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陪阿苗逛婚纱店,阿苗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款式,夏静说:“你穿着都好看。”
“我是问你喜欢的啦,有没有想试穿的?”
夏静冷淡道:“没有。”
“好吧好吧。”阿苗听出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结婚了,单身就单身吧,不管怎么样,夏静永远都有她,“等我结婚了,我和陈大壮就住你对面,是不是很近,以后我们都住这么近,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样好不好?”
“好。”有阿苗在,夏静会好好活着的。
“那你放寒假了,跟我们一起去玩嘛!”阿苗撒娇求她,虽然她觉得夏静大概率不会答应。
夏静果然无奈地摇头:“我不想当电灯泡。”
“你才不是电灯泡!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嘛,你跟着我,我才能放心。”阿苗简直是把夏静当亲闺女,她受不了夏静再吃一丁点苦,从她找到夏静这一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给夏静养出了一点肉,要是夏静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下次,下次我再跟你们一起去玩,这次你和陈老师好好度蜜月。我一日三餐都按照你的食谱吃,拍照给你看。”夏静很认真地保证道。
阿苗妥协道:“要是你不好好吃饭,我立马就坐飞机飞回来,请十个厨师轮流给你做饭。”
夏静被逗笑了:“放心吧,不会让你请厨师的。”
联谊会那天之后,陶书瑾就在想,夏静以后会不会和别人结婚呢?曾经,陶书瑾以为必须要和大部分人一样才是正常的,否则就会受到规训和排挤,被划分成异类。但是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她发现并不是非要如此才能够正常生活。小舅和舅妈是丁克,虽然常有人劝他们生小孩,但那些人也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她最好的朋友阿时恋爱没有空窗期,但是只谈恋爱不结婚。她还在网上认识了是女同但勇敢追爱的阿岚。世界是多样的,每个人都有权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或多或少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有的人可以承受,所以活得自由,有的人不能承受,所以活得痛苦。
陶书瑾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她害怕“代价”,她怕她最在乎的爸爸妈妈无法接受,她怕即便爸妈能接受,但还是会因为她而遭受非议。她作为爸爸妈妈唯一的备受宠爱的孩子,一点也不想爸妈为她伤心难过,对她生气甚至失望,她很想按照他们所期待的那样活着,但这让她不快乐。
陶书瑾又来网上找阿岚倾诉了:“我又放不下了。”
阿岚回复她:“怎么了?”
陶书瑾说:“还是很想和前女友在一起,但是又有很多顾虑。”
阿岚很惊讶:“糖哥你真的很长情!”
陶书瑾:“好烦,真受不了我自己。”
“顾虑什么呢?还爱她就追啊,当然前提是她也单身的话。”阿岚勇敢且理智。
陶书瑾还是忧愁:“唉!有很多现实问题,就算能重新在一起,还是担心长辈接受不了我们。”
阿岚发了段长消息劝她:“接受不了就别接受,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凭什么阻止我幸福啊?我出柜的时候我爸也接受不了,还给我找中医,现在不还是管不了我,只能接受了。糖哥,你跟我比的话,难度小多了吧,除非你前女友是变性人。”
“哈哈哈,不是不是。”
“哈哈哈,那不就行了,糖哥,别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陶书瑾很佩服阿岚的态度,但是她自己有点做不到,只要她爸妈阻止,她感觉自己肯定会听话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她爸妈不会阻止,但这是个不确定因素。
又到了周末,夏静说要来还书,陶书瑾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在师大图书馆看了一下午书,最后只借走一本《小王子》。陶书瑾觉得夏静又在暗示过去的事,她记得夏静不太喜欢这本书的结局。
“怎么突然想看《小王子》了?”陶书瑾问。
夏静情绪有些低落地说:“每年都会看一看。”
每年看完了还是不满意这个结局。第一次看的时候,她更为狐狸难过一点,因为狐狸再也见不到小王子了。第二次看的时候,她又为玫瑰难过,小王子去别的星球旅行是因为他不要玫瑰了,那时候陶书瑾也不要夏静了。后来再看,她就既为玫瑰难过又为狐狸伤心,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童话。
陶书瑾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夏静每年看《小王子》的时候会想起她吗,想起她们曾经逃晚自习,躺在操场的草坪上看星星,陶书瑾给夏静讲《小王子》的故事,然后吻她。那是她们第二次接吻,很浪漫很激动很难忘的接吻。
夏静突然问:“你喜欢看日落吗?”
陶书瑾立刻就想到《小王子》里的话,于是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喜欢日落,是吗?”
