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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

“哎,这花生我吃点呗,有点饿。”

俞森低头看了一眼,见魏洵把手伸过来,急急往旁边躲去。

“这么生气,吃的都不愿分我?”

魏洵发现俞森一言不合就以“沉默是金”为对招,任谁说什么他都不张口,往往是一招制敌,那张漂亮的小脸一板,摆明了写着——不哄不行。“行,魏哥跟你道歉,”魏洵站定,在他面前蹲下,又认真道:“长这么大了,哥还是第一次养孩子,没经验,下次保证不把你弄丢了。”

俞森:“……”

谁想要这个道歉了?

“哎,别,”魏洵见情形不对,心下一凉,赶紧揉小孩的头:“别哭呀!”

越劝哭得是越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落红了半张脸,终于肯抽噎着赏几句话给他听:“下次,下次别……你去救她,对别的小孩,孩,那么温柔,别人家的小孩就应该别人来管。”

“啊?”魏洵傻眼。我不是雁北将军嘛,难不成还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再说了,我本来就是要去救你的。

……

算了。

“行,哪儿管得上别人家的,有你一个就够了。”魏洵轻笑,在心里补上一句:够他折腾了。

魏洵领着俞森回府,就单方面认为他二人已经冰释前嫌,高兴地让人准备夜食。俞森被这一折腾也饿得发麻,大口大口吞咽,吃得正香,府门忽地被人推开,站了个瘦小身影在外头,幽光下简直像是孤魂野鬼。

“谁?”

魏洵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特意眯眼,只见那人一瘸一拐地进来,披上月光才看清是葛童。

魏洵满腹疑惑:“许叔呢,这夜深了,怎么不见你睡下?”不太对劲啊,他身边的雁北亲卫都被安排进府同住,处理罢事情早回来了,其余不多的将士也在附近客栈里,这会儿该睡熟,这小子居然从外面来了。

“锦程哥,我去睡了。”葛童简直像个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巴巴的,绕过魏洵身侧,垂着头地往里院走。

瞿景鸢背着紫檀药箱,也不知是从哪片草丛里冒出来的,路过时还顺道问了句:“魏将军,晚矣,作甚?”她不同将士们住一处,单独歇在西院。

魏洵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瞿姑娘清新脱俗的说话方式,随即脑中灵光乍现,迟疑了片刻,表情瞬间变得丰富,想了又想,才蜷手轻咳:“嗯,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后知后觉,确实有点饿,就让人准备了些膳食。瞿姑娘可要一起?”

“不必。”瞿景鸢摇头,突然从箱里取出几叠包了药的黄纸,往他手里一塞,“舒筋活血之秘方,照纸上法子,外敷,便可。”

“舒筋活血——”魏洵翻了翻,“给我?”

“并非,是葛童。”

魏洵答应:“噢,懂了。”

俞森打眼瞧过来,见二人正聊得融洽,就撇了嘴乖乖在一旁站着,盯着魏洵手上几张薄纸和包裹井然的药方,良久问:“魏哥,这是什么?”魏洵随手塞进衣襟,推他进屋,匆匆道:“给葛童准备的,快睡,我去找他人。”

俞森不让他急,磨磨蹭蹭地上床,就坐在墙根里,眼睛亮亮地看他,随即拽住魏洵腕上的冰扣。“那你还回来吗?”

嘶,此情此景,魏洵不好形容。

就有点像妃子挽留皇帝共寝,末了还要问:今夜可愿临幸?

魏洵沉默了。

“回来嘛?”俞森又问。

“……回回回,回,你快睡。”

一向且行且忘的魏将军头一次往心里去了,一路记着,光荣完成瞿小仙儿的嘱托后便信守承诺地回来,挤在少年身旁,贴心地帮人拉上被子。

魏洵入睡入得很快。

俞森满意地在暗色中勾起唇角,手也钻进对方被中,揽过他的腰身轻轻捏了捏,仿佛要这样确认一下心里才踏实。但总归……是虚幻如梦,如何都消免不了的。俞森一把将头埋进对方颈窝,边想,等回了京之后,魏哥就没时间围着他转了,像这样同床共枕的机会,还会给他吗?

“魏哥,你万不能再把我弄丢了。”

俞森睁开眼,发现那人压根听不到了,指尖动了动,神色突然发冷。

翌日一早魏洵就不见人,只剩个空荡荡的,泛着寒意的被窝。俞森出门见葛童倚在门边等他,便随口问道:“昨天魏哥给你什么了?”

