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干什么……”余晖往后缩了缩，忸怩道，“是我自己觉得他的眼神很不一样，但应该是我误会了吧，他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意思呢？”
“他要是对你没想法，会三天两头找借口叫你出去？”斯淇一语道破。
余晖浑沌的思维被劈开一条明路，所有半信半移的想法都被坐实了。她烦躁地抹了一把脸，闷闷地说：“我真的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再说了，他们玩乐队的，不是应该喜欢那种又酷又飒的女生嘛，我一点都不酷啊。”
斯淇调侃道：“可能是酷酷的女生谈太多了，现在想换个口味，你这种软软糯糯的正好，”她说着，身体往前凑了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他有感觉吗？”
余晖要把手里的辣条看出花来，过了一会才摇摇头：“当朋友可以，处对象不行。”
斯淇靠回沙发背上，继续看平板里的综艺：“那你当做不知道这事呗，反正他也什么都没说，你该干嘛就干嘛，别让这点事给自己陡增烦恼。”
余晖觉得斯淇说得很有道理，在大师的指点下，她决定装傻。不管是不是自己误会了，都假装没有这回事。
以后方森屿要是问她账号运营的事，她该帮还是会帮，只是以后尽量不和他们见面，彻底杜绝出现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这样……他应该很快就能翻篇了吧。
在那之后，余晖有意延迟回复方森屿的消息，半小时起步，上不封顶，婉拒了所有找她出去玩和看两点半现场演出的邀请。拒绝的次数多了，方森屿也察觉出了端倪，慢慢的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的找她。
余晖知道他们会就此渐行渐远，虽说不至于难过，但想到没法再和他们一起热热闹闹地疯玩，还是会有点隐隐约约的空虚感。
方森屿那头倒是完全没有这样悲春伤秋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碰上了一颗聪明的软钉子，一时找不到破解方法，又正巧最近乐队的演出多了起来，便暂时把重心放在了演出上。
上次的专场演完之后，两点半乐队没有松懈下来，熟悉的livehouse订不到时间合适的场地，他们就去周围的城市。
开吴瀚的车，把乐器和售卖的周边都塞在后备箱，演完吃顿饭再吹着晚风开回来。钱是没赚到，但烦恼也几乎没有。
今天就到了隔壁的育江市，在livehouse的试音结束，四个人出门去附近找吃的。吴瀚和方森屿走在后面，方森屿瞥一眼和余晖聊天框里断断续续的对话，心塞地按灭了屏幕，勾搭上吴瀚的肩头：“莫梓言最近在干啥？”
吴瀚新奇道：“你找她干什么？”
方森屿恨铁不成钢：“就你这样能追到人家才怪，现在莫梓言一个人在家待着多无聊，你怎么都不主动点约人家出来玩。”
吴瀚：“那人家就不爱出门，没事跑出来干什么？”
“咱们下周不是有个拼盘么，你叫她过来一起玩啊。”方森屿状不经意补充道，“让她叫上余晖，两个人还能作伴。”
这算盘珠子都直接蹦脸上了，吴瀚无语：“敢情是拿我当枪使呢，人家余晖不理你了，就想借莫梓言搭线？”
方森屿被人戳穿心思，恼羞成怒：“少废话，你约不约吧！”
“约！”吴瀚也缺找莫梓言出来的由头，这波正好顺手推舟。
四人进了一家面馆，吴瀚坐下来就给莫梓言发消息：“周六我们有一场拼盘演出，要不要过来玩？”
面都快吃完了才收到回复，只有毫无感情的一句：“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吴瀚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面，放下筷子在屏幕敲字：“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啊，叫上余晖。”发送出去后又补了一句，“最近余晖不怎么搭理小方，小方都要愁死了。”
这次莫梓言的消息来得很快：“他被余晖拒绝了？”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看也快了。”吴瀚幸灾乐祸道，“我们帮他加快一下进程。”
说实话，莫梓言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方森屿能追到余晖。余晖单凭一张脸，身边就不会缺少追求者，更别说她还温婉可人，跟谁相处都能让人家感觉如沐春风。
至于方森屿，先不评价他的人品，光外表上来看，他就是狂躁摇滚乐的具象化，成日里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样。如果把余晖形容成鲜花的话，那方森屿就是又急又猛的台风雨，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凑到一块儿的。
要是余晖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早点和方森屿说清楚也不是坏事。莫梓言就答应下来，没有直愣愣地约余晖去看演出，而是约她周末出来吃饭，请她帮忙挑选要送给吴瀚的“月贡”，让方森屿自己找时机过来。
莫梓言一约一个准，周末两人吃过晚饭，在商场里逛平时不敢进的名牌店，逛了一圈，开了不少眼界，但莫梓言还是没有挑到满意的礼物。
余晖就给莫梓言出主意：“要不你买点能放家里用的东西吧，比如按摩椅啥的，直接配送到家里，让吴瀚过来收，到时候他搬不走，正好你自己留着用。”
这是个天才啊，莫梓言立即就要学起来：“你这个主意好，那我得挑点大件的。”
两点半乐队今天有排练，到这个点差不多结束了。莫梓言收到吴瀚说他们已经到附近的消息，很自然地跟余晖说：“好像逛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想买的，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余晖：“没事，我搭地铁回去就行了。”
