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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逮个正着

唐卿月睡得迷迷糊糊。

忽有松脂香气袭入鼻间,风吻柳拂的气息拂至脸上,微微酥痒。接着,她感觉唇瓣触到一片微烫的温软。

她一颤眼帘,困顿启眸,待视线清晰,见木诺凤迦的头不知何时靠近,脸与她近近贴着,他的鼻尖对着她的鼻尖,他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

她呆滞一霎,一惊坐正身子看他,见他阖着眼帘浑然未察,便带了一分气性,伸指轻轻一推他的额头。

他额头肌肤微烫,脑袋随她一推轻轻一晃,未被推醒,还陷于昏迷……应是他翻身时,不小心碰到了她。

她起身,吃力抱着他的脑袋搁到枕头上,将他身子摆正,又拉过被褥将他盖好。

遂睡意了无,手撑了腮静静看他,待到天色大明,府中仆奴过来接手照料,她才离开。

于她目光不察之处,木诺凤迦侧身面朝榻内,暗暗吁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嘴角两头悄然一弯暗笑。

唐卿月带着唐莲子,去了后院长公主的屋子。

长公主跪在香烛齐燃的香案前,在蒲团上一头一头打着瞌睡,被罚跪香。

李忘忧道长坐在香案一侧的圈椅上,怀抱篾条,大张着嘴流着睡涎。与其说是监视长公主领罚,莫如说陪着长公主一起打瞌睡。

唐卿月无语凝噎。这二人在白云观一起待了半年,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握拳抵鼻,轻轻咳了一声。

长公主如被雷击,立马从瞌睡中惊醒,跪正身子,连声求饶:“莫打莫打,我跪着呢,跪着呢!”

李道长被长公主惊醒,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睡涎,一篾条朝长公主屁股挥去:“跪便跪了,你鬼叫什么?”

“是我!”唐卿月忍俊难禁,“李道长,当用早膳了。”

……

府中仆奴将粥菜摆好,唐卿月陪着两位长辈用膳。她有话要问。

昨日听二人说,唐逸旻服食的丹药为长公主所炼,使唐逸旻性情大变,神智昏聩,此事她还是头一回闻听。

李道长喝着粟米粥,将原委道出……一切皆为萧玉川“手笔”。

“丹阳公主”下葬前,萧玉院向唐逸旻建言,为使“丹阳公主”灵魂得安,当请“丹阳公主唯一的血亲,长公主唐承乐送葬。

萧玉川意图借长公主此回出观,让长公主“消失”。

哪料唐逸旻不肯,仅仅允许长公主遣一亲信,代其参加送葬礼,便是李忘忧道长。

那日送葬礼上,萧玉川暗会李道长,向其道明身份,取得李道长信任,过问长公主情形。李道长向他道出,长公主醉心炼丹。

萧玉川闻听,细细过问长公主所炼丹药药性。

李道长被长公主哄骗,吃了半年丹药,积了满腹苦水,将长公主炼制的那些违背“天理人性”的药丹道出。

萧玉川点名了一味丹药,要李道长若再受召觐见,将丹药带上。

其后,萧玉川在唐逸旻面前大吹大捧白云观道法仙术了得,能布道场带人下阴,会见亡故的亲友魂魄,唐逸旻大喜准许……

那味丹药被长公主取名为“迷情丹”,是长公主为自己所炼,服食丹药后会在**症态下,“会见”已经亡故的旧人。

李道长曾不慎吃了这味丹药,飘飘然“升仙”,见到九天之上的各路神仙,欢宴于瑶池三日方醒。

李道长醒来后痴迷梦境,屡次向长公主索要,却被长公主拒绝。

原来这味丹药长久过量服食,会使人在药性过后神智空虚,以致迷恋幻境,使人成瘾,性子也会变得暴躁颠狂。

长公主也只是在旧情人祭日才会服上一回,所谓的“会见”,不过致幻后的幻觉,聊作慰藉罢了。

唐卿月听得心疼……长公主早年因姻缘之事性情大变,所以才求仙问道。

那位长公主亡故的旧情人,她略微知晓,不忍当着长公主的面与李道长多谈。

她酸涩着目光,布了一箸盐渍荇菜给长公主,长公主大口喝粥,大口吃菜,对她与李道长的谈话充耳不闻。

她劝李道长:“那个南弥人自愿服丹,确为自作自受。我们救了他,长公主也领了罚,便罢了吧!”

李道长一指头戳到长公主脑门上,语气又怜又嗔:“明年开年,师父要在天苍山举行罗天大醮,我得回蜀地帮忙。你已脱离苦海,四十好几的人了,往后行事掂量着些。”

长公主弃箸抹嘴,抱住李道长的胳膊撒娇:“我无亲无眷,带我一道罢。炼那飞升丹一直失败,顺便去天苍山向师父请教。”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失败。吃枚丹药就能平地飞升,为何尊师水月道长尚还流连人间?”唐卿月揽住长公主的肩头大笑,也撒起了娇,“姑姑,莫不忘了你还有个侄女?”

长公主扭头望她,为难咧嘴:“要不,月月也遁入我这道门来?”

