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绡云已经一天半没合上过眼了，她在等——等一个陈若敏没有死掉的消息，她不过是出差而已……小敏福大命大那次飞机遭遇降流也没有事只是头皮擦伤，这次也没有事没有事…… 她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说好的，要和我一起过圣诞节……”
“呃……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这件事，绡云姐姐，我有源城航班的同事说那架飞机失事了……别太难过，说不定若敏姐没事……”陈轻的语音发的有些犹豫，撤回了几次才发给楚绡云。“?小轻，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陈轻见楚绡云质疑也不好说什么，见陈轻如此笃定，楚绡云的心念彻底碎了，泪腺神经决堤，哭了一会也没什么直觉了，陈若敏终于还是抛下她了。
源城高中.高三c班
陈若敏这个人不好说话，总是用那双漂亮的柳叶眼看着别人，也不说话，加上高个子，总体给人感觉还是“凶巴巴”的。得知自己的印象给人是这样，陈若敏也并不在意，每天缩在墙角里做自己的事，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楚绡云与她正相反，楚绡云是那种长得很吸引人的明艳长相，一双弯弯的杏眼加上爱笑的性格身边总是围绕一堆人，“她和我不是一路人”在听到发小赵州对楚绡云的调侃后陈若敏只是观察着楚绡云的一颦一笑就先下定了结论，“不过她的确异于常人的美丽。可惜面心不一。”陈若敏在画本上却无意之间画下了一个卷发泪痣的形象，赵州玩笑道“都说了楚绡云是笑颜女神，连我们高冷的若敏都被俘获了看吧”。
联欢会上，楚绡云被几个平时很要好的女生推搡着“听说郑镇加了你的微信?臭婊子，小镇问你要你就给啊…真是和你妈TMD一样贱…”那时候人群散去，楚绡云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想起自己不知道莫名其妙当了小三的母亲，想起莫名其妙挨骂的自己……在画室写生的陈若敏听到了女孩的抽泣声，本来不想管的，毕竟每天学校早恋情伤的事太多了，但她的听力也许比较敏锐，“楚绡云……”她的头发有些乱，陈若敏皱着眉低头却看到楚绡云通红的双眼，“为什么呢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楚绡云抬起头，刚好对上陈若敏那双有些惊恐的眼睛，“我不喜欢郑镇，我喜欢女孩子，我早说过，可敏英她们不信，觉得我在开玩笑…今天又…”楚绡云抱着双膝，眼眸低垂，“你总是太喜欢听别人胡说了，总是想着别人……明明长得很有个性很漂亮……”陈若敏转身离开，没有听到楚绡云的抽泣声，但其实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敲打了，那原封不动的冰原……
“小镇他朝你笑了吧?”贺涵宋敏英把楚绡云再次拉到走廊拐角，“为什么呢你分明就知道敏英喜欢小镇吧。”楚绡云不做任何辩解，像是无言的反抗，这叫宋敏英更加愤怒，扯着楚绡云的头发就要……陈若敏就在旁边的画室，楚绡云知道，自己得赌一把，赌她会阻止这一切，赌陈若敏是可以破壊这糟糕的一切。宋敏英的巴掌马上就要扇上去，只听到淡淡的一声“再不停手的话，我已经叫了宋主任过来看看她的好女儿，我们的好学委在做什么。”陈若敏把楚绡云护在身后，因为比宋敏英高一个头的原因，她俯视着这个可笑的官二代。“你已经没事了”陈若敏轻轻松开楚绡云的肩膀，但楚绡云的赌注还没结束。
起初楚绡云有种猎奇心理，她承认，勾着陈若敏这种冷傲的猫是一种乐趣，她也不去搭讪也不去莫名其妙地电视剧情节偶遇，在她看到画室无数张卷发泪痣的线稿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本身就是禁断的残像，于陈若敏而言，令人厌恶的个性，总是那么明媚，却又长着一张想人读懂的脸，于是她赌陈若敏想读懂自己的内心。
陈若敏在下个联欢会上憋红了脸，在宋敏英她们又骂楚绡云是没人要的贱货所以勾引郑镇的时候，陈若敏冷着一张脸说楚绡云是自己的爱人，而且宋敏英和郑镇谈恋爱的事已经被宋主任知道了。“学委长大人，你这么做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若敏一番话宋敏英不敢为难楚绡云一分，因为上次陈若敏这么说宋敏英回家就被家教严厉的宋主任打了一顿.她真的去告状了……
“小敏，你认真的吗”楚绡云那双含情的杏眼盯着陈若敏令她有些心里发慌，其实自己早就爱上楚绡云，那些奇怪的笑颜原来是自己的嫉妒，她嫉妒那些能被楚绡云温柔相待的人，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自己只是个有些无言的单恋者，那些刺眼的微笑居然是混杂着自己的嫉妒和爱意，“……是的”陈若敏冷白的皮肤上了红，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楚绡云的爱和信任也不是没由来的……
