选出新的新神人选了。”
瑞斯以为麦德尼斯可能会对此有一些反应,但事实上,麦德尼斯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随后她便接受了自己已经被自己的族人们彻底放弃的事实。
“哦,”麦德尼斯反应颇为平静地说道,“新的新神人选是谁?”
“是月神。”瑞斯说道,“她如今在某些上中下等城区都有了一定的势力,她还搭上了愿望公司的人——愿望公司那边也正式决定支持她成为新的新神。”
“那挺好的。”麦德尼斯说,“她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很快吧。”瑞斯回答,“我觉得她好像非常迫不及待去成为新的新神。”
?“我感觉月神似乎变了。”瑞斯说道,“你长期待在岛上,等过段时间你见到她,你就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麦德尼斯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她如今有什么疑问,她一定要当场问清楚。
“就……”瑞斯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在找形容词。
“就……感觉虽然她还是她,但又感觉她好像从内到外又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瑞斯说道,“也不知道那几十年,穆恩自己一个人在联邦各地游荡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像她了……”
“你时常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她对这个世界的野心和渴望……”
“她现在就像一个想要或者准备即位的女王……她变得好残忍、好狠厉,”瑞斯说道,“就好像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要接替你成为新的新神、成为这颗星球上新的统治者和主宰者。”
麦德尼斯终于又笑了,这次倒有一丝真心的意味。
“那很好啊。”麦德尼斯说:“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酷凶险的,她不狠,她不残忍,那她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她也没法接替我成为这颗星球的新的主宰者。”
麦德尼斯说道:“毕竟这世上,最后能干成大事的,没有一个是软心肠、优柔寡断的烂好人。女人也一样,并且女人的处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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