莫梓言挽住她的胳膊：“哎呀走吧，开车会快一点。”
莫梓言拉着余晖出了商场，在路边站了会，一辆路虎滑到她们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探出了吴瀚的头。
余晖心里一紧，忐忑着拉开后座的车门，果然方森屿就坐在里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余晖还在原地踟躇，莫梓言已经坐进了副驾，方森屿望过来：“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输人不输阵！余晖心一横就上了车。
车里放着轻快的旋律，说不上是什么类型，恰好填满了后座的尴尬，主要是余晖的尴尬，一路上几个人很寻常地聊着琐事，余晖时不时也能插两句话，气氛不算差。
除此之外，余晖能感觉到旁边带着温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但她假装自己身上有金钟罩铁布衫，尽力不露出端倪，不说话的时候目光就转到窗外，看着一家家店铺、一个个行人飞快地往后退。
熬到车子停在熟悉的巷子门口，余晖如蒙大赦，道着谢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没想到脚刚踩实地面，身后就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 —— 方森屿也下了车。
路虎嗖地一下开走了，只有余晖和方森屿站在香樟树下。
“你……”余晖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没个下文。
方森屿面色如常：“一起走走吧，有话要跟你说。”
余晖猜到他要说什么，内心想转身就跑，可对手如此气定神闲，她也不能怂！她轻轻“哦”了一声，沉默着往前走。
方森屿默默跟了上来，路灯透过茂密的香樟枝叶，在路面投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余晖目不斜视，绷着肩膀，紧张地等待着方森屿要说的话。走出了两条街，身边的人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为什么躲着我？”
画风不太对吧，他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这么理直气壮？
余晖被噎了一下：“没、没躲啊。”
“你已经知道了是吧？”方森屿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根，“这反应还真是跟我预料得一模一样。”
余晖：“什么反应？”
“躲躲闪闪，扭扭捏捏。”方森屿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带点揶揄。
余晖感觉被空气绊了一跤，脚底踉跄了一下，心中暗骂：就你这张嘴能找到女朋友才怪，她阴阳道：“你还挺会说话的哈。”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声音沉下来，总算说了点人话。
余晖把早就打好的腹稿倒出来：“我觉得你挺好的，之前跟你在一块玩也很开心，但如果再进一步的话，我们不合适。”
方森屿：“哪不合适了？”
余晖：“哪哪都不合适啊，你看我们从职业到性格、爱好没有一点共同点，我觉得我们做个普通朋友，偶尔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就挺好的了。”
方森屿沉默了几秒，又问：“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余晖：“这就是最大的原因。”方森屿低声回了个“好。”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了。
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两人也就没有继续压马路浪费时间了。余晖就掉头绕回自己家楼下，边走还悄悄瞄了瞄身旁的方森屿，发现他神色平静，被明明白白拒绝了，脸上也没什么波澜。
看来他也没有很认真嘛，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
走到楼下，余晖对方森屿道别：“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说着迈步准备上楼。
“余晖，”沉默了很久的方森屿突然叫住她，余晖闻声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方森屿已经两步跨到了她的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几乎是一个拥抱。
方森屿唇边勾起一个从容的弧度，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你当普通朋友。”
他声音不高，在这么近的距离显得格外清晰，“还有，谈恋爱这事没有合不合适，只有愿不愿意，你现在不愿意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余晖整个人毫无防备，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方森屿说完，后退了半步，“进去吧，我走了。”深深地看了余晖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余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被他这番不知道是表白还是宣战的话，搅得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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