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辰？”
“……早。”鹤辰跟同学点点头，抱着电脑往教室走，忍不住在口罩后面打了个哈欠。
这节是公共课，早上第一节，在阶梯教室上课。虽然用不上电脑，但是鹤辰准备在课上补作业，所以还是带电脑过来了。
早八对常年熬夜的鹤辰来说也算个考验。
但是今天跟往常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鹤辰能明显地注意到几个同学眼神里的欲言又止，微微皱了下眉。
社交平台安安静静，除了公众号推文之外什么消息都没有。
随手点进去消了几个红点，鹤辰回想了下最近的事情。
他跟FP那边的人已经谈好，黑进江北别墅区服务器导致断电应该算是解决了，也不该出什么其他问题。
那是为什么？
在看到第四个眼神飘向自己，跟身边人窃窃私语的学生之后，鹤辰扣上帽子走近她们。
“请问，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女孩被议论的正主撞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还是自己进教室看看吧。”
说不上什么原因，鹤辰看那女孩，总觉得她脸上有种隐秘的同情。
“……好，谢谢。”
鹤辰走进门，只觉得耳边“轰”一声。
教室里熙熙攘攘，眉来眼去的中心都围绕着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那女孩红着眼眶，一身名牌的衣服鞋子，似乎是刚刚哭过。
她抽泣着，手里似乎还捏着一叠照片，正在怯生生地问一个同学——
“……请问你认识鹤辰吗？”
一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集中在了门边。
“就是他吧……”
“对，上次老师点名，这个姓氏挺特别的，我就留意了一下。”
“他做什么了？这富家姑娘梨花带雨来找他，不会是骗人感情不负责吧……”
“加一。”
种种猜测雨后春笋一样钻进鹤辰的耳朵里。
他拧着眉，大步走进了教室。
鹤辰先是对着讲台上应付多媒体的老教授鞠躬致歉，然后才转向那个女孩。
女孩看见鹤辰，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才不怎么敢相信似的叫了他一声，“鹤辰……你怎么……”
“出来说，”鹤辰打断她，“别影响别人上课。”
他摘了口罩，面无表情地先一步走出教室。
女孩也没有反对，顺从地跟着鹤辰来到了教室外。
“……”
“别哭了。”鹤辰没什么表情，“你要什么，直说。”
此时的女孩模样跟刚才教室里的判若两人。
那些泪痕仿佛是鳄鱼流下的，转瞬就隐在皮肤的颜色里。
她扬起脸，“我想留学，缺一笔学费。”
“家里出不起这个钱，但是你会帮我的吧，鹤辰。”
女孩的脸上是倨傲的，声音却楚楚可怜。
鹤辰只觉心脏被揪紧，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
“苹果酒不续了，叛逆少年也不签约，Royal的经理听说苹果酒转会，专门来阴阳怪气我……总部那边更是下通牒，威胁我派副手过来，这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乔之半个月时间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他坐在休息室一口汽水一口坚果仁地伤春悲秋，林暗刚下训，洗了个脸，也拿了罐可乐，往旁边一坐就掏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到乔治哼哼唧唧开始唱小白菜，林暗才赏了他一个眼神。
“看什么看？唱歌都不让了？”
“唱呗。”林暗从抽屉里翻了个之前团队出去野营玩的麦克风递给他，“你再大点声，让整个基地听见更棒。”
乔之讪讪住了口，看林暗悠哉悠哉玩手机心里不平衡，阴阳怪气：“跟哪个小哥哥小姐姐谈心呐，火烧眉毛了也挡不住？”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FP这几个选手都没架子，平时闹惯了，林暗突然站起来还吓了他一跳。
“干嘛啊你……”
“出去出个饭。”林暗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出门。
“哎？”乔之突生一阵危机感，“阿姨都快做好饭了，你去哪儿打野食？”
林暗晃晃手机，头也不回。
“叛逆少年。”
……
鹤辰也没想过这么快又要约见林暗，有些尴尬地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然后又默默吐了出来。
鹤辰原本想的是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找一家性价比最高的餐厅，以表诚意。
为此，他还特地在校园论坛搜索了很多攻略，最后锁定了这家餐厅。
据说这里是s大约会圣地，见证了无数对男女之间的悲欢离合。
鹤辰挺鄙视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些过意不去。
前面说拒绝的是自己，现在，又腆着脸提请求的还是自己。
但是现在一口茶水喝下去，鹤辰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知道这顿饭吃完，他是达到自己的预设，还是被人记恨？
正犹豫着。面前一黑。一个人毫不客气的坐下来。
“没让你等太久吧？”林暗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确认一下时间。
鹤辰连忙摇头。
林暗弯了一下眼睛。
他坐在对面，鹤辰顿了顿，隐约间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香水的清新味道。
林暗点点头。
