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套房里,气氛一阵尴尬的沉默,黎昭坐在单人沙发里,裴砚脸色略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两个人都没开口。
江与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少爷的脸色,摸摸鼻子,“要不…我先走——?”
黎昭猛的起身,抽过放在茶几上的剧本,还没等其他两个人反应过来,风一般跑过去打开门,迅速离开,随后“啪”的关上门。
江与行看了看这无厘头的场面,看着大少爷又黑了一度的脸色,大着胆子凑到他跟前,“我说我的祖宗啊,你什么情况啊?”
裴砚冷哼,“你真是会挑时间回来!”
江与行太无辜了,“这也怪我???”
……
黎昭一路小跑进自己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裹着被子在床上乱滚了几圈,又对着空气中踹了几脚,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她尴尬到想抓狂的情绪。
两辈子加一起都没经历过这么社死瞬间的黎昭简直是不想再看到裴砚和他的经纪人,偏偏这时,手机又跳出来消息,她眯眼看过去,裴砚两个字映入眼帘。
黎昭把手机扔到一边,头埋进枕头里,过了半晌,听到手机又响了好几声,她猛的坐起来,使劲抓了抓被自己揉乱的头发,慢吞吞的打开手机。
裴砚:
“真是意外,我不知道他会突然这个时候进来,我解释了,他知道我们在对戏。”
……
“生气了?”
“要不我让他过来给你磕一个?”
“……我把他房卡没收了,他正嚎呢说我没人性”
见她半天不回复,裴砚又发,“明天早上给你买你上次说好吃的芒果小蛋糕当赔礼”
黎昭没忍住笑出声,桃花眼潋滟动人,本就没生气,就是觉得尴尬,被裴砚这么闹几句也散了大半。
黎昭:“那我要三个”
裴砚:“……还记得你是个女明星?”
黎昭:“看来裴老师道歉的心不那么诚恳,那算了,还是不原谅了吧”
裴砚不知道从哪找到个跪趴在地磕头作揖求饶的小狗表情包,发给了她。
黎昭笑的倒在床上,回了他一个“朕原谅你了跪安吧”的表情包。
…………
江与行坐在沙发上,看对面裴砚阴转晴的脸色,对着个手机不知道聊什么,突然又盈满笑意的凤眸,他默默的咂嘴,完了,这向来矜贵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魔王,看起来是真栽了,前些天听封鹤八卦他还不信,果然,封导诚不欺他。
只不过看人家姑娘的反应,大少爷只怕是路漫漫其修远兮,有的磨咯。
…………
翌日。
连着阴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晨光漫过影视城的雕花木檐,透下明灭的光影。
黎昭正闭眼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抹,再趁机眯会,突然感觉手边放下了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往左看去,一个精美的包装袋放着三盒小蛋糕。
裴砚靠在她的化妆桌前,目光灼灼的看她,“怎么样,没食言吧?”
黎昭微抬眼看他,轻哼,“勉勉强强吧。”语气勉勉强强,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裴砚右手手指微曲,倾身在她额发上轻轻敲了一记,“口是心非!”
一旁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默默对视好几眼,没敢出声,但是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
…………
“嗳”封鹤戳戳已经做好妆造走过来准备开拍今天戏份的裴砚。
裴砚一身烟青宽袖长袍,衣摆处绣有墨色竹纹,腰间束墨色绸带,发髻松散束起,斜插一枚乌木簪,斜眼看他,已经在入戏的眼神里带着前梁朝帝师睥睨众生的高高在上。
“江与行说你昨天在房间勾搭人小姑娘呢?”
裴砚顿时眼神满是嫌弃,上下打量了下封鹤,“你们俩要是实在没事可做,就去看看脑科。”
说完转身就走,留封鹤在原地无语凝噎,就不该觉得这小子现在不毒舌了!他双标!
…………
时年四月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颜色仿佛清透的蓝宝石,阳光毫无保留的从天际落下,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微尘。
本是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原该繁华的京都在一场战争后满是萧索,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屋门,只偶尔有巡逻的兵士走过。
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血腥气,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模样。
谢长宁骑马沿着官道到城门,门口守城的一名苍梧兵士见到她,忙恭敬的走过来,“谢大人这是要出城吗?”
谢长宁颔首,兵士忙道,“需要派几个人保护您吗?”
“不用,给我开城门吧。”谢长宁淡淡道。
兵士恭敬应是。
……
晨雾未散的竹林小径传来脚步声,一袭素衣的谢长宁缓步而行,走向林中那座小屋,裙摆拂道旁小草的露珠,她素白指尖拨开垂落的竹枝,素白皓腕盈盈如玉。
小屋里走出一人,正是辞官多年隐居在此的公西瑾,一袭烟青宽袖长袍,手持书简,看到来人是谢长宁,他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长宁?”
