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轮回航需要接近36个小时,横跨南北半球。
出发前是盛夏,进入航行的第三天,气候就变成了隆冬。
陶溪洗完澡,前脚踏上甲板,一股恶寒就裹挟着风雪而来,直接把陶溪冻回了船舱里。
室内外温差太大了,陶溪扭头回房间,从行李箱中掏出了此行最厚实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满意地把自己裹成最帅的粽子,然后才发现时台卿还在浴室。
陶溪瞟向浴室,怎料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顿时大惊失色,视线一触即分。
玻璃!玻璃是透明的玻璃!
浴室的玻璃是透明的,没有贴玻璃纸或者做成不透明的墙壁,只是在玻璃外墙装了一道窗帘。
陶溪刚刚洗完澡就把帘子拉开了,换上衣服出房门,他没想过自己会回来,更没想到时台卿洗澡不拉帘子!
水汽凝结成雾,看不清浴室里的人,隐隐约约看得见那人的身材,足够陶溪联想,外加想流鼻血。
这个玻璃……太适合干点什么了!
陶溪强行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不要乱看。
……然后眼珠就跟长了磁铁似的,一寸一寸挪向起雾的玻璃。
朦朦胧胧更方便做白日梦。
时台卿常年习武,刮风下雨从来没停过,梦醒之后,这神仙的身材还跟梦中二殿下的一模一样。
小的时候当兄弟没什么感觉,青春期朦朦胧胧起了悸动……也还好,毕竟那时候龙阳之好不盛行,话本子也少,到了信息资源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就了不得了。
“不能瞎想……不能瞎想……不能……”陶溪深呼吸一口气,“来想点别的……比如回去之后要干什么。”
每次旅行就像一重任务,结束了之后生命进程一片空白,之后做什么全靠重新安排。
不对啊!现在关系已经变成“小情侣”了!他陶溪看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好,眼睛重新粘了回去,这回光明正大地看。
陶溪本着看个够本的心态,重新端详起水雾上面的剪影来,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回去之后做些什么?
如果没有这次出行,他现在应该在卿元阁里,闷头学晷文吧?
陶溪忽然意识到,卿元阁本身就有不少秘密。
陶溪眼睛盯着移动的剪影,脑子里已经在想别的了。
按照现在世界上,晷时之能含量几乎为零的迹象,卿元阁应该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处收集晷文的地方了。
那么……时吟珑会知道这里吗?
上次时吟珑摸后山,直接就去了祠堂,祠堂距离卿元阁就十来二十分钟的徒步路程。
陶溪一惊,因为他最早认识的时吟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不,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三个皇子一定都接受了晷文相关的学习,只不过一定没有后来的时台卿掌握的内容多。
然而再见时吟珑,时吟珑掌握的晷时之力,显然远超当年的时台卿……只是时台卿跟从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了,若不然,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时吟珑曾经会的晷文绝对有限,那么……他进步这么大,会不会是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时吟珑学习了卿元阁里的晷文呢?
时台卿是不是刚出现的,这点存疑,既然如此,那么时吟珑的出现时间是不是也存疑呢?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时台卿穿着浴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陶溪盯着美男出浴,盯着美男当他的面更衣……一点反应没有,反而脸色越来越凝重。
时台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在陶溪听来就像隐隐约约隔了一层毛玻璃似的。
不对,时吟珑?
陶溪脸色陡然一僵,多忘事的贵人终于回忆起了一件重大情报。
糟了,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几天以来风平浪静,以至于陶溪忘记了时吟珑还在船上……!
陶溪急得一把抓住时台卿的手臂,下一秒,时台卿却忽然闪现到了他的眼前,就跟卡带了一样。
就时台卿卡带到他身前的那一瞬间,陶溪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涟漪,正在以船舱为中心,往四下疯了似的漾开,推远,覆盖了整整一艘船。
这股涟漪强大且势不可挡,就像一滴水破坏了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水圈覆盖面积却极大一样。
陶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这是时晷独有的本事,他能感知到被发动的晷时之力。
从前,每当时台卿发动能力,陶溪都能有相应的感觉,因为两人的水平相似,所以陶溪可以很轻松地通过他感知到的“涟漪”,从而判断时台卿发动晷文的威力以及效果。
至于为什么这辈子没有感知时台卿……可能是因为这家伙进步得太快了,远超他能察觉的范围了吧!