葛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闻言舒展了几下眉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然后便想起了什么,嘴里抢先激动地骂道:“操!你可别提了!那自称小仙的丫头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我,我平时敬她也就罢了,他居然抢我马!走的我两条腿现在还打颤儿,我又不是骡子,再说,骡子拉磨那也是会累的……”

俞森边听他答非所问地骂娘,边四处搜寻,找了半天,只能偶尔看到一两个路过的雁北亲兵。

“都说了回碎叶置办马匹,她倒好,直接抢我的,岂有此理,岂有……”

俞森插话道:“魏哥哪儿去了?”

“啊啊?好像是出门采购了。”

“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

原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听他废话。

嘶,真是奇了,他从没见俞森也对魏洵这样。分明刚到军营时他还只跟自己打交道,顶多算上许叔,怎么说也不能百般嫌他——反跟锦程哥相濡以沫,亲同手足起来了。

“许叔带我们上外边儿吃。”纳闷归纳闷,葛童还真不敢怠慢了这小祖宗,他不希望自己的锦程哥真变成了“铁面无私的魏将军”。

另一边,在两个少年心里各游走了一圈的魏洵正忙得不亦乐乎,刚从铺子里出来。也得亏马匹的置购有许杳代劳,魏洵才能少操一份心。现如今就是军中存粮少得可怜,等回京了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念叨念叨这事儿。

岂料刚想到皇上,便有京城的信传来,直直移交到了魏将军手中。

魏洵五味杂陈地打开,五味杂陈地阅完,片刻没耽误,沉着脸命人唤许杳过来。

魏洵眼神发冷地将信拍在桌上:“蒋永恩那个不老实的又搞什么新花样?玩儿上改稻为桑了,想银子想疯了吧。”

许杳面色黯然:“皇上怎么说?”

“他一个九岁的娃娃能说什么,这不连求援信都给我寄来了,”魏洵缓缓压低了声色,“改稻为桑,说起来容易,日后百姓吃不上饭饿死了找谁说理去?洋鬼子一时觉得新奇,大批量采买,说到底就不是长久之计,变故多发,他蒋永恩的目光怎能短浅到这个程度?”

许杳:“但国库空虚是事实。”

魏洵放不开紧皱的眉心,连连摇头:“这事儿要想办法阻止。民以食为天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一个武将来教吗?”况且这其中的复杂程度不是“吃不上饭”几个字就能解释的,老百姓本就善种田,不善经商,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怎么赚的到银子?

满朝文官只要能减减自己的吃穿用度,有武将一半节省都算好,哪还能使国库有“空虚”一说。魏洵忍不住气道:“蒋永恩真是迷了眼,天天就想着怎么威望日隆,独掌天下——”

许杳谨慎地往外瞥一眼,凑近低声道:“旁的咱管不着,将军抓紧时间回京,先要把人稳住。”

此话一出,魏洵眼底立刻染上疑虑。

那俞森怎么办?

许杳攀上他的肩膀拍了拍,不知是非错觉,摸到了那坚实肌肉下蓦然棱起的肩骨,心底一酸:“去吧,皇上在等你。”结果就是,魏洵辗转了一天,到最后也没能回府,被皇帝李温一封信纸召上了快马,走之前只来得及嘱咐许杳几句。

魏洵抵达京城之时已经入冬,几日来隐匿在云层中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出,天寒地冻,李温早早命人在宫里备了碳火,魏洵一开雕花大门便感觉暖意侵袭,裹了全身。

桌案后面,一袭华贵单衣的少年抬头看来,不算精妙的五官端端正正,也许是年轻的缘故,倒也显得眉清目秀。

李温笑脸迎道:“魏将军饿不饿?朕命人准备了吃食,屋里头暖,先把袄子卸了吧。”先帝走后,李温在宫里便只有长公主可以依靠,谁料变故突然,偌大皇朝没了一个长公主犹如少了擎天之柱,李温自然迅速颓靡下去,差点让蒋永恩独揽了大局。

幸得魏洵从北疆归来,一手兵权,一手朝野,从中周旋各方势力才没让李世江山就此改名换姓。故而,小皇帝开始对他百依百顺,不计后果地将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信任。

魏洵自不能让他的信任落了空。

李温捏着茶盏,小声问:“魏将军,改稻为桑的事,该怎么处理啊?”

魏洵接过李温递来的茶,抚了礼,这才坐在一旁,道:“陛下,您是什么看法?”

李温身躯一震。

“改稻为桑,短时间内能使国库充盈。每亩桑田的产量会比稻田高,蒋大人还说,不会因为产量增加税收的,老百姓赚的钱会比以前多,可说起来跟做起来还是两码事。”

“嗯,只有好的方面吗?”

