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我总是爱上德国的暮色,爱上日落之后的蓝调。
原来Livia是这个意思啊。”
之后的日子詹苔的生活就还是那么点儿,每天有事没事和南椋月乱七八糟聊天,每天早上七点开始一直在Daf教室泡到晚上九点钟宵禁,每天吃饭时从Daf走三步路到小厨房再走回去。
直到有一天留在这里的成皓楷,禹琳和杨思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某次去完一个印度餐馆后,三个人合伙把詹苔拖到了体育馆打羽毛球。
詹苔一直太懒,懒得动弹懒得运动,再加上也没怎么打过羽毛球,她其实并不想去,但禹琳想玩,他们三缺一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詹苔拉过去了。
体育馆的灯光明亮,成皓楷和杨思禾算是很合格的老师,一边拉一个零基础的小菜鸟喂招双打,夸奖一句一句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成皓楷似乎是熟悉之后显露了本性,前后左右拿球贱兮兮钓着杨思禾,还故作深沉地指点詹苔:“打球下手越黑,对面越慌。”
“成皓楷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别听他的”杨思禾骂骂咧咧接着球。
杨思禾年纪其实最小,但是她表现得并不幼稚,反而是比她年长的禹琳流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不圆滑。
禹琳本身就是学空手道和芭蕾的,她上手很快打得也卖力,詹苔就逊色很多,她只接得住远球。
她们打得酣畅淋漓,直到十点多临近宵禁。
詹苔的脸颊洇成玫瑰色,眼眸明亮,汗湿了头发一小绺粘在耳侧。
她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从肌肉到骨骼,再到灵魂都透着一种力竭之后的松弛,她清晰地感知到心脏一下一下怦然的跳动,从指尖到脸部毛细血管里血液滚烫地流动,织成生命力一烁一烁的脉络。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皎洁,路灯下少年的笑闹声交织成一片。
——
第二天是晴天,早上十点所有人坐在小厨房的桌子前吃brunch。
詹苔叉了块华夫饼到自己盘子里,爱心形状的,慢慢悠悠在上面抹巧克力酱。杨思禾在往烤好的面包片上摆香肠。
Frau Schnecken说,下午带他们要去Bad Hersfeld看一场语言展览。
语言展览,是什么样的呢。詹苔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将草莓对半切成红粉的心形,堆在抹了巧克力的华夫饼上。
她们出发的时候是下午一两点了,校车停在一条小河边。河畔杂草丛生,草丛里有两只绿头鸭。阳光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绿头鸭金属绿色的羽毛鲜艳。
一路上Frau Schnecken絮絮叨叨,她讲阳光下闪光的铜像来自格林童话里小裁缝的故事,讲路边古着店特有的标识,讲水岸边停泊的姜黄色船只。
展馆在河对岸,玻璃反着光。大幅的展览海报上是眼睛处长着两个番茄的漫画小人,源自某一句德国俚语。
詹苔认识那句俚语:在德语里“你是不是眼瞎”可以说“你的眼睛上是番茄吗?”。这还是在建外时Linus教她的,她觉得有意思就抄了下来,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句话是在这里了。
想到Linus和建外,她的神色柔软了下来。不知道他们新学期怎么样了。
不知道算是什么默契,南椋月在她这样想着的下一秒就给她发了微信。
Aaron的妹妹万万(善思版):【我今天去咖啡厅见Linus了】
Aaron的妹妹万万(善思版):【他第一句话就问May在德国怎么样了,问May还好吗学得怎么样了】
May是詹苔的英文名,她生在五月。
苔上雪:【May谢谢Linus的关心,但是May在德国要摆烂成小废物了】
她恍然了一下,看到建外的老师发的朋友圈,才意识到今天他们已经拍毕业照了。
展馆设计的是以儿子和父亲的故事为主线,穿插了俚语,童话和其他语种。
詹苔很喜欢故事展板模块的有声设计,她把听筒靠近耳朵,安静地听着。
杨思禾和禹琳则简单粗暴得多,她们直接打开手机选择拍照翻译,她们才学的没几个月的德语并不支持她们看懂展板上的内容。
詹老师别这么说,Linus也说自学也是很好的方法】
苔上雪:【可是我自学效率好低哦】
杨思禾看詹苔又低着头在发消息了,一脸了然:“又在给南老师发消息啊。”
她低着头打字的手不停,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Frau Schnecken和成皓楷走在前面,詹苔在后面跟着——她总是来不及看完展板上的文字。
好在他们在前面一个互动装置旁停下来了。成皓楷在一个拼字游戏的投篮模块里玩得不亦乐乎,果然无论多少岁的男人都喜欢投篮,詹苔想。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边的便签墙上。
密密麻麻写了字的白色小纸条贴了一墙。后来的杨思禾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什么呢?”
詹苔眼睛突然亮晶晶的:“思禾,玩个好玩的,我们把酒桶的名字写上去吧。”
“噗嗤哈哈哈好啊,”杨思禾没有丝毫犹豫地赞成了,“让他平时高高在上教育我们打压我们。”
五分钟后墙上多了一张新的小纸条,[我是酒桶,我想要在疯狂星期四买kfc,v我50。]
杨思禾在一边乐不可支地拍照,詹苔也笑着拍了两张。
成皓楷他们已经往前走了,杨思禾很快也追了上去,只剩詹苔在后面。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是另一张小纸条。她的字体圆圆的,但是又带一点花体的繁杂。
“Ich wünsche Livia Glück für jeden Tag.”
但是最后她还是把那张小纸条扔进了垃圾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写这句话,为什么要写Livia,南椋月的名字。
她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后面的展览部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了,只是有一台机器很特别,输入自己的名字,它会告诉你你名字的由来和寓意。
一旁Frau Schnecken笑着让她输入自己的名字“May”,罗马神话里代表春天的和明媚阳光的女神,也以她之名命名五月。
她想到一个人,输入了一个名字“Livia”。
来自拉丁语的“蓝色”,在世界里游荡着的,孤独而自由的蓝色,寓意着平安顺遂。
她拍下了机器上的注解,发给了南椋月。
——
下午坐火车去法兰逛了逛街,学校在山里也就是这点不好,Rewe这样日常超市买不到的东西总得去城市买,詹苔和禹琳去dm买了一大包卫生巾,在麦当劳吃了个甜筒,走在路上吓唬街边肥肥的鸽子。
那天晚上他们还看了一场电影。
《幽灵公主》重映了,为了宫崎骏的封笔作《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她第一次知道幽灵公主的德语名字,“Prinzessin Mononoke”。
詹苔是吉卜力的忠实粉丝,工作室的每一部动画她都看过,这次的新电影其实她也很想看,只是没机会。
电影整场还是能听懂一点的,只可惜德国这边电影院的电影没有字幕。
其实是已经看过很多遍的情节,但是每次看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出了电影院,天色是日落之后浓重的蓝调,醇厚的克莱因蓝。路灯的的金色光辉细细碎碎铺在积水的柏油马路上,汽车疾驰而过,自行车的金属车身反射着商店招牌的灯光。她靠在车站的窗旁等晚点的db列车,杨思禾拉着禹琳去买马卡龙了,她说法兰克福主火车站的马卡龙很好吃。
直到她在火车上坐下,自己的面庞和明亮的车厢映在玻璃上时,詹苔才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她戴着耳机,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黑色的森林和深蓝的夜色。
詹苔莫名觉得,如果南椋月名字里的“Livia”是哪种具象的蓝色的话,一定是现在天空的颜色。
(抱歉啊呜呜我现在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一段在书里显示不出来,大家的也是这样吗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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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Li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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