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听说崔明捷有意给艾薇准备毕业礼物后,激动得像刚成功撮合成一对的媒婆。
她噼里啪啦给崔明捷分析了一波:“毕业那天其实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朋友们都到场祝贺的仪式感。如果你担心时间对不上,提前行动反而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崔明捷在电话那头听她讲得头头是道,觉得这事的走向变得逐渐复杂:“惊喜……是指?”
余晖兴致勃勃地说:“你想,她拍毕业照的那天,肯定是穿好学士服,化好妆的,正是出片的好时机。这个时候要是你带着鲜花突然出现,肯定会很惊喜啊。”
她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你再叫上几个她的好朋友,一起热热闹闹地拍几张美照。这样,就算毕业典礼那天,你真的赶不回来,她发朋友圈的素材够了,惊喜的回忆也有了,一点遗憾都没有。”
一旁帮余晖举着手机的方森屿,内心大为震撼。暗自嘀咕着估计再给他两个脑子,他也想不到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电话那头的崔明捷显然也深有同感,消化了半晌才说:“鲜花倒是好办,不过……她的朋友,我不太熟,联系不上。”
余晖:“你们之间总有几个共同朋友吧?”
“有啊,你们,”崔明捷还挺机智,迅速发出了邀请,“你们要来嘛?”
余晖侧头看了一眼方森屿,没等他有什么表示,就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去!我们还可以问问梓言要不要一起去。”
在余顾问的指导下,崔明捷的计划从一个礼物变成了一场活动。顾问本人也对此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热情,特意找姜颖学习了点新知识。
她从艾薇近期的朋友圈里,挑选了几张笑容灿烂的照片,结合毕业元素,设计并制作了一批精致的应援手幅,还准备了一些拍照的道具,预备把这个惊喜活动搞成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
大家的保密工作都做得滴水不漏,密谋了好几天,艾薇愣是一点都不知情。
艾薇拍照那天,天公不作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在操场拍摄班级集体照时,还没排布好站位,细密的雨丝就飘了下来。
她和同学们惊呼着,用手遮着头顶,快步跑向最近的教学楼走廊下躲雨。
整个班的同学挤在走廊上,望着没有停歇迹象的雨幕,脸上全是担忧。艾薇旁边的两位同学在小声嘀咕:“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我们还得在好几个地方拍呢。”
另一个同学说:“是啊,而且这光线,也不知道拍出来会不会灰扑扑的。”
艾薇也在望雨发愁时,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崔明捷的消息:“下雨了,要给你送伞么?”
艾薇以为他要大老远从家里过来,便回他:“不用,应该一会就停了。”
崔明捷:“可是我已经到了。”
短短六个字,让艾薇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甚至来不及细想,无视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直接冲进了雨幕,一路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细雨打湿了她的学士服,沾湿了她的发梢,她浑然不觉。埋头往前跑,转过两个熟悉的弯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猛地刹住下脚步——
路旁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被细雨打落了些许,粉白的花瓣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路的另一头,崔明捷撑着透明的雨伞,怀里捧着一束鲜花,沿点缀着花瓣的石板路向她走来。
艾薇欢喜地不知天地为何物,撒丫子朝他奔去,崔明捷也加快了步伐。
在朦胧的微雨中,在飘落着桃花瓣的树下,两个人朝着彼此一步一步走近,最终相拥。
崔明捷举着伞,将大部分伞面倾向艾薇,将怀里的鲜花递到她面前:“毕业快乐。”
“谢谢,”艾薇从他怀中仰起头,发丝沾着晶莹的小水珠,“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也可以收这个花嘛?。”
崔明捷眼底泛起笑意,正要说什么,一声清亮又充满活力的呼喊,穿透绵绵雨丝传来:
“艾薇——毕业快乐——!”