“那倒没,父……老师教过朕,崇本而怯末,国计可恒舒,蒋大人的提议与国策不符。”

魏洵点头,跟着他一起认真分析:“这样一来,会产生大量佃农,加之他选的地形七分山水一分田,能耕种的地少、人多,外面还有敌军侵扰,调粮不及时是要饿死人的。佃农每年的收成是六成归大户,四成给自己,蒋大人他们想从农民身上刮出一层钱出来,才不管农民死活,眼瞅着要断粮,百姓们定然不肯。”

地方官只考虑事情办得漂不漂亮,能从当中抽多少油水,自然不惜践踏秧苗,损毁农田,那农民只能低价将田卖了换食。

因为没了收成人会饿死。

其实李温没考虑到如此,只是心里不想实施,他觉得父皇传下来的制度可以持续延用,压根不需要改,何况……“魏将军,朕还是比较希望百姓过得好。”

“嗯,”魏洵松下神色,嘴角扬了扬,“既然如此,目光就不能太短浅。”

李温喜上眉梢,见魏洵有意帮他,忙道:“那将军快想想办法!这几日蒋大人实在催的紧,朕也要劝不住了。”

魏洵闻言,手上动作却一顿。

李温毫不掩饰满眼的期盼,可见近日真是被文武百官逼的紧了,但接下来这句话他想斟酌下好好说,因为魏洵有预感——

将来嘉元帝李温到底要成为一个君子还是一个君王,全看他这番话了。

于是魏洵放下茶杯,将原本想说的话收回了腹中,正了正衣冠道:“看一件事,陛下要比旁人看的长远,修议一项制度也要先想清楚其中利弊,不能被百官左一言右一语就乱了自己的阵脚。其实臣觉得,改稻为桑的主意不错,问题只是出在短期利益的延续,眼下要压住他们,当想个万全的法子。”

话说到这儿,魏洵顿了顿,破罐子破摔,决定跟他讲个清楚:“有些事不能急于求成,尤其蒋大人在朝廷上颇有势力,陛下更要学会周旋……唉,啧,其实这些话不该由臣来说。”

但他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教小皇帝这些阴暗的权衡之术。

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一口一句“人之初,性本善”的老太傅吗?

“臣先前提过,改稻为桑的主意不错,倒不用一棒子打死,挑几处地让他去折腾,先稳定朝局,如何?”李温面色迟疑地抿唇:“几处地也是地,万一来年没有收成,那些地方百姓怎么办?”这些,魏洵不是没想过,回京前他的想法太急躁,太片面,安静下来重头思索才发现漏洞百出。李温是个难得的性情疏良之人,可自古的多情帝王,哪个能坐稳江山?

“明日,我选几处地,收成不至于全无,只是朝廷的调粮得跟得及时些……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也能彻底驳回决议了。”

魏洵到底也是个武将,是个臣子,小皇帝李温又无权无势。这两年他不断周转于朝野之间,勉强占据了一席之地,他们若想做点呼风唤雨的事实在太难了。

“陛下,以小易大,不失良策。”

李温抬眼,被魏洵坚定的表情刺到,转而瞥见他眸底五光十色。

李温忽然觉得心底有股力量在横冲直撞,击碎了这几日他摇晃不定,濒临倒戈的意志,敲锣打鼓地竖起一面新墙。他直觉在泥沼般的深宫里,魏洵会成为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而终有一天,他不用再看满朝官员的脸色。

“朕这便叫人去准备。”

李温眨巴眨巴眼睛,一瞬间就湿润了,瘦小的身躯几乎被龙袍压得喘不过气,努力将头往魏洵身侧靠了靠。“魏将军,谢谢你。”

魏洵忙摆手,却被李温摁了下去。

李温对他说:“魏将军,皇姐走了,朕没有亲人了,你千万不可背叛朕。”

魏洵长叹,给他个安抚的笑:“那是自然。”

李温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魏洵还见过一次。是那晚他被传召回京复命之时,李温攀着他的袖子颤抖地问他:“将军,死了吗,你把他们都杀死了吗?”

魏洵那时道:“杀了,陛下安心。”

而此时,魏洵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到嘴边盘旋了一圈,到底咽了回去。李温那么信任他,他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出事情始末。可又是因李温信任他而不能说,他知道——

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从碎叶启,快马加鞭也足足花了七天,连夜抵达京城后又是赶往皇宫,未有半刻停歇,也由此,魏洵从宫里出来时眼皮子都险些抬不起来,用身心俱疲来形容怕是再合适不过。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将军府,倒是给守夜的侍卫吓得七窍生烟,手忙脚乱地通传。

魏洵今夜其实不必回来,可他觉得,待在李温身边实在心虚得喘不过气,便坚持要回府。随便洗漱一番倒头睡下,岂料却一夜无眠。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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