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辉果然还是太年轻，心里防线比想象中更容易击溃，夏永夜拉过一张椅子，往董小辉跟前一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董小辉，董小辉实在抬不起头，有些胡言乱语，“之前我和几个朋友在豪爵夜总会玩过小游戏，赔进去不少钱，实在没办法就问一些‘机构’借了点钱，后来利息越滚越多，实在还不上了。”
还能听到豪爵夜总会这四个字，夏永夜都有些恍惚，忍不住打断董小辉的话问，“你去过豪爵夜总会？”
董小辉头依旧压得很低，瞥了眼夏永夜接着说，“是。”
夏永夜脑子嗡嗡响，拍了下脑门让自己清醒点儿，“你见过孙昊吗，还有豪爵夜总会的老板刘美丽，不对，rose。”
董小辉还是点点头，局促不安地说，“见过，很多高校的学生，其实都去过那里，玩那个线上游戏被套进去不少钱。”
豪爵夜总会因为刘美丽的死，现在已经关店有段时间了，但是杀死刘美丽的凶手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夏永夜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微微往前倾着身子，莫名让人感觉低气压，“除了孙昊，刘美丽，你还见过别人没有？”
董小辉抬头对上夏永夜的眼睛，又火速避开夏永夜的目光，紧张地抓紧了手心，“我……”
夏永夜靠在椅背上，“你应该知道豪爵夜总会的老板刘美丽已经死了，凶手至今没有抓到，孙昊也死在了公寓里，和他们有关系的齐思颖在潜逃，他们背后是一个犯罪组织，如果你知道什么尽快说出来，警方会保护你。”
董小辉犹豫了十几秒，最终决定弃暗投明，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除了孙昊和刘美丽，我还见到一个人，孙昊和刘美丽好像都很怕他。”
夏永夜和周朗交换了一个眼神，夏熠明说过见过一个后颈纹着蝎子纹身的男人，“是谁？”
董小辉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孙昊管他叫纳文，听他说话的口音很像，很像泰国人。”
夏永夜赶紧追问，“纳文？”
董小辉后怕地脸都白了，“是，纳文，我不会听错的。”
夏永夜，“他叫纳文，疑似泰国人，然后呢，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董小辉摇头，“不知道，他后颈纹着一只黑蝎子，每次来，孙昊都对他毕恭毕敬，我有次出于好奇偷偷从那个隔间跑出来，然后看见他们三个人……”
昏暗的走廊上，纳文靠在贴着深绿色暗花墙纸的墙角，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垂着头，灯光幽暗，以至于他上半张脸是看不清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深黑色西装，操着一口极重的东南亚口音说，“我发现账目上有些对不上，孙昊这是怎么回事？”
孙昊毕恭毕敬地站在离纳文半米远的地方，手有些哆嗦，勉强笑着说，“对，对不上吗，我再去核对一下。”
纳文没有立刻回话，淡淡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往孙昊身边走，他个头比孙昊高，加上幽暗的环境让他整个人无形中多了一份压迫感，纳文拍拍孙昊的肩膀，“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搞小动作，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盯紧蝎子，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孙昊恭敬地点头，额角已经开始冒汗，“没问题，我一定会的。”
纳文抬起头，有棱有角的脸，眼窝很深，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毫无疑问他是混血，但混血感不强，“必要的时候可以除掉蝎子，他的位置给你做。”
孙昊紧张笑不出来，“我，我不敢。”
纳文脸色一冷，低声说，“我说你可以就可以，我需要的是一条忠心的狗，不是一个不可控制的疯子，蝎子既然不想被控制，那么只有除掉了。怎么？你也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
“不不不，不是的！”
纳文仰头淡淡一笑，“不用这么紧张，组织里好多人都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主神的位置非dragon莫属了，但是……”
纳文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盖子一翻，火苗瞬间窜出来，照在纳文冰冷阴沉的脸上，他好像一只准备狩猎的秃鹫，双目迸发出势在必得阴狠，“先让dragon得意一会儿，很快就有他哭得了。”
听完董小辉的话，夏永夜愣住，眼神变得无比阴沉，“是他。”
周朗弯腰在夏永夜耳边小声问，“谁？”
夏永夜眉头蹙深，讽刺地扯了下唇角，“那个让你跌落神坛的人。”