高一的楚绡云也有过这种被霸凌的事件，那时候的源城在下大雪，陈若敏坐在树下写生，画的是在雪中流泪的楚绡云，她有些触动……这幅画没有拿奖，虽然陈若敏的功底扎实，但还是没有赢过赵州的点线画。可楚绡云记得，楚绡云在告示栏上看见了那副《纳西索斯的倒影》，可惜被郑镇的妹妹郑珍买下来了，楚绡云没能再次看见那副画，她很好奇这样的作者陈若敏是谁……
源城，99号公寓2302
陈若敏和楚绡云在一起后也没什么新意，倒是楚绡云时常问陈若敏“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缪斯吗，高中的时候，小敏说看不到我，画板上每一只颜料都多余吗”楚绡云勾着陈若敏的脖子，可她在想什么呢，她总是在沉思，楚绡云知道陈若敏改不了性子便由着她，直到后来出差……
陈若敏不会死的，楚绡云坚信着，可微信上大片的自我对话和陈若敏停留在几个月前的回复叫她一颗心打颤。
楚绡云买了罗城的机票，陈若敏活要见人死要见……那心情太沉重了，楚绡云望着窗外密密缝的云层，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下了飞机后，随便找了间罗城美术馆附近的旅店，隔壁的呻吟叫声吵的她睡不着，“小点声好吗，知道是情人……节”楚绡云敲了对门的情侣房，很不幸，比爱人死了更不幸得一点，“……”她砰地关上了门，那门里的呻吟声不来自别人，仅仅是郑珍和陈若敏……
有一种说法是，从万米高空降落，可是跳了一半降落伞没了气，就像半途而废的感情，毫无意义。
陈若敏总是在抱怨，抱怨自己没前途，没意义，画廊都在拒绝她的加入，那么，郑珍给了她想要的一切，这挺好的，可那些年自己的让渡，陈若敏的一切“我们绡云是独特于我的，我一看你流泪就都想听你的”陈若敏的鬼话，应该和这骨灰盒一起烧掉……
可是郑珍也不快乐，她以事业勒索陈若敏假装坐上失事的飞机，实际上把陈若敏拴在身边，可她也最讨厌陈若敏拿着钱却还要在融情的时候选择摘下眼镜眼神失焦地说“别哭，绡云，你哭的时候的确很漂亮，但我知道我不想不想你痛苦。”郑珍不快乐，所以更要拴着陈若敏，“你知道的源城99号公寓的高层可是大景致，如果你不改改乱叫名字的臭毛病惹我不快，你知道的，我现在就可以叫那个勾引我哥又勾引你的臭表子TMD滚出去。”陈若敏不能，也不可以忤郑珍了，她总是想起楚绡云……其实她没有告诉过楚绡云，她很喜欢楚绡云，很想说爱，但不能……
源城99年.陈家
陈光忆把自己身后躲着的小女孩拉出来“小敏，叫姐姐，这是郑绡云，以后就是你姐姐了。这是楚阿姨。”但陈若敏并不接受，大人的世界太奇怪了，她觉得是这对母女间接性导致了母亲的自杀，孤僻的陈若敏没有得到父亲的爱反而是陈绡云得到了继父的青睐，而陈若敏《月光曲》每一个音符都是难说的心事，“小敏，你知道吗，你很有艺术天赋”楚绡云笑着说，“我就完全没有动手能力，”自母亲去世以后每天坐在凳子上听琴声的人又多了一个，楚绡云捏着少女陈若敏有些微胖的小脸，“小敏，你知道吗，听说有钱人会在白天放烟花，那不会很浪费吗。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在大楼里看烟花呢，”楚绡云晃着脚，陈若敏却偷偷记在心里这件事。
她不能拒绝郑珍的每一次□□，哪怕这在所有意义上对绡云姐姐已经失去了爱的忠诚，但她也明白，过去父亲和楚阿姨走到一起最后被逼得跳楼自杀后，自己被有钱人领养，楚绡云只能流浪的日子，她不敢想，所以别人有的，楚绡云如今都会有……
楚绡云不甘心，自己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艺术的缪斯”冠名，就连□□也输给郑珍，讲实话她挺难过，毕竟自己的确爱着陈若敏十几年，郑珍一张飞机票就把自己的小爱人调走了所有情绪，所以她走了，她受了一辈子的骂名，温柔的假面到此为止。
陈若敏看到最后的一个关于楚绡云的，一封信，“说实话讲，陈若敏，你的每句话我都信，所以你说我们要搬到99号公寓我也很高兴，但没想到住进了这里你对我的爱也彻底结束，我从小就是个很自卑的人，谢谢你的爱，顶楼的烟花很漂亮，只是我在意的从来不是烟花，而是一起看烟花的人……”
陈若敏的心里看到那些文字仿佛被刀割一样的疼，她自己是个没有人捧屡次碰壁的废物就接受郑珍的□□，来换取一个承诺，可她却忽略了楚绡云，忽略了那个总在她抱怨的时候夸她有自己的风格和艺术个性总有一天会发光的姐姐……她忘了，原来钢琴键碎掉的不只是弹不完整的《月光曲》还有楚绡云笨拙地用刀削木头做的钢琴键，“我们小敏要好好做艺术，我永远会支持你，你永远是最美好的少年……”
她抛下了郑珍定下了回源城的机票，99号公寓早就不见楚绡云的踪影，那个破旧学校的老画室，楚绡云躺在崭新的画布上流着泪抚摸自己的面颊，陈若敏曾用爱意的眼光雕琢，“你最好还是别哭了，令人心疼的从来不是眼泪，”陈若敏的声音门外响起，“我……我……陈若敏不能没有楚绡云，我承认我是个没情趣的笨蛋”她手里还燃着一根没点完的烟花棒，“笨蛋。”手机突然上狂响郑珍的来电，那小小的烟花棒好像在上空巨大的八尺玉相比之下渺小不堪，陈若敏接起电话“……我家狐狸不喜欢吵，闭嘴吧郑小姐。”
纳西索斯爱上了自己的倒影，欣赏于是坠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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