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
当绒绒踏着露水,走到那片被月光照得如同梦境般的湖边时,时间仿佛也放缓了脚步。湖水像一大块深蓝色的丝绒,上面绣满了细碎的月辉。就在这静谧的中央,它看到了那只白鹤。
它像一尊由月光和雪花雕琢而成的塑像,以一条纤细的腿伫立在浅水中,身姿挺拔而安详。它洁白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长长的脖颈优雅地微曲着,形成一个守护的姿态,将身后芦苇丛中安睡的巢与伴侣,温柔地拢在自己的影子里。在绒绒独特的视觉中,它看到白鹤心中流淌的爱意,是一种皎洁的银白色,比月光更温润,比新雪更坚定。那爱的形状,并非藤蔓或根须,而是如同它们身旁这片广阔的湖水,水面平滑如镜,映照着星辰,深处却蕴藏着无尽的、生生不息的暗流与涌动。
万籁俱寂,只有微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湖水轻吻岸边的呢喃。绒绒被这极致的宁静与专注所震撼,它屏住呼吸,用气声轻轻问道:
“您……在做什么?”
白鹤听到了。它没有转动脖颈,只是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珠,在月光下微微转向绒绒,目光清澈而深邃。它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空气中最细微的尘埃,又像湖水在深夜的自语:
“我在守护她的梦境。”
它的目光重新落回巢中那个安睡的身影上,那眼神里,有一种将全世界的风雨都隔绝在外的温柔。
“爱,并不总是需要激昂的宣言或炽热的追逐。”白鹤的声音与夜风融为一体,“有时候,爱仅仅是——愿意为了一个人,收敛起自己的羽翼,在这片冰冷的湖水中,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
它略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聆听伴侣平稳的呼吸,那便是它此刻世界的全部律动。
“直到晨曦的光芒,一点一点,取代我羽翼上的月光。”
就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巢中的雌鹤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极其满足的、轻柔的咕哝,仿佛感知到了这堵永不倒塌的“月光之墙”的存在,睡得更沉了。而雄鹤依旧伫立着,仿佛可以就这样站成永恒。它用自己的清醒,为另一个生命换来了无需设防的安眠。
导蜜鸟
绒绒继续它的旅程,在一片阳光充沛的金合欢树林中,它被一幕奇特的景象吸引了。
身形敦实、披着灰白色“铠甲”的蜜獾,正与一只羽毛明丽、体态轻盈的导蜜鸟,展开一场看似松散、实则默契十足的共舞。蜜獾的步伐固执而坚定,导蜜鸟的飞行轨迹则飘忽如跳跃的音符。在绒绒独特的视觉中,它看到它们之间流动的爱意,是一种跳脱而明亮的暖黄色,像阳光下流动的蜂蜜,又像穿透林间缝隙的活泼光斑。那形状并非紧密的藤蔓或深埋的根须,而是两条灵动而自主的线条,时而平行前进,时而优雅地交汇于一点,形成一个完美的结,随即又轻快地分开,各自在空气中画出自由的轨迹。
它们之间没有长颈鹿夫妇的缠绵,也没有大象家族的厚重,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让绒绒感到十分新奇与困惑。
“你们……真的是最好的伙伴吗?”绒绒忍不住仰头问那只正在它头顶盘旋的导蜜鸟,“可是你们为什么总是不紧紧待在一起呢?”
导蜜鸟闻言,发出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它轻盈地落在一根低垂的枝条上,歪着头看着绒绒。
“小家伙,紧紧待在一起,那是对藤蔓的要求,可不是对飞鸟和旅者的期待呀。”它欢快地说,翅膀在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彩。
“对我们来说,爱,就是‘我需要你,但我更是我’。”
它用喙点了点下方那个正在用鼻子不停嗅着地面的伙伴。
“你看他,天生就是破开坚硬蜂巢的勇士。而我的眼睛,生来就是为了在高处发现那些甜蜜的宝藏。我带领他找到蜂巢,他为我破开那坚固的外壳。我们共享这份来之不易的甜蜜,这短暂的相聚是我们友谊的庆典。”
导蜜鸟展开双翅,做出一个即将起飞的姿态,眼神明亮而自由。
“庆典之后呢?他继续他在地面的探险,我去追寻我天空中的下一片云彩。我们因需要而相聚,因独立而完整。最好的伙伴,从来不是绳索的捆绑,而是远方的召唤。我们彼此召唤,去共同完成一件更美妙的事,然后带着这份甜蜜的能量,继续做我们自己。”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下方的蜜獾发出一声短促而满足的低吼,它刚刚成功捣毁了一个蜂巢,正大口享受着甜美的蜂蜜。导蜜鸟见状,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蜜獾身边,分享着战利品。片刻后,一鸟一獾,一个振翅飞向远方,一个转身没入灌木,没有告别,因为它们深信,下一次的召唤与相聚,就在不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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