一般来说,陶溪的感知是从水滴出现,开始往水面下落的时候开始的,但是陶溪这次错过了那个水滴出现、以及滴到水面上的瞬间。
这是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从小时候到现在,只有时台卿突然对他发动暂停的时候,他世界里的画面才会出现卡带的现象。
眼下时台卿就在他跟前,船上拥有晷时之力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能有本事大规模发动晷时之能的人……
陶溪急得语气飞快:“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上船那天我在餐厅看见了一眼时吟珑,他……”
“我知道,”陶溪能解除晷时之能带来的暂停,当然是时台卿接触的了,时台卿打开衣柜,拿了条围巾给陶溪裹上,他面色如常,“从开船时吟珑就上来了,蛰伏了两天半,在刚才暂停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
陶溪错愕地看着时台卿。
“你知道?”陶溪非常吃惊,又问了一遍,“你居然知道?”
时台卿这几天一直跟着陶溪走,陶溪出了第一天上船的那一阵子之外从来没有见过时吟珑半根头发,他也忘了说了。
时台卿是怎么知道的?
陶溪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坏了,他不会真是神仙吧!
“当然是放着看他要干什么了。我在甲板吹风吹风的时候,一直在猜他上船的目的是什么,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原来要等船开到古代季朝附近的海域,”时台卿给陶溪的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结,“那看来,那根鲸骨笛丢得就不冤枉了。”
“鲸骨笛?”陶溪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则新闻,下巴缓缓掉下了,“鲸骨笛是时吟珑偷的?你怎么知道?”
“手持两千年前的鲸骨笛,没有选择在海洋距离陆地最远的地方吹响,那么只能是等渡轮进入季朝海域,”时台卿朝窗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墨灰色的海,风中的雪格外凌乱,时台卿一点都不意外,淡淡道,“果然来了,不出所料。”
“时吟珑没有让整片海域都暂停那么大本事,他孤身一人,能把船上所有人都定住半个小时已经是奇迹了。”陶溪拉开门,冰冷刮脸的海风呼啸着凌迟他们身上的余温,有了条围巾,陶溪的脖子一点都没有灌进寒风,陶溪又后知后觉,自己回房间其实是去添抗寒的衣服的,陶溪心里一暖。
哪怕时间过了两千年,时台卿“顺手牵羊”照顾他的动作还是如同旧日一样习以为常,陶溪出现了一个恍惚,好像他们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也没有很远。
陶溪还有闲心念旧,纯粹是因为身边时台卿从小给他带来的安全感足过头了。
眼下海上的自然条件,佁然已经往及其危险的方向滑去。
陶溪敢打包票,在他洗完澡,刚出房间那阵子,海面还是风平浪静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海面不停地翻滚,有一股强大的力道掀翻了平静的海面,整片洋面就像苏醒的海龙。
闪电一下子就劈下来了。
不过瞬息,耳边猛得乍响闷雷,轰隆隆的雷声咆哮着席卷整片天地,以铺天盖地的倾倒之势威压渡轮,一介渺茫的船在比天还汹涌的海里飘摇,下一秒就能被耸起的巨浪吞没。
风极大,玻璃在剧烈的呼啸声中颤抖,大海的浪一峰又一峰,雪还在静静地飘下,白片斑斑杂杂,一静一动,和怒浪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时台卿把陶溪安顿在室内,自己只身立于甲板,任风雷翻涌,时台卿岿然不动,身子就跟长在甲板上了一样,稳得如同船上凭空生出的泰山。
船上现在除了时台卿和陶溪,其余的人都处在了暂停的状态里,渡轮无人掌舵,但是还在往前开。
滔天巨浪眼看着就要打下来了——
陶溪心急如焚,就在那一刹那,陶溪听见了鲸吟。
那是一声悠扬的叹息,这么大风大浪的时候还能有鲸在海面上活动?陶溪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奇观,海天之间上演了一出陶溪此生难忘的诡谲巨幕。
——天光骤然把夜幕掀开了一个口子,分明是夜晚,拨云之后的一小块天穹竟然是耀眼的日光。
炎炎烈日提起长剑,毫不留情地从雪夜海啸上方蓄力,破开重重的夜,刺下一道散射的光。
陶溪抬头,震慑于天地,这才知道他们头顶积攒了有多么厚实的乌云,云层厚重,宛若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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