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神选测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周朗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总在他深陷噩梦的时候及时把他叫醒,这天刚做完祷告回到宿舍,周朗看见他在换衣服,他知道男女有别赶紧背过身去。
“你转身干嘛?”
周朗依旧背对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什么!你一个男孩子说话怎么支支吾吾的,能不能干脆点,你不用转身,不对,你为什么要转身?”他把周朗拽过来,眉头快拧在一起了,“你不会觉得我是女生吧?”
周朗红着脸低下头,“不……不是吗?”
“什么!!”他狠狠戳了戳周朗的额头,气呼呼抱起手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男孩子,和你一样,不能因为我留了长发就觉得我是女孩儿。”
周朗惊得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不是女孩儿啊!”
他气得跺脚,“我哪里像女孩子了!”又狠戳周朗的额头,“你听好了,后天就要进行第二次神选测试了,我观察过教堂后面的门,神选测试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看守,到时候我们就从那里逃走。”
周朗很没信心地说,“可是……可是我们应该打不过他吧?”
“我们三个人应该能制服一个成年人,别这么没有信心。”
周朗还是担心,“一直忘了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他把绑着的头发解开,黑色的长发快到腰部了,“夏永夜……”
“咳咳咳——”周朗干呕起来,眼前忽明忽暗,他的手快把树皮扣下来了,周朗大口喘着粗气,呼吸快跟不上了,可是回忆还在疯狂地席卷而来,周朗更加剧烈的干呕起来,头痛得快炸了,封锁回忆的枷锁正在一点点的崩坏,“咳咳咳——”周朗眼前一阵眩晕,唇边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下来,本能地摸了一把,竟然流鼻血了。
眼前还是忽明忽暗,周朗的手在胡乱抓着,刚才扶着的那棵树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抓到了枯叶,周朗像是即将失明的人,慌乱无措,终于摸到了粗糙的树干,好像溺水中抓到了浮木,周朗扶着树干慢慢蹲下,重重靠在树干上,胃里翻江倒海,不受控制的干呕,头好痛,真的好痛,周朗抬头,上面的树枝交叠在一起好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周朗网在了下面。
记忆完全失控,他叫周季雨,从小没见过父亲,母亲周凝说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发生意外死了,那日是他告别母亲的第二天,周明辉早早下班,别看周明辉已经快六十了,身体一直很好,他和往常一下放下公文包,换掉身上整齐的西装,“小雨啊咱们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周季雨放下手里的变形金刚玩具,“去外面吃什么?”
周明辉已经换好了衣服,“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烤鸭店,还有你最喜欢的蓝莓蛋糕。”
周季雨一蹦三尺高,小孩子就是容易满足,“好耶!”
“快去换鞋。”
祖孙两个人出了门,烤鸭店就在隔壁街上,走几分钟就到了,周明辉和往常一样牵着周季雨的手,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放晴了,天边堆砌着的云朵好像雪,天蓝得如一面镜子,周明辉温柔地摸摸周季雨的头,笑着说,“但是你得答应外公,回来先把作业写了。”
周季雨撇撇嘴,“好。”
这一片中高档住宅区很安静,平时基本看不到人,车也少,“嗡——”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撕破了周围的宁静,周季雨第一次听见如此刺耳的轰鸣声,后怕地往周明辉身边贴。
摩托车声越来越近,周季雨从周明辉身后探出半张脸,一辆漆黑如猎豹的摩托车朝他们驶来。周明辉的手在颤抖,“小雨快跑!快跑!”
