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侧过脸笑着说,“有当演员的潜质,这要出道肯定是戏骨级别的。”
沈东海快把脸贴到监视器上了,他只觉得聂云峰装,“你在说他装?”
夏永夜翻着眼皮撇嘴,“他本来就装,我说的是情绪,当提到一个你很恨的人,你的语气或者语调可以很平静,但是多少会有些肢体动作或者微表情,而不是用读课本似得的语气表达恨意。”
沈东海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他在假装恨?”
夏永夜,“他说得这些事是真的,严天行确实是这样一个烂人,但是为什么聂云峰经历过这些事,再次说起过往的经历,语气和表现出来的样子如此割裂,一种可能是他不在乎了,可是他的表现并不像不在乎,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觉得应该用咬牙切齿的词句表达恨意。”
沈东海挠挠头,似懂非懂,额头上的褶子更深了,“听起来很深奥。”
审讯室里,周朗也察觉到了聂云峰表现出来的异样,“你知道杨文织吗?”
聂云峰直接笑了,他交叉的双手拢紧,按得手背出了印子,手臂微微颤抖,聂云峰停下笑声叹了口气,“当然知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很遗憾我没有见过她,也不想见,某种意义上算是逃避吧,我想和严天行相关的一切都切割干净。”
周朗,“你知道杨文织被判定是天生反社会吗?送去孤儿院一段时间后,出了很多事,然后给她做了个精神鉴定,得出的结论是反社会人格,把她送到了特殊儿童机构。”
聂云峰撇撇嘴,双手一摊,“并不知道,反社会,那真是太可怜了,只能说是严天行造孽的报应吧。”
周朗盯着聂云峰的眼睛,他眼里情绪变化很少,近乎无情的冷漠,但是整体表现出来的感觉又很平静,周朗欠了欠身子,手指压在杨文织的鉴定报告上,冷冷看向聂云峰,“报应?那也该报应到严天行身上,杨文织并不想做他的女儿,而且……”
周朗举起鉴定报告,用另一只手指着鉴定报告底端的结论,“这个结论有误,杨文织刚从地下室被接出来的时候,行为很应激,在她承受能力达标后才被送去孤儿院,然而在孤儿院里,杨文织的行为开始转向所谓的反社会人格。”
聂云峰依旧只是撇嘴笑笑,像在听故事一般得放松,“所谓的反社会人格?周警官您的意思是?”
周朗放下鉴定报告,指着上面的鉴定机构说,“西和附属医院鉴定中心,这个机构并非官方机构,是个挂名的私人鉴定机构,确实有个西合附属医院,全名是西江联合大学附属二院,有个专门做精神鉴定的部门,很多人会记混。给杨文织做精神鉴定的西和附属医院八年前倒闭了,杨文织并非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聂云峰没有多震惊,反而是不怎么在乎地往后一靠,挪动了一下左腿,“那就是鉴定结果有误了。”
周朗,“杨文织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她是被一个叫陈秋山的混蛋误导的。”
聂云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紧咬后槽牙,面相变得生硬阴冷,很快他又像播放幻灯片一样换上了看似轻快的笑容,“陈秋山又是谁啊?”
聂云峰变脸确实极快,但是周朗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异样,“陈秋山啊,一个被通缉的诈骗犯,没什么能耐,就是会忽悠,尤其是那些有着明显原生家庭问题的孤儿,诱导他们成为自己的棋子,从而为自己卖命,也是有些孩子傻乎乎的相信他是什么精神领袖,说白了就是读书少容易被骗。”
聂云峰脸上再次出现生硬阴冷的表情,凶恶的眼神像是脱缰的野兽快要冲出眼底,聂云峰合了合眼皮,抬手扶着额角,又恢复了寻常的表情,“说的是,多读书才能防止被骗。”
聂云峰伪装得不够好,时不时露出的破绽更像是他有意放出的鱼饵,就在等着鱼儿上钩,怪不得夏永夜说还不是他下场的时候,周朗抿深了唇,拿出慈爱医院涉案人员的照片,摆在桌子上,“慈爱医院主凶出狱后相继死亡,你的父亲严天行也死了,但是我们掌握了新的线索,还有凶犯没有落网。”
聂云峰做出了一个不怎么像惊讶的表情,“原来还有凶犯没有落网啊,赶紧抓啊。”
周朗有些被挑衅到了,哪个警察不希望掌握了线索就把嫌疑犯抓回来,可是警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瞬间移动,周朗深吸一口,把心里的小火苗压下去,“你认识高成光吗?”
