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山，江尽夜？”
“是。”
昏暗的王帐中，身形高大的男人伛偻着匍匐在地上，态度卑顺恭敬。
他面前的王座铺着上好的兽皮，粗犷大气却不失华丽，和中原或精致或素雅的风格很是不同。
坐于其上的人双目呆滞，四肢僵硬，面容枯槁，但因环境的遮掩以及对王的敬畏，无人发现他的失常。
“知道了，退下吧。”
“是。”
男人躬身退出，带起的风引得灯火摇曳，帐内光线明暗不定。
一人无声无息从阴影处走出，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容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人来到王座前，从斗篷中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放到他们的王的头上，勾了勾唇，满意道:“乖。”
王呆滞的眼转了转，目光空泛，过了许久，他的瞳孔才慢慢聚焦，他看清了眼前人:“大巫。”他试图站起，却头重脚轻栽回了王座。
头好痛……
“吾王可是头痛犯了？今天的药已经煎好了，正晾着。”
王接过药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身上轻了不少，他放下药碗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都替您处理好了。”
“那就好。多亏了你配的药，不愧是草原第一巫。”
“吾王过寓。”
药效很快发作，困意上涌，王有些支撑不住。
“送我回去休息，若有什么事你全权处理，不必烦我，有你在我一切放心。”
“是，吾王。”
送走了王，大巫回了自己的帐子。
他很早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中原的皇帝软弱无能，若非国家地大物博、根基深厚，不然那脆弱的城墙哪里挡得住草原的铁骑？还有他们的王，愚蠢迟顿，连自己被控制了也不知道，反而对他敬重有加，给了他除王外最高的权利及地位，警觉性都不如七年前手下送上来的小丫头。当年他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洗去了她的记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对自己有时会被操控一事有所觉察。
隐在斗篷下的嘴角又勾了勾。
他想拿下中原，势必要先解决掉这个多管闲事的修士。
天平山在上古时期虽是大派，但早就没落了，现在更是不知凋零成了什么样子，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号如今只存在于古籍中。
江尽夜？听都没听过，想必之前都在潜心修炼，极少入世，这次他们运气不好，恰巧碰上了。
照军中描述，此人像貌年轻，强大无匹，说明他天资聪颖，修行早；周身气质淡然宁静，说明他潜修多年，无人打扰。
也就是说，天平山确实没剩多少人了。
对方信息太少，而他在王身边不便走开。看来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棋子，是时候用出去了。
王帐角落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速向帐外移动。与此同时，在很远的另一个昏暗的小帐子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无声笑了笑。
如果大巫没有让她来中原，苏零露大抵会一直没有名字。
她自记忆之初便在草原，面对憋闷逼仄的暗室，每天被迫修习各种术法、暗杀技巧。有时得到准许，出来透气，也被勒令禁止靠近聚落，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狄人大声谈笑、骑马射猎……以及，驯兽。
苏零露觉得大巫像那些驯兽的人，而自己像被驯的兽。
呵！还不如兽，那些兽至少还有个名字。
她讨厌那样的生活，如今能离开，自然再好不过。
中原山河清灵俊秀，没有草原一眼望不到边的苍茫，却也有自己的磅礴大气。
虽然暂时无法脱离控制，但至少是离开了那地方。
于是苏零露笑了，迎着她来到中原见到的第一缕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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