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头颅
战场的残骸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伤员得到了安置，死去人们也都被撤回了城内。人们木然而又井然有序的活着。
这时候法尔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赛尔的身影了。
“赛尔？”
“赛尔？”
他一边呼唤弟弟的名字，一边向之前塞尔藏身的那个角落找去。果然在围墙的转角处，他看到了熟悉的栗子色小卷毛。他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你怎么在地上躺着呀？凉不凉啊？”
“快起来——”
然而随着他快步走过去，她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赛尔似乎只剩下一颗脑袋。
一颗孤零零的脑袋躺在墙的拐角处，面上满是惊恐与鲜血，那颗曾经璀璨的湖绿色眼睛也不再鲜艳，脖颈处连着的是不规则的牙齿切痕，是一个碗口大又血肉模糊的大洞，他的下半身不知所踪，似乎是被垃圾怪吃掉了。他身下的地方还有一片干涸的褐色血迹。
法尔站在原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似乎停跳了，连同他的面部表情一起凝滞的这段时间里。
他僵在了原地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又快步逃向来时的路:
“这都是假的，这是假的，这里是噩梦……”
“这不可能是赛尔的头，赛尔肯定还在某个地方等我，我要去找他……”
“一定是我看错了……”
他絮絮叨叨又神经质的到处寻找着塞尔的身影，他的精神似乎不能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反而用生理的本能来逃避这一事实。他一路踉踉跄跄，甚至被绊倒了许多次，摔的满嘴是血也浑然不知。
在他的意识里，拥有自愈能力的弟弟是不可能在这里死去的。
这肯定是老天对他开的最大的玩笑。
“怎么可能呢？才一小会儿，我让他待在那里，不让他乱跑的……”
“赛尔肯定躲起来了，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他此刻十分的后悔，为什么没有能将弟弟带在身边？为什么又没能在危乱之中不将他保护好，为什么没有能早点赶回来？为什么自己要将他每日一次的治愈技能用掉？
这里面有太多他顾不到的事情了。
在他找寻了一圈又一圈却毫无结果之后，他终于精疲力尽的跌倒在地，此刻安顿好霍连的邵虔棠前来看望他。
邵虔棠把他缓缓的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把赛尔用盒子装起来了，就放在城堡的停尸间，如果你缓了一会儿好一些了，就去看看他吧。”
“法尔，我们要一起活着走出去。”
“至少我们要带着赛尔一起回到地面上。”
“当务之急是要养精蓄锐。”
然后邵虔棠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去安顿其他人了。他说完这些话就知道法尔今晚不会再自寻死路了。
等邵虔棠走后，法尔意识到自欺欺人似乎并没有任何作用，心脏依旧是撕裂般的疼痛，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痛苦令他不得不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住头部，他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战栗颤抖。
不久后，刚刚睡下的霍连被一阵嘶吼声吵醒，那是撕心裂肺而又痛苦至极的声音，其中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感，例如自责，痛苦，悲伤，绝望。霍连没有办法用语言文字去完全的形容这种悲壮至极的声音。他只觉得在听到这个人哭喊的时候，心脏也会跟着疼痛，但是光凭声音他是完全无法分辨出这是法尔的嘶吼。
“棠哥？是谁在哭？”
邵虔棠把霍连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再慢慢捂住他的耳朵:
“呃，法尔吧，他刚刚可能被踩到脚了，应该没事的，你先睡吧。”
邵虔棠并不愿意告诉霍连赛尔已经死去的事实，就算他明天早上起来自己也会发现，但是邵虔棠仍然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睡一晚上。毕竟他已经足够辛苦了，情绪也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刚有好转，邵虔棠不想再给他增加任何的心理负担。
毛茸茸的小狗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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