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虔棠站在E5区的面板前输入白芨的名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白一片，既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进入噩梦，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梦境狩猎者前去救他。最底部“报酬”那一栏写了一行小字被霍连尽收眼底:
“若救之，必舍命相报。”
然后跟了一串电话号码，霍连一眼认出那是邵虔棠的电话号，这么多年一直没敢换。看得出来邵虔棠是真的想要白芨醒过来，甚至打算用进入他人噩梦帮忙解梦来换，不论生死。但介于自己的身份敏感不敢多言，只能一次次的前来查看。
邵虔棠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年噩梦战斗的经验让他的直觉无比准确，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
“麻烦，又被情报贩子盯上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偏僻的G3区前藏在暗处且刚好是监控盲区的地方打算先下手为强，他刚藏好不久就窜出来一个亮橙色的东西，邵虔棠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手刀劈过去，那人被吓坏了，急忙伸手去挡。
但还是没全挡住。
“棠哥！别打！是我！”
一屁股摔在地上的霍连疼的哇哇直叫，肩膀上结结实实挨了邵虔棠一巴掌，痛的像胳膊要断了一样。还好用手臂缓冲了一下，这一刀要是劈到后颈上，不死也得昏迷。
很显然邵虔棠也被吓到了:
“你偷偷摸摸跟我来这干什么？我以为你是情报贩子！”
霍连扶着旁边的档案柜龇牙咧嘴的慢慢爬起来，他本来想扶着邵虔棠的，可他不敢:
“我看你这些天回家那么晚我以为你出去找找野男人了……把我扔家里都不管我呜呜呜……”
霍连看着邵虔棠渐渐扬起来的巴掌还是老老实实选择认怂:
“我再也不敢说你出去找野男人了……”
那个巴掌“啪”的一声毫不犹豫的落在霍连的屁股上，一时间杀猪般的惨叫声四起。
“我错了我错了……好疼啊……别打我了……”
邵虔棠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不喜欢男人。”
霍连小声嘀咕:
“骗人的是小狗……”
又挨了一巴掌。
这回霍连是彻底不敢说话了。
“呜呜呜呜……”
打也打完了，邵虔棠正色道:
“来找我干什么？”
霍连不服气:
“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我在家里无聊的很。”
邵虔棠哂笑，对刚刚自己去看白芨的档案只字不提:
“嗯，看出来了，你闲得难受。”
“来都来了，一起去挑下一个梦境吧。”
霍连像个跟屁虫一样赶紧黏了上去。
邵虔棠目不转睛的翻找着合适的“报酬”，直接在报酬那一栏选了“人民币，降序”。后面一长串的0看的邵虔棠目不暇接，这倒是符合他一贯对于金钱的忠诚，毕竟已经干了这么久了，还是没还上之前欠下来的。他倒是还有一定的原则性，他很少选择给的报酬过多的，相对应他会选择报酬尚可为家庭所承担的，他并不想让一个家为了报答他而垮掉，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另一边趁着邵虔棠垂涎于那一长串的0，霍连默默地输入了邵虔棠的名字，很多人都会提前给自己存一笔，方便万一哪天自己睡过去了，也会有人看到自己报酬而选择冒着一定风险前来唤醒自己。
可当输入邵虔棠后的页面真正弹出来时，霍连看着那一行小字心脏像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不必救我。”
他说“不必救他”，他是想一直沉睡在那个不知何时到来的梦里，还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又或者，他从很久以前就不想活下去了。
每个月的工资一部分给白芨做治疗费用，一部分交房租，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再抽出一部分给霍连买些他喜欢的小东西。
他很少置办新的家具，很少购买新衣服，就连吃上面也能省就省。
老板给自己穿小鞋了就换工作，房东涨房租了就搬家。
活的像棵浮萍。
他从不存钱。
他似乎，觉得存钱是种奢侈的行为。
活不到明天的人没必要为了明天而存钱。
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曙光。
他一直藏的很好，枯槁的内心掩在温良的皮囊下面，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纵使早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还是会炒好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端到霍连面前，笑着对他说:“吃吧，剩菜炒饭。”从前曲邺不知道，如今霍连也没有察觉到。
从前都是曲邺不好，现在曲邺变成霍连来将他拉出泥沼。
霍连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轰然上涌，溢满眼眶。他想抱住邵虔棠跟他说:‘他想和邵虔棠能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他会一直陪着他每天看日升日落。如果邵虔棠深陷噩梦，不困有多危险，他一定会去救邵虔棠出来。邵虔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可他不敢，他既是曲邺，又是霍连，他太怕被邵虔棠发现了。
等到邵虔棠选完下一次的任务目标转身看向霍连，发现他正在偷偷抹眼泪，十分不解:
“干嘛，不就选这个钱少点吗？至于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嫌丢人？”
“没有，棠哥，就这个吧，挺好的。”
没人看到霍连偷偷关上了刚刚查询的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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