艾薇从崔明捷怀里探出头来,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大伞下,余晖和莫梓言正兴奋地跳着朝她挥手,手里挥舞着印了她朋友圈照片的应援手幅。她们身旁,方森屿、吴瀚和柯骏也并肩站着,齐齐望向她这边。
这又是一重意外惊喜,艾薇将手里鲜花又塞回崔明捷怀里,轻轻推开他,转身又冲进了细密的雨帘,直奔好友们而去。
她一把抱住了离得最近的莫梓言,用力搂了搂,松开又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余晖:“谢谢你们!谢谢!我就说崔明捷什么时候还学会制造惊喜了,原来有你们在背后指点。”
“我们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他的想法,”余晖笑着回抱住她,指了指挂在方森屿肩头的包,“我带相机了,等你的团体照拍完,再给你拍几张唯美的雨景照。”
“你怎么这么贴心啊!”艾薇高兴地在原地乱蹦,兴奋之下,踮起脚尖,嘟起嘴就要去亲余晖的脸颊。
余晖被她的“袭击”吓得笑着惊叫,一边用手挡着,一边装作万分嫌弃的样子拼命向后躲闪:“哎呀哎呀,你的妆要花啦!全是雨水!梓言快来拉住这个疯丫头!”
崔明捷怀抱着那束被短暂“退货”的鲜花走过来,加入这乱作一团的场面。
雨丝依旧温柔地洒落,打湿了年轻人的发梢和衣衫,却浇不灭洋溢的青春热情和真挚的欢笑……
忙活完艾薇这场毕业惊喜,两点半乐队就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启了他们的巡演。随队的晓丹会在他们表演之时,帮忙拍一些演出现场的视频,稍微剪辑一下,发布在乐队的账号上。
给两点半乐队的更新视频点赞和评论,是余晖在工作之余的一大乐趣。不知不觉间,她各大社交平台上的推送内容,已经变成了各种摇滚乐队的信息。
她在这个圈子里越潜越深,慢慢理解了乐队的运营逻辑。
大众习惯于明星歌手发新歌、上节目、举办大规模巡演的商业模式,可能会误以为乐队出来巡演也是为了“圈钱”。但其实很多乐队都是抱着“只要不亏钱,这趟就赚了”的心态在路上奔波。
两点半乐队也是,为了控制成本,他们这次的巡演场次主要集中在周五和周六,演完就回,非必要不在当地多作停留。
也因为这样,余晖的大多数时间,下了班回到自己家,就能看到方森屿窝在沙发里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偶尔,他没有演出,也不在家的情况,就是和朋友出去喝酒了。若是喝得太晚,为了避免余晖的一顿念叨,他就会回自己的住处,从来不让余晖等门。
有天晚上,余晖正要入睡,听见门口响起一阵叮呤当啷的钥匙声,然后很久没有别的动静。她担心是方森屿喝多了倒在门口,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出去。
她“啪”的一声拍开客厅的灯。
方森屿被灯光刺得眯了下眼,抬起头,略带歉意地说:“吵醒你了?“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不省人事,只是弓着脊背,安静地坐在沙发边缘。
这神情一看就很不对劲。
余晖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没有,我还没睡着。怎么了?”
方森屿缓缓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闷闷地说:“碎星解散了。”
这个名字有些遥远,余晖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想起来之前和斯淇一起去看过他们和两点半乐队的拼盘演出。
印象里,是一支很有灵气、很擅长营造氛围感的乐队。
余晖伸手揉了揉方森屿的头发:“你和他们乐队玩得很好吗?”
方森屿:“挺熟的,他们人也都很好,以前没人愿意带我们演拼盘的时候,他们拉了我们一把,带我们一起演。”
余晖:“那他们为什么解散?”
方森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年龄到了,玩这个赚不到钱养家糊口,就走不下去了。”
这是**裸的现实,余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他的发梢。
沉寂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一会儿,方森屿突然开口:“碎星的主唱以前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活着不做音乐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是,现实的各种因素,没法支撑我们长久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梦想很轻,现实却很重。
他沉默了几秒钟,用很轻的声音对余晖说:“我到三十岁就会死掉,到那时,你能不能接住我,和我一起度过这无聊又漫长的余生?”
余晖伸手,捧起他低垂的脸颊,让他的视线与自己交汇,顽皮但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能啊,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跳广场舞。”
方森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肩膀微微抖动,眼底的阴郁散去了不少。余晖看见他的笑容,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她想,未来有什么可怕的呢?不管是要劈山还是要淌水,她也要拉着他,大大方方地过去刻下一个“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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