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茗很希望今天是周末,可惜不是。
甚至他还需要工作好几天,才能到周末。
这让他从到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整个人显得很烦躁。
不幸中的万幸,早上路晚风没有来,参加主编的内部会议去了。
办公室里众人都在猜测,这次会议主要商谈的,是接下来的重考。
这件事虽未公布,但上上下下已经传遍了。
作为办公室里唯二不需要考试的人,香姐也没有看起来轻松,站起出去又回来好几回了。
又一次起身,坐在对面的小慧问她:“姐,这两天傅主任在忙什么,怎么看起来比我们部分事情还多?”
路晚风和钰茗顺利拿下雨路译本的出版权,根据约定,钰茗需要参与到出版中去。
路晚风从编辑部里调了一个专业编辑过来,让他配合钰茗和这边办公室的几人一起负责这套书。
一整套书流程那么多,几人忙的完全坐不住,钰茗带来,准备空的时候翻阅的书也只能放在一边。
香姐靠在椅背上喝水:“他下周要去参加一个出版社论坛峰会,要的材料比较多。”
小慧理解地点了点头。
相较于忙忙碌碌的钰茗和香姐,小慧是最空闲的一个,她扭头看了一眼紧密着门的主编室:“我看群里聊说几个主编开完会了,不知道咱们主编什么时候回来,考试规则出来了没有。”
香姐瞥了眼身边的钰茗:“问钰茗啊。”
不懂为何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的钰茗坐直身体:“什么?”
香姐:“你和路主编关系那么好,给他发个信息问问情况?”
香姐眼里含笑,明知对方没有任何恶意,那种烦躁依旧如火一般灼烧起来。
他皱起眉头,没有意识到小慧在朝他疯狂挤眼睛:“我们不都差不多?”
钰茗说话的时候正好背对着门,完全没有发现开完会的路晚风已经回来了。
是以,当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仰起头,和垂眼看他的路晚风撞了个正着。
男人视线从他的额头扫到嘴唇:“是么?”
钰茗反应奇快。
“是不可能的,我和主编关系确实特别好。”说完,弯起眼睛,给了路晚风一个露齿的标准笑容。
路晚风的视线依旧落在钰茗的唇上。
怕影响钰茗,昨夜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开灯,自然也没能欣赏对方的嘴唇。
很好看的颜色,他想。
比很多次梦里看到的都好看。
这种毫不遮掩的打量让钰茗紧张起来。
好在他并没有看太久,很快收回视线偏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饭。”
他看时间的时候,钰茗很快舔了下/唇,再抬眼,路晚风的视线又在他的脸上了。
钰茗很不争气地别开头,不给他看了。
路晚风:“。”
--
四人正好坐一桌。
之前几人也拼桌一起坐,经常是钰茗和路晚风面对面,小慧和香姐面对面。
今天——
钰茗快人一脚,在香姐落座的瞬间,立刻把餐盘放到了她的对面。
小慧高高兴兴点完餐,回来一看天都要塌了。
可惜路晚风已经走过来了,钰茗又低头扒着饭,她只能僵着表情坐下。
路晚风倒是表情如常,看起来根本不介意对面坐着谁。
小慧如坐针毡,食不下咽,注意力一直在对面还有身旁的钰茗身上。
她很快发现了钰茗餐盘里的食物不对劲。
“钰茗,你今天怎么没点香辣牛蛙还有剁椒鱼,我看你平时很喜欢这两样啊!”
钰茗拌饭的动作顿了顿,含糊说道:“想换换口味。”
当然不是想换口味,是嘴唇碰到辣的会痛!
早上刷牙的时候只以为是嘴唇肿了,吃早餐时习惯性在摊的饼里加了一点辣,一口咬上去,后悔都来不及。
“笨丫头,你没发现钰茗今天嘴巴有点过敏了吗?”
