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周一时朱寄郁在小角落考试,詹苔缩在他边上的位子里学酒桶给她的那本教材Vielfalt。
书上密密麻麻写着她的笔记,酒桶看到之后突然对詹苔说这本书她是不能写的,写了就一定要买。
詹苔:?不是酒桶一开始说这本书她可以随便用的吗?
但是总归事情已经发生,詹苔只好委屈巴巴去找南椋月吐苦水。
苔上雪:【好气好气好气!酒桶突然和我说那本书不能写!明明是他先和我说可以随便用的!】
Aaron的妹妹万万(善思版):【他这么那个?简直了】
苔上雪:【是啊是啊,太过分了。】
苔上雪:【好像过两天我们还要排练,就是那个复活节之后周三的家长会的茶会】
Aaron的妹妹万万(善思版):【对哦,你带汉服了吗?没有的话就只能穿学校汉服了】
苔上雪:【没有诶,行李箱实在是塞不下了,万万带汉服了吗】
Aaron的妹妹万万(善思版):【我带了旗袍,深蓝色的。】
苔上雪:【想象不出来万万穿旗袍哈哈哈哈】
詹苔熄灭屏幕,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鹿桠阳看起来很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一头狼尾添了几分流浪艺术家的气息。
鹿桠阳和她在一个家庭,她身上有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气质,她和很多人关系都很亲密,她会靠在周林熹肩上打瞌睡,贴在秦半宁旁边看视频,像一只热情小狗。但是她好像又游离在她们之外——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詹苔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
鹿桠阳其实和舒皖关系最好,在她们来之前,Wehrda的中国人并不多,只有成皓楷,舒皖,鹿桠阳和一个现在同样在九年级的男生韩博。除了詹苔只听过名字的韩博,剩下的三人关系很牢固。
她其实不太会和鹿桠阳相处——或者说拉近关系更合适,鹿桠阳和南椋月给詹苔的感觉很像,她们都是可以随时脱离人群的人,对于这样的人詹苔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缓慢地与她熟悉,然后等着她来靠近自己,或者找一个巧合的契机。
可偏偏鹿桠阳是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幻想过的艺术生的样子,她想,如果自己也以画笔为生该有多开心,她羡慕鹿桠阳的天资。
詹苔上课时还是在摸鱼,她又扩充了小兔和小猪表情包库,画了五六张之后她发现一个好玩的新玩法,拿这几张当头像来表示心情和状态,变化了就随时切换。她换了一张小兔撒花的图片,南椋月则选择了那张[小猪疲惫.jpg.]
直到下午三点半课程结束都没什么事,除了酒桶有点烦人,他在朱寄郁考完测试之后高谈阔论了一个小时的中国教育近况,詹苔真的在努力克制不去反驳他。
三点半课时结束后到晚上九点半依然是詹苔雷打不动的自习时间,不过这次禹琳和周林熹加入了进来。禹琳同样也是一个卷王,只是她之前一直是在自己宿舍学,自从上课了之后为了方便也留在了教室里。
至于周林熹,事情还要开始于詹苔发现周林熹想申请的学校和她的学校都在慕尼黑,但是周林熹五六月还要面试,只有面试通过了她才能去那个学校。而且如果她在入学前没有拿到B2证书,她就要在新学校多读一年,于是詹苔开启了鞭策模式,让周林熹每天晚上和她一起自习,给她发了德语背单词软件和自己手上一大堆电子教材资源的压缩包。
之后一个比较稳定的三人自习小组就这样形成了,詹苔很快发现周林熹的问题,她在国内时德语机构的老师给她猛攻语法,几个月直接从零基础教到B2,但是听力和阅读量完全不够。再加上她是应届中考生,之前一边学德语一边应付学校课业确实艰难,所以她几乎没有词汇量,词汇量的缺失使那些复杂的语法没有用武之地,于是渐渐在她脑海里模糊生锈。
朱寄郁也很有意思,每次一看到詹苔自习就急眼了:“别学了姐,别卷了求你了。”
自从他一次意外发现Daf教室晚上亮着灯,看见詹苔在学习之后,每次吃饭前一定会打开教室门,然后和詹苔大眼瞪小眼。一般几秒后詹苔会收获一个白眼或者一句“别学了”的哀嚎。
有点烦人。
不过他来了倒也是好事,他爱打羽毛球,他们凑够了双数人就不再催命一样拉詹苔去打羽毛球了,虽然朱寄郁还是总想把她拖去打球。
过了一两天鹿桠阳也加入了她们,詹苔才知道她想申请的艺术学校大约要一二月份入学,如果她没有到语言等级就只能再等一年。鹿桠阳简直是周林熹的相反面,她在德国呆的时间久,口语什么都可以,偏偏语法不行,说完整句子时词序乱蹦。
禹琳和周林熹被朱寄郁杨思禾拉去打球了,詹苔带着耳机在背单词,她拿了一本《标准德语语法精解与练习》让鹿桠阳翻。
“你看看哪些语法是你学过的或者记得的,圈一下吧。”
但很显然鹿桠阳不太坐得住,又正巧八点多日落了,在体育馆的禹琳发来很漂亮的晚霞。
詹苔看着天边的粉色,突然出声:“我们去看日落吧。”
“好啊,走!”鹿桠阳眼睛亮亮的。
她们从Daf翻窗出了教室,越过草地,在礼堂门口遇见了同样看晚霞的周林熹和禹琳。
礼堂后就是后山的森林,金红色的夕阳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影,天边的云是粉色镶着金边。