周朗的表情瞬间凝固，三年前的白金夜总会，倒挂在吊灯上的线人，张春淮声嘶力竭的话语，周朗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把汹涌的情绪压下去，喃喃地说，“他就是eagle？那个叫纳文的男人。”
夏永夜往椅背上靠了靠，“你恨他吗？”
周朗低头笑了一声，看上去极为无奈，周朗抬头淡淡地说，“有时候，恨反而是一种无聊的情绪，会支配人走向另一个极端，至少在我这件事上的‘因’有很多个，造成的‘果’也不止我一个，可以说是一系列连锁反应，三年前或许我会恨吧，现在我更希望找出真相。”
夏永夜眯着眼睛抓抓头发，看似听不懂地样子，夏永夜继续问董小辉，“然后呢，还有吗？”
董小辉不停地搓着膝盖上的布料，“我，我见过纳文三次，第一次就是我刚说的那个，纳文好像要孙昊取代什么人，孙昊好像没那个胆子，第二次，纳文带了个人来豪爵夜总会。”
夏永夜歪头打了个哈欠，“什么人？”
董小辉支吾地瞥了沈东海一眼，沈东海马上拉着他的好大儿走过来，“你看我是什么意思？那个什么文带去的人是我？”
董小辉吓得跳起来，“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东海掐腰指着董小辉说，“那你这是什么反应？”
董小辉抱着椅背蹲下，“我…我……我不是怕你们是一伙的吗？”
沈东海气得跺脚，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事，两手一摊真是冤不知从何说，“不是，你小子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谁和谁是一伙的？”
董小辉也是很有眼力见，马上躲夏永夜身后去，他看得出来沈东海挺怕这个红毛，虽然不知道红毛是什么职位，但是位置肯定不小，“我看见纳文带来的人是你们副支队。”
夏永夜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周朗，“副支队？”
周朗也要冤不知从何说了，无奈地眼皮一翻，“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哪个副支队？所有警局都有副支队。”
董小辉也是人才，一口气得罪了东乔区分局的支队长和天河区分局的副支队，真是前途无量啊，夏永夜有点儿同情他了，“问得好，哪个副支队？”
董小辉也自觉闯祸了，左右看了一眼，更加确信得抱夏永夜的大腿，“东…东乔区刑侦支队副支队，肖云初。”
沈东海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儿嫌弃地翻了个大白眼，安排他的好大儿坐一边去，“你小子有没有看新闻，肖云初现在是在逃通缉人员。”
董小辉嘴犟地说，“我在豪爵夜总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被通缉呢。”
沈东海无语叹气，好像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摆手让他继续说。
董小辉继续说，“那天晚上我还小赚了一笔，自从上次在走廊上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更加好奇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我又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出来了，这次刚出厕所门就看见纳文带着肖云初走过来，吓得我躲到了厕所隔间里。”
纳文还是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鞋擦得油光锃亮，他走在肖云初前面，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放松又慵懒，“今时不同往日，想见肖队长一面实在不易。”
纳文的话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跟在纳文身后的肖云初顿了下脚步，又快速跟上纳文，“您误会了，情况特殊必须小心一点儿。”
纳文停下脚步，回过头淡淡一笑，“我最喜欢肖队长的一点儿就是够谨慎。”
肖云初低下头，“沈东海一直针对我，必须小心。”
纳文，“他察觉到了什么？”
肖云初，“那倒不是，这家伙纯粹是没事找事，单纯看不过我而已。”
纳文抬高了头，从西裤口袋里拿出右手，“需要我们出面帮你解决了他吗？”
“不不不，我想您误会了，都是工作上的小摩擦，沈东海毕竟是支队长，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我肯定第一个被怀疑。”
纳文笑笑，眼里不见温度，“如果有需要，请不要客气。”
肖云初点头应下，实在笑不出来，看得出他在刻意和纳文保持距离，身体语言表现得极为抗拒，很快他们走到了楼梯口，准备上楼，“天河区分局有个支队长叫周朗，你认识吗？”
肖云初怔了几秒，“听过，但是没见过，和沈东海也不对付。”
纳文爽朗得笑了几声，“那位和我也有些渊源，不过我好像和支队长都颇有缘分，除了周朗，还有一位叫陆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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