夏静没有回答,她喜欢日落,不是在她难过的时候,她喜欢日落,可能是因为陶书瑾还没有和她一起看过日出。
“听说师大的木棉花开了,想去看看。”夏静转移了话题。
“好啊!”陶书瑾正想着邀请夏静去看。
师大有一条校道就叫木棉路,因为路两旁种的全是木棉,一侧是春季盛开的大红色木棉花,一侧是秋冬季盛开的粉白色木棉花。每到开花时节,这里就成了游客的打卡点。
今天是周末,现在又赶上光线很好、气温最舒适的傍晚,路上拍照的人特别多。夏静和陶书瑾并肩走在人群外围,被人撞了一下之后,陶书瑾的手突然感到无处安放,以前,她和夏静从来都是牵着手走在路上的。陶书瑾低头偷看了一下夏静的手,有些失落。
走到一半时,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着:“珍惜身边人和眼前的幸福”这是木棉花的花语。陶书瑾看见这句话,心情更差了,她以前就没珍惜,所以现在痛苦难过都是活该。
有两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地叫住她们,说:“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可以,就在这吗?”陶书瑾问。
女孩笑道:“谢谢谢谢!这里就可以了,那边好挤,进不去。”
“好。”陶书瑾接过女孩的手机,帮她和她的同伴拍了几张照片。
“谢谢!谢谢!”女孩拿回手机再次感谢,又说:“你们要拍吗?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拍!”
陶书瑾看向夏静,夏静也看陶书瑾,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想不想拍,最后陶书瑾说:“不用了,谢谢。”
过了一会儿,夏静没沉住气,问:“你不想拍吗?”
陶书瑾也问:“你想拍吗?”
夏静巧妙曲解她的意思,说:“我可以给你拍。”
“那你帮我拍吧,我要站在树下面拍。”陶书瑾有预谋地说。
“好。”
两个人要从人群外围挤进去,陶书瑾借此机会牵住了夏静的手,然后梗着脖子往前走。夏静意料之外地盯着两个握在一起的手,陶书瑾的手温比她热,传递到她的手上好温暖。她曾经想抓却没抓住的手,现在终于又回到她手里了。
可惜,挤到拍照的地方之后,陶书瑾就松开了,非常不自然地松开了,手心都出汗了。陶书瑾把手机递给夏静,但夏静接过之后却用自己的手机给陶书瑾拍。她拍得很认真,甚至让人觉得非常熟练,陶书瑾心想,夏静是不是经常给别人拍照?
拍完后,陶书瑾说:“换我给你拍吧。”夏静摇摇头。
于是又挤出人群,夏静给陶书瑾看照片,陶书瑾很惊讶,每一张的角度、光线、构图都那么恰到好处,把她和花都拍的好好看。
“发给我吧,拍得超级好看!”陶书瑾语气欢快地说。
“拍的很好吗?”夏静问。
“特别好!夏夏好厉害!”陶书瑾夸赞道。
夏静淡淡地说:“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
“怪不得,真的很好看,我要设成屏保!”陶书瑾把手机还给夏静,“记得发我原图。”
“可以。”夏静说,“有报酬吗?”
夏静现在真是聪明得不行,陶书瑾完全想不到她的下一句能带来什么“惊喜”。
陶书瑾微笑道:“有啊,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想一下。”夏静神情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想设成屏保,可以吗?”
又来一个“惊喜”,陶书瑾心跳都变快了,夏静想用她的照片当屏保?夏静知不知道这个行为一般只有情侣才会做。
“可以啊,毕竟是你拍的。”陶书瑾装作轻松随意的样子,无所谓地说。
“那我再想一个吧。”夏静装作单纯无辜的样子,但是不敢想太久,又继续说:“我想玩那个……”
玩那个?哪个?陶书瑾这次真的震惊了,她和夏静以前把接吻说成玩,因为她最初不敢承认她在和夏静接吻,所以她用“玩”来诱骗夏静。那现在夏静嘴里的玩,是……是接吻的意思吗?夏静想和她接吻?上次夏静喝醉后吻了她,夏静当时想吻的是她吗?
夏静故意停顿了几秒,看陶书瑾一直低着头,才补充说:“去江城最大的游乐园。”
“游乐园?哦,哦,可以啊,什么时候?”陶书瑾抬头看了眼夏静,又马上移开眼神,左看右看,好像很忙的样子。前一秒还在为自己脑中的龌龊想法而愧疚,后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她以前和夏静说过要一起去超大的游乐园。所以夏静还是在暗示以前的事!夏静到底是什么意思?谴责她不信守承诺?要把她列入失信人名单并且公开给她看?
“放寒假的时候,可以吗?”夏静问。
陶书瑾彻底变得乖巧,不敢多说别的:“嗯,好。”
沿着木棉路继续向前,突然有个男的来搭讪夏静:“同学你好,能加个微信吗?想跟你认识一下。”
夏静语气冰冷地说:“我是老师,不是同学。”
“哦,不好意思啊。”男生吃瘪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女生来搭讪,夏静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女生和那个男生是走在一起的。
女生大方中带着一丝羞涩:“同学你好,那个,你好漂亮,能交个朋友吗?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我不喜欢女的,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夏静看着那个女生,面无表情道:“我喜欢女的。”
“啊?”女生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看了看夏静身边的陶书瑾,赶忙双手合十弯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打扰了,不好意思!”
陶书瑾对夏静的回答也很吃惊,喜欢同性这个事,在她们以前生活的环境里,是很避讳的,她们都没有说过。
“走吧。”夏静加快了脚步。
陶书瑾紧跟着她,勉强笑道:“你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啊?”
“不多。”夏静冷淡地回答道。
不多?那就是有一些,陶书瑾又问:“那你,大学有谈恋爱吗?”
夏静停下,看向陶书瑾,问:“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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