唐卿月当即坐正身子,淡笑:“我估摸对入魔更感兴趣。”

忘忧道长一席话,说得她想入魔。

萧玉川与她相伴多年,性子有皎月之洁,行事规矩……原他有还如此城府,只手兴风弄雨,所为皆是为她而谋。

令她心有戚戚,不知他置于何处!

许因心有所念,早膳未毕,有护卫来报,说是萧玉川的亲卫求见。

她心头一凛,放下双箸,站起身子……

前庭的雕花照壁之下,摆着一排开得正艳的秋菊,菊香正浓,一个武将装扮的男子立于秋菊之前。

她带着唐莲子,满脸警惕走近男子,冷淡着目光问:“何事?”

男子拱手,小心着语气道:“见过贵主。我名楚原,是萧院使亲卫,所来是为一人……游击将军木诺凤迦。”

唐卿月了然,胸口一闷,轻声:“我记得与你家院使说过,莫管我府中的事。”

她以迁离洛京为条件,换萧玉川饶木诺凤迦一命,萧玉川同意了,还同意不再派人盯梢。

楚原一默:“郎君知晓。近日朝中筹备西征乌斯,今日早朝,他未入朝宿卫,陛下正在寻他,许是有职务分派。为免惹人注意,贵主当尽快遣他回府。”

唐卿月终归未能忍住,语气微凉:“他如何知晓,木诺凤迦在我府上?”

楚原收手垂睫,未作应声。

“罢了罢了!”唐卿月转身,收拾心头恼意,一叹轻声,“回去告诉他,多谢提醒。”

萧玉川确实织了一张网,一张将她护得牢密,令她不忍挣脱的网。

……

入夜,冯时安又给木诺凤迦施了一回针,他依旧未醒,令冯时安分外忐忑。

“按理说他当醒来,为何昏迷依旧?”冯时安收整着银针,满脸自疑,“是我医术生疏了?”

唐卿月给木诺凤迦喂着药汤,宽慰道:“你看他能喝能吃还能撒,身子当无大碍,待过了今夜应当能醒。”

冯时安卷起装插银针的牛皮卷子,摇头道:“你先替我照看他,我寻个安静处翻翻医书,琢磨个上佳的医治法子。”

“无需心急,去吧!”她将最后一勺汤药送入木诺凤迦口中。

唐卿月总觉木诺凤迦怪异得紧……

听仆奴们说,这一日给他喂食,他虽阖着眼睛却吃得欢畅,还会用舌头顶出碎骨头。

还听仆奴们说,他有了便意时便能醒来,使唤人给他提桶端盆,便溺一毕就倒回榻上,接着人事不醒。

方才她喂他喝药,一勺药汤未送至唇边,他便大张了嘴……

她拿帕子给他轻轻拭去嘴角流下的药汁,看着他安静昏睡的脸,眉头拧了数拧之后,眼眸缓缓绽亮。

月上中空,大如玉盘,院中夜虫不耐秋寒,时不时唧唧两声,倒显得屋内分外安静。

她坐到榻边,替木诺凤迦掖了一掖被角,伏身枕畔,沉沉睡去。

木诺凤迦眼睫数颤,极其缓慢地启开一道眼缝,又悄无声息一点点侧头,将她入睡的脸望住。

唐卿月似乎困顿不堪,不稍时,她打响了浩大的鼻鼾声。

木诺凤迦嘴角一弯,眼中噙起笑意……她竟然也会打鼾?

为防意外,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咳了一声,见她眼帘一动未动,便大起胆子,一手撑腮,一手无声伸到她脸颊前,隔空抚摸她的眉眼。

冷不丁地,唐卿月霍地启目,他的手立时垂下,眼帘也飞快合上。

唐卿月眼神立时懊然一恼,扯着他的手放回被褥内,以手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觉也不踏实,盖好。啊……好困!”

她察觉到闭着眼帘之外有光影晃动,冒然睁睛却打草惊蛇,只能再等他露出“马脚”。

木诺凤迦为五品游击将军,每回朝议,皆须值卫于陛阶彤庭之下,她不能任他赖在府中。

虽她假装睡得深沉,木诺凤迦却未敢轻举妄动。

听着她细均的呼吸声,他如置身温暖安稳的朝阳里,心头分外受用,良久之后,才敢睁眼恋恋看她。

待到半夜,料她果真睡沉,他才敢将头悄然挪近她,隔着咫尺之距,含笑看她。

他看她圆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还有鼻子下那张微微启开,红如樱桃般软嫩饱薄的小嘴……好生诱人!

心跳快得厉害,脑子里念头汹湧,他咽下一口唾沫一阖眼,再忍不住。

一点点将脸凑近她,他再次凑上自己的唇,尚未触到唐卿月软嫩的小嘴,他的脸被她一巴掌抵住。

他撅着未及收回的嘴,霍地睁眼,见唐卿月寒着脸,定定看着他呆怔的眼睛。

“木南舟,别装了!”唐卿月收回手。

偷香窃玉却被抓个正着,木诺凤迦当即吓得脸耳滚烫,双手捂脸,在脑子里飞快地想借口。

见他这副又羞又怂模样,唐卿月一提裙子站起身,转身高声:“来人,来人,备车送人!”

木诺凤迦一惊,顾不上害羞,伸手扯住她长衣一角,急眼恳求:“太阳,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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