周明辉的喊声淹没在摩托车的轰鸣中,周季雨眼睁睁看着那辆摩托车上的人掏出一把枪,没有听见声音,摩托车过来的瞬间,周明辉像被猎豹扑倒,重重后仰过去,周季雨完全吓傻了,外公眼睛睁得大大的,蓝灰色针织衫上血迹渐渐晕开,“外……外公……”周季雨连发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
脖子上一阵刺痛,他也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在一间仓库里,脖子还是一阵酸痛,“外…外公……”周季雨含糊地喊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儿都没有力气,脸贴在扎人的草席上,他挣扎了好几次依旧站不起来,眼前开始模糊,到底发生了什么,外公他……
“咳咳咳——”呕吐伴随着眼泪,周朗好像被人按进水里,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又被提上来,再次按入水里,反反复复,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不停切换。后来他就被送进了神选训练营,那座尖顶的红色教堂。
推开木门,扎着双马尾的少年转过头,稚嫩的脸和那张俊美又苍白的脸重合,周朗大口地呼吸,心跳因为回忆的涌入疯狂上涨,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好安静,好像只剩他自己了。
“周朗——”
谁在叫他,是错觉吗?周朗快分不清了,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周朗——”
周朗眼前渐渐清晰,他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身体像被注入了麻醉剂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仓库,不论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周朗摇晃着站起来,大概是天快黑了,周遭的树木看着黑漆漆的,笔直地站在那里,就像那些穿着黑西装戴着鬼面挡在他面前的人,周朗使劲挥拳,重重打在就近的一棵树上,骨节传来的刺痛终于让他在混乱中找到了出口,眼前彻底清晰起来,周朗大口喘着气。
“周朗!”声音清晰的从不远处传来,周朗顺着山坡望过去,起伏的山坡上站着一人,虽没有看清脸,但是那头红发好像一把燃烧的火焰,周朗仰头大笑一声,无力地攥紧了拳头,擦擦鼻血。
夏永夜已经跳下山坡朝他走过来,“你一个人在这儿笑什么呢?见鬼了还是被鬼附身了。”夏永夜又气又急,林子深万一失去了方向根本不敢想。
周朗撸了把脸,抬手勾住夏永夜的肩膀将人揽入怀中,夏永夜惊得瞪大了眼睛,周朗下巴抵在夏永夜的肩膀,使劲往他脖子里蹭,揽在夏永夜腰上的手收紧,周朗使劲儿蹭夏永夜的侧颈,滚烫的呼吸要把人烧着了,夏永夜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推搡周朗,“真中邪了?”
周朗抱更紧了,蹭着夏永夜的脖子,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肯放手,轻笑着说,“夏——永——夜——”
夏永夜翻了个白眼,耳根滚烫,用力抓着周朗后背的衣服,咬牙说,“深山老家,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不会是个色鬼吧,我事先说清楚,我可不会为了救周朗牺牲自己。”
周朗终于松开了夏永夜,捏捏夏永夜的脸笑着说,“你还怕色鬼啊,我要真是被色鬼附体了对你意图不轨,你打算怎么办?”
夏永夜最不怕的就是鬼故事,上下眼皮一翻,拍了拍袖口上的灰,淡淡地说,“现在是科学社会,甭管你是什么鬼,科学方法‘驱鬼’,电疗浴怎么样?”夏永夜戳了戳周朗的太阳穴,意味深长笑了笑,意思在说‘管你什么鬼,打爆你的头’。
周朗摸了下头顶,红着脸转过头,他蹭了夏永夜的脖子,真是疯了。
夏永夜推了周朗一把,往山坡上走,林子里又暗了许多,周朗终于清醒了很多,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你怎么追过来了?”
夏永夜扶着树干回头看向周朗,叹了口气说,“当然是担心你啊,万一……”夏永夜赶紧回过头去,用平时淡漠的语气说,“就是猫猫狗狗跑丢了我也会找找的。齐思颖跑了?”
周朗愣了几秒问,“你怎么知道的?”
夏永夜,“王林轩是齐思颖安排的,说是要给夏远一个教训,但是王林轩是个草包,打两下就怂了,刚好傅法医他们来了,我就下来找你了,不过以周副的能力不至于放齐思颖走。”
周朗长腿一迈,跟上夏永夜,“我放她走的,用金佛换的。”
夏永夜挑高了眉毛,指着周朗咬牙说,“你不怕她坑你?”
周朗揉揉鼻头笑着说,“怕,但是我更怕她跟我鱼死网破,让我背一具尸体回去。”
夏永夜吹了一口气,“狐狸是个宁死不愿坐牢的人,逼到了绝路她绝对会跟你拼命。”
周朗,“那个……”那次逃走失败后夏永夜和夏熠明到底经历了什么,不会遭受了更加严厉的惩罚。
夏永夜戳周朗的额头,“那个?”
周朗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天越来越黑了,再晚点怕要迷路了。”
夏永夜,“现在怕天黑迷路了,那还敢脑门一热追出来。”
周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确实冲动了,“抱歉,是我欠考虑。”
夏永夜嫌弃地翻了一下眼皮,“你在天河区分局的威名又要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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