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七月,本该是流金铄石的时节。朱雀大街车水马龙,胡商驼铃与酒肆喧嚣交织;曲江池畔,仕女如云,衣香鬓影,争睹那倾国倾城的牡丹盛景。洛阳红灼灼似火,魏紫雍容华贵,姚黄娇嫩欲滴,更有那稀世墨魁,于万紫千红中独显一份沉静幽玄。这是盛世的心脏,是帝国气运最张扬的脉动。
然而,武成九年七月十三,子时刚过。
最先感知异变的是司天监观星台值守的李淳风。他正凝神记录紫微垣星象,一丝冰寒彻骨的凉意毫无征兆地侵入骨髓,指尖瞬间麻木,笔尖饱蘸的朱砂竟在珍贵的玉版上凝成了冰珠!“嘶……”李淳风倒抽一口凉气,惊骇抬头。只见东方欲晓的天际,一层灰白如尸蜡的浓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迅速吞噬了清朗的晨曦。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翻滚,沉重得仿佛要压垮整座长安城的脊梁。
紧接着,细密的、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霜晶,如同亿万亡灵的叹息,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飞檐斗拱,凝住了曲江碧波,将万条金丝般的垂柳冻成了僵硬的冰棱。寒意并非渐进,而是如同无形的巨掌,瞬间攥紧了整座城池!
“霜!七月飞霜?!”李淳风的声音因惊骇而扭曲,他踉跄扑向司天监的镇殿之宝——那具象征天道运行的巨大铜壶滴漏。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几乎冻结:那本该规律滴落、用以计时的水滴,此刻竟连成了一条失控的水线,疯狂地坠入下方的受水壶,发出密集到令人心悸窒息的“嗒嗒嗒”声!壶身冰冷刺骨,壶壁上凝结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蔓延,古老的刻度线被冰霜模糊扭曲。这声音,这景象,仿佛天地运转的脉搏在疯狂加速,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壶漏乱序……乾坤倒悬……大凶!大凶之兆!”李淳风脸色惨白,喃喃自语,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青铜壶壁,指节泛白。
寒意如同瘟疫,以恐怖的速度席卷全城。市井喧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孩童惊恐的哭嚎、妇人绝望的祈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牡丹——帝国繁华的象征、天地生机的凝聚。它们在瞬息之间被透明的、坚逾精钢的坚冰彻底包裹,凝固在最盛放的姿态。冰壳之下,那绚烂夺目的色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为一片片令人作呕的灰败与死黑。浓烈刺鼻的、混合着馥郁花香与尸体**气息的怪味,在冰冷的死寂中弥漫开来,如同这座煌煌帝都的心脏正在急速腐烂、坏死。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在死寂的冰城中炸开!
坊间流言如同毒蛇般游走:
“触怒白帝少昊了!降下寒灾惩罚不敬!”
“阴司门开,百鬼夜行!这是阴气倒灌阳世!”
更有几个面色惊恐的游方术士,在平康坊的角落里,指着司天监方向,声音嘶哑地尖叫:“贪狼星动!七杀破军!三星聚煞,直冲紫薇帝星!大凶!长安……长安要完了!这是天道崩毁的前兆啊!” 他们的呼喊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厉,引得周围人群更加恐慌。
就在这混乱绝望的时刻,一个更为惊悚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权贵圈层炸开:昨夜留宿于平康坊妙音坊的头牌清倌人柳依依,连同妙音坊主苏挽霓最珍爱的一盆百年魏紫,一同在暖阁中被发现冻成了冰雕!发现者称,柳依依死前表情扭曲,双手呈抓握状,似乎想抓住什么,而她心口的衣物……隐约透出一点诡异的幽绿光芒!
消息传到刚刚下朝的宰相房绪耳中,这位历经风雨的老臣也骇然失色,手中的玉笏差点跌落。“速请司天监正!不……让那个新晋的监察使羲衡,亲自去查!立刻!马上!” 他深知,这已非简单的天灾或坊间凶案,而是直指帝国根基、动摇人心国本的恐怖异变!皇帝震怒的旨意几乎同时抵达司天监:“限期三日,查明祸源,否则……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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