“当然认识了,网红副院长,不过人已经死了,各大社交平台上关于他的新闻铺天盖地。”
周朗,“高成光遇害前到大剧院看过天鹅湖的演出,当时做小提琴伴奏的人是你。”
聂云峰,“我经常做小提琴伴奏,至于谁来观看,我那个位置可看不到。”
周朗,“我们再往前说说,南嘉慧尸体被发现的酒会,你也在场。”
“哦,那个酒会啊,没办法,大剧院也不是天天有演出,我得赚点外快,碰上人命案也挺倒霉。”
周朗点点头,“你和南嘉慧住一个小区,在他家发现了一具白骨。”
聂云峰往前弓了下身子,抓着皮夹克拢了拢,抱起手臂,“还有这种事啊,南阿婆看着很慈祥,怎么会藏白骨啊。”
周朗猛然看向聂云峰,聂云峰也直视周朗,目光相抵,犹如刀尖对碰,气势上谁也不让谁,周朗没有退缩,“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啊,南阿婆在我们小区很有名,喜欢手工制衣的都会去找她定制,我也找过她做衣服,就是样式太老派了,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穿。”
“什么时候?”
聂云峰摸着下巴想了想,“上个月去预定的,这个月拿得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夏永夜拿起对讲机,“周朗听我说,不要顺着他的意思来,不要问他和案子相关的一切。”
周朗抿嘴笑了笑,“好,下一个问题。”
聂云峰脸色冷了下来,明显感觉他憋着一股暗火,但又不能发作。
周朗心里暗喜,夏永夜在气人方面真是断层的可怕,周朗拿出唐艳的照片,“她,你认识吗?”
聂云峰心里的暗火似乎还没压下去,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压着怒气说,“认识。”
周朗手一松,唐艳的照片落在文件夹上,周朗脸色冷了许多,“你骗她说是卫骏患者的儿子,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聂云峰,“我只是没有说实话而已,我妈确实是卫骏诊治过的患者,这一点儿我绝对没有撒谎,如果有谎就是没有告诉她我的父亲是严天行。”
好一个进退可守的理由,周朗不得不佩服,聂云峰的母亲很早就死在了国外,正所谓死无对证,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耳机里传来夏永夜的声音,“不要纠结他接近唐艳的目的,直接跳过,说说他的人生导师,那位陈姓导师。”
周朗把桌上的照片都收了起来,合上文件夹,双手交叉扣在文件夹上,微微一笑,“聊一聊你个人的经历吧,听说有一位陈姓的导师为你指明了人生方向,他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人吧。”
聂云峰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好像戴了一张虚假的面具,而这副面具无法再做出正常的表情,聂云峰低下头,他第一次低头沉默超过了十秒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好像重启了,又恢复之前的从容样子,“我的导师都很优秀,他们在自己的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
周朗第一次感觉到聂云峰在刻意回避,周朗笑了笑,“那就把你从上小学到上大学,这一路上的人生导师都说一遍。”
汤元悦傻眼,不知道周朗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疯啊,这得说多久。
聂云峰,“周副支队,您大晚上把我叫过来,是为了听我的成长历程?”
周朗认真地说,“不行吗?国外高等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人生经历一定很励志,我很想听。”
别说聂云峰,监视器前的人都一脸懵,沈东海指着监视器问,“咱们是审讯,不是毕业招聘会灌鸡汤忽悠大学生进厂,他这是在干嘛?”
夏永夜抬头刀了沈东海一眼,吓得沈东海赶紧站远一点儿,夏永夜没好气地说,“审讯是面向嫌疑人,请问沈支队,聂云峰现在是嫌疑人吗?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和案子有关系?”
沈东海哑口无言,聂云峰确实有问题,可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他只对唐艳隐瞒了身份,如果他母亲确实是卫骏的患者,那么也只是隐瞒了个人的身份,甚至可以说这是他的个人**。
夏永夜,“他这么从容,是笃定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我们也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顺着案子问,还会暴露我们已掌握的线索,给他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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