礼堂的名字叫Wehrdahaus,一边是礼堂Kapelle,另一边是教室。
她们站在靠教室的窗户的窗户旁,大片明朗的玻璃染上火烧的金红色和树影。
直到天边的亮色燃尽,四个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
第二天酒桶开始作妖了,他为学校的茶会买好了茶具和茶叶,今天收到货后却发现他不认识哪包茶叶是什么茶。很显然留在Daf教室里的禹琳,詹苔和朱寄郁遭此横祸,三个人看着五颜六色的三无产品包装听着酒桶长篇大论。
酒桶:“Pass auf, ich brauche ihre Hilfe,ich habe fünf verschiedene Tee gekauft, aber ich wei? nicht, welche Tee sind sie. Ihr müsst mir erkl?ren, was sind die Namen der Tees und bitte schreiben fünf kurze Texte, um diese Tee vorzustellen.”[听着,我需要你们帮忙,我买了五种不同的茶叶。但是我看不懂这些是哪种茶叶。你们必须解释一下哪种茶叶叫什么名字,并且写一下简单的介绍文章。]
虽然詹苔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在买茶叶的时候就问他们要买哪几种,但是也只能耐着性子说没问题。
只是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荒谬。他们翻完五包茶叶,禹琳艰难开口:“所以,为什么他买了四包乌龙茶和一包日本绿茶?”
朱寄郁:“……”
“他不是说有绿茶有红茶有普洱吗?”詹苔有点绝望了。
“Herr Biermann,aber die vier Taschen Tee sind alle Oolong Tee und die grüne Paket ist Grüner Tee. Es gibt nur zwei Arten.”[Herr Biermann,但是这四包都是乌龙茶,这个绿包装的是日本绿茶。这里只有两种茶叶。]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无语。
很显然酒桶天天讲的那些他在中国喝茶的故事都是胡扯,他问詹苔:“Warum kann Oolong Tee nicht schwarzer Tee sein?”[为什么乌龙茶不能是红茶?]
詹苔:“?”很显然人在无语到一定程度时会笑出来。
她在禹琳和朱寄郁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之后他们德英混杂着解释了半个小时,为什么乌龙茶和红茶不能是同一种茶叶,简单提了一嘴六大茶系。
但是酒桶并不听她说话,反而让他们写出这四包乌龙茶的区别。
气得詹苔对着南椋月的聊天框输出了半个小时。
南椋月回建康之后天天在马场骑马,她走之前就心心念念着每天都讲。詹苔没有亲眼见过她在马背上奔驰的样子,但她看过南椋月朋友圈和相册里的视频,巧克力色的小马迈着蹄子轻快地越过白色栏杆,穿着骑术服的矫健少女在它背上握着缰绳游刃有余。
詹苔一直是那个循规蹈矩安静着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总是为富有野性的事物怦然,就像后山重重叠叠的森林,像辽阔的旷野,像骑在马背上奔驰的她,像对各色鸟儿熟稔于心的她,像耳边一抹蓝发叛逆的她
即使南椋月不在身边,詹苔旺盛的分享欲好像还是像爆米花一样爆在她身上,某某傍晚的日落,哪天蜗牛下午茶做的美味小蛋糕,酒桶某些时候愚蠢的发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管是有趣的小浪漫还是深夜里崩溃的情绪,她已经成为第一顺位,即使有时南椋月只是回复她短短几句话,詹苔还是会小小的开心一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詹苔没有仔细想过。至少在那个秋千下的夜晚之前,她只是爱粘着南椋月,却也不讨厌杨思禾周林熹她们关于“老师组”的玩笑。
是的,关于她和南椋月奇奇怪怪的玩笑已经有了名字,詹老师和南老师,“老师组”。事实上没有人把这样的玩笑当真,因为大家都是女孩子,也不过是对亲密关系的一种口嗨。
这种起哄在詹苔和南椋月一起换了她画的头像之后变本加厉。“哟,情侣头像啊!”她们笑着打趣,詹苔也只能笑骂:“放什么屁呢!”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多快,而无法抑制窃喜的一丝丝甜意缠绵在心口。
只有她知道南椋月在夜色里那句“bisexual”,让她开始反复咀嚼一些她之前刻意忽略的情感。在建康时的靠近,相拥时她身体的温度,风掠过发间,她牵着她的手在春草间狂奔,第一次见面时一直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别人还以为我们谈了。”万万一句玩笑,她却欲盖弥彰。
红豆和糯米是好朋友,詹詹和万万也是。可偏偏南国红豆,最是相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