“那就好。刚才服务员说，鹤先生已经在等了。我还担心是自己记错时间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鹤辰听见他叫“鹤先生”，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又掩着嘴巴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些涩口的茶水像是要把他口腔烫个窟窿。
但是鹤辰擅长忍耐，嘴巴含了含，然后咽了下去。
“……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林暗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自然地接过话题。
确实是有事。
但是鹤辰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先、先吃饭吧。”
虽然提前打了腹稿，这会儿鹤辰还是尴尬地摆弄了下手机。
林暗把他这些小动作都收在眼睛里，觉得他很有意思，也不着急直入主题。
服务员很快上了菜。
林暗扫了一眼，挑了眉，抬眸看他。
就看见鹤辰摘了口罩。
这还是林暗第一次直面他没有任何遮挡的脸。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鹤辰的口罩下是一张清秀得漂亮的脸。因为习惯常年遮挡，他的肤色是一种从里到外的瓷白颜色，连有点肉感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瞧着有点可怜。
鹤辰也被服务员上的菜吓了一跳，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五颜六色的小碟菜围成一圈，簇拥着中间两只白天鹅。
白天鹅交颈亲昵，看上去无限暧昧，服务员莫名地端详了他二人，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天鹅身下的一圈水光，霎时间，波光粼粼的湖水倾翻，玫瑰花瓣喷涌而出，撒了满满一桌子。
与此同时，中间的两只天鹅开始在爱的华尔兹里转圈圈。
鹤辰：“……”
救命。
这是鹤辰脑海中唯一迸溅出来的词汇。
他只是选了校园公众号推荐的钢铁男子都会落泪的感人套餐，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局面？？？
回去一定举报它诱导消费。
服务员说了句慢用就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往这里看。
鹤辰短短两天经历了两次被看猴子一样盯着看，神经已经麻木，干脆放弃挣扎，假装听不见服务员和小姐妹的窃窃私语，疯狂头脑风暴附近还有什么能吃顿好饭的地方。
面前的盘子里被人挟了一块牛排。
林暗把那对天鹅拔下来，扔到旁边的盛放撤下餐碟的置物架上，再拿过餐刀几下将牛排切成小块。
“吃吧。”
鹤辰想想Coco报给自己那个模糊的数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感觉自己委屈了他。
“咱们换一家吧。”
“没事，挺好吃的。”林暗违心地说，吃得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勉强。
这人还是很好的，应该可以说真话吧。
鹤辰原本给自己在心里竖立的防线悄无声息地坍塌了一小块儿。
“这次请你过来，是我想问问，上次你们说想签我，具体要怎么签？”
林暗猜到他要说这件事，但是没有立刻同意，他放下刀叉，“谈具体的流程之前，方便的话，我想先问清楚，你为什么上次拒绝，这次又主动来合作？我们也要考量需要规避的风险，希望你理解。”
这样问的时候，林暗深黑的眼睛盯着鹤辰。
鹤辰是第一次正面从他身上感受到侵略和攻击性。
上次在FP基地，不管是苹果酒拒绝参加练习赛，还是他同意自己顶替苹果酒参赛，这个人都好像游刃有余，天塌下来也能兜住的样子。
鹤辰偷偷吸了一口气，心里难为情，脸上却是自己惯常伪装的表情，他尽量维持自己酷boy的人设说——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给那么多。”
鹤辰垂头，想起自己发了个找活干的朋友圈之后，Coco私聊他说的话。
Coco：你是S大计算机系的啊，找数据维护的工作吗？我可以帮你问问基地这边需不需要。
鹤辰：谢谢。
Coco：你缺钱吗？但是兼职的话工资不会很多哦。
鹤辰：没事，谢谢。
Coco：不用客气，有空一起双排呗。
Coco：不过你缺钱的话为什么那天要拒绝乔经理和队长啊，就算签二队替补，一赛季赚的钱也是数据维护员的十倍了。我以为你是哪家少爷闯了祸不敢叫家长，视金钱如粪土呢……
鹤辰：……
他不是，真的。
他只是不知道行情而已。
林暗盯着鹤辰红红的耳朵尖，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无意识地碾了下。
他心想，乔之要是知道鹤辰是为了钱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那天没直接开价。
说是这么说，林暗心里又觉得奇怪。
鹤辰从头到脚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两百块钱，毛线帽衫都洗得有些褪色了，这样的人会当真为了五斗米折腰吗？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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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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