谢长宁走近,轻笑“十年未见,老师竟还一眼认得出我。”
公西瑾顿步,眼神有些复杂,随即转身,“进来坐吧。”
谢长宁跟着进屋,二人相对而坐,屋内竹影婆娑,一缕沉香自香炉中悄然升起,在墙面映出晃动的光影。
谢长宁素白指尖拂过桌边,突然开口,“老师可要手谈一局?”
公西瑾斟茶的手顿住,“好。”
片刻后,谢长宁把玩着手里黑色的棋子,突然轻轻笑起来,眼神波光潋滟,“老师可觉得这幕有些眼熟?”
“那是我和老师下的最后一盘棋。”她边说边自顾自的摆下了棋局“老师是否还记得这棋局?”
棋盘上赫然是十年前公西瑾留给她的那盘未解开的棋局。
公西瑾眼神复杂,凤眸里夹杂着怀念和遗憾,“记得。”
谢长宁没有抬眼看他,长睫微垂,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手下执起一枚黑子,“十年前,我曾数次摆下棋局,却无头绪。”
她又执起一枚黑子,放下在棋盘上,“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解开这棋局 。”
“老师不想问问是哪一天吗?”
公西瑾摩挲着青玉扳指,抬手拂过手边的茶盏,沉默片刻,目光沉沉看向她,沉默不语,目光中藏着太多情绪,黑眸深处的情绪竟让她有些看不懂。
谢长宁笑容明媚,桃花眼弯起,衬的眼角那颗朱砂痣也潋滟起来,却不知为何公西瑾觉得那笑容竟有些悲伤,只听她道,“我使计买通燕阙粮商,在国库存粮中混入休眠蝗虫卵,旱灾时蝗虫苏醒,致使燕阙国百姓食不果腹,随后嫁祸燕阙皇室,引发民变,于是苍梧趁机攻打,拿下都城。”
“燕阙归降的那天,我随军去了燕阙都城,有个**岁的小女孩跪在我经过的官道上,抱着她一岁多的弟弟,拼命给我磕头,求我给他们一口吃食。”
谢长宁执棋的手指用力,指尖发白,她却还在笑着,“他们的父母早已死在我制造的这场灾难里,她却跪着求她的仇人救她一命。”
她眼神讥讽,像是在嘲笑自己,“就在那刻,我竟突然明白这盘棋局,我才终于懂得,以前老师总说我天真是何意。”
忽有穿堂风穿过竹屋,袅袅青烟被风打散,公西瑾伸手按住她微颤的手指,“阿宁,你执念了,每个人都有他的路,你只是选了你的路。”
谢长宁终于抬眸回视他,抬头瞬间,一颗泪珠快速落下,她狼狈的别过脸。
公西瑾叹气,起身走到她身侧,重新给她斟了一杯茶,“当初我没来得及阻止你父亲卷入宫里的争斗,谢家的祸事来的太突然,我只来得及救下你一人。”
谢长宁豁然回头,眼神竟是不可置信,“老师——?当年...原来是您…”
“我本想将你送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可三皇子似乎知晓了此事,为了隐藏将你救出一事,我不得不暂停了行动,最后却失去了你的消息,再得知,你已成为苍梧第一谋士。”公西瑾眼神沉然。
“老师当年不如不救我。”谢长宁自嘲。
“不,我会救你,你父亲也不会希望他自小娇养长大,爱惜甚重的嫡长女,死在这种阴诡的祸事里。”公西瑾定定的看着她,仿佛想给她安定的支撑。
“可我最后,还是搅进了这阴诡地狱里。”谢长宁苦笑,低眸时仿佛看到自己双手已沾满鲜血,“老师,阿宁已经回不去了。”
“十年前谢家长宁就和阿爹阿娘一起去了,如今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从那阴诡地狱里爬出来,复仇血恨的孤魂罢了。”
公西瑾皱眉,听她这番话,心里有些莫名的异样,他不赞同的开口,“阿宁执黑子,可这棋盘本是白色。”
谢长宁闻言勾唇,这次的笑意却比之前真切了许多,她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拂袖起身,对公西瑾的话避而不答,潋滟的桃花眼里是看不真切的情绪,“老师,我该走了,今日多谢老师还肯相见,往后大约不会再见了,望老师以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说完,她给公西瑾行了最后一个拜师礼,转身离开竹屋,没有再回头。
“好,这条过了!”
封鹤喊了一声,让周围跟着看入戏的工作人员跟着纷纷回过神来。
封鹤戏谑的看黎昭,“黎一条还是厉害哈,和裴砚对戏都没让你落下风。”
黎昭失笑,“封导怎么也跟着开玩笑,那是裴老师让着我,和裴老师比我可差远了。”
正看到裴砚也走过来,黎昭笑意盈盈的看他,“是吧,裴老师。”
裴砚正走过来听到这句,挑挑眉,透着丝风流不羁,这动作配上这身打扮,倒不像个前朝帝师,只像个纨绔贵公子,“黎老师还和我谦虚上了。”
见黎昭暗暗睇他一眼,裴砚见好就收,“你还有一场戏就杀青了,后面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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