香姐话一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钰茗脸上,钰茗抬眼,本能去看路晚风。
果然,男人也在看他的嘴。
钰茗攸地抿住嘴,一下子力度太大,痛得他立刻皱起了脸。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立刻调整好了表情:“别看我了,吃饭吃饭。”
之后大家随便聊了两句,也没再提钰茗嘴巴的事情。
钰茗却有点食不知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路晚风一直在看他。
回去的时候,钰茗走在最前面。
从早上开始,他一直在想要如何和路晚风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男人一直盯着他。
进了办公室坐下,路晚风后一步进来了。
他走到钰茗这边,握住钰茗的手腕,拉着就走。
钰茗想要挣脱,门外走廊里传来香姐和小慧说话的声音。
钰茗紧张看着路晚风,路晚风却不松手,钰茗只得站起身跟着他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路晚风转身去关门。
外面传来小慧好奇的声音:“钰茗呢?我刚才看他进来了呀!”
香姐:“可能被主编叫进去了。”
小慧:“姐你说的对,主编就是对他不一般。”
钰茗闭了闭眼,很想走出去让小慧别说了。
睁开眼,却见路晚风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了?”男人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
“昨天”二字仿佛带着刺,钰茗一下子绷直了身体。事实上,到现在他都没想好要如何去解释。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失去路晚风这个朋友。
不管用任何方法,哪怕忽悠哄骗,他也绝对不要失去路晚风。
“其实我是想和你道歉的。”路晚风突然开口,“昨天我喝多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钰茗震惊看着他,明明他记得自己醉倒之前,路晚风都看起来非常清醒的啊。
不过钰茗很快不确定起来。
他自己一杯醉,每次喝了一点便不省人事,确实没有见过路晚风喝多的样子。
说不定人家和他一样,酒量也很不行。
钰茗抓了抓头发,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胡扯:“我也醉了,哈哈我们还蛮厉害的,竟然喝了那么多还能自己回家上/床睡觉。”
解释完,路晚风又和他谈了一会工作才放他出去。
钰茗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又回头:“路晚风。”
他一脸认真:“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男人靠在椅子上,凝视着他,薄唇勾起:“当然。”
钰茗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从早上开始一直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东西,彻底没了。
他关门太爽快,很自然地错过了路晚风后面的那半句。
“不是。”
路晚风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眸色越发深沉。
他看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想和他做朋友。
有风从未关笼的窗户里穿进来,窗帘飞扬,大片阳光漏进来,略显阴暗的办公室瞬间被照亮了。
钰茗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很好的天气。
那天,路晚风刚和导师因为毕业规划争执了一个多小时。
他的心情并不美丽。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争吵,只是这一次对方措辞严厉,告诫他如果执意放弃,那后续事业规划就不用再来和他商量了。
那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机会。
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路晚风心想,但并不是适合他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明确自己要什么,也很少走弯路。
生命那么短暂,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阳光很刺眼,路晚风拿出墨镜来戴上。
“学长你好。”
路晚风脚步顿了顿。
笑意盈盈的男生小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可以问下经管的研究所怎么走吗?”
他笑的时候眼睛弯着,隔着墨镜看,晶亮的眼珠似琥珀一般剔透。
路晚风的手指搭在镜架的腿上,心里想着要把眼镜拿下来。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一定很好看。
没等他做出反应,男生惊喜地“诶”了一声:“我看到了!就在前面!哎呀看我傻的。”
说着,他又小跑往前,只留给路晚风一个清瘦纤长的背影。
阳光落在他的后颈,那一处泛起如玉一般的光泽。
那里经管院门口,路晚风很自然地以为他是经管的学生,几次借机翻找学生档案,却都没有找到人。
后来再次遇到,是在篮球馆里,
他来看他们打篮球。
男生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臂弯里夹着厚厚的本子,坐下看了一会,便开始写写画画。
他很安静,坐在角落里,总是用很长的时间凝视场内。
好几次路晚风抬头,都能看到他在看着自己,视线认真专注。
偶尔,唇角还是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又被盯着看了许久,路晚风决定上去找人聊聊。
他可不能被白看,他需要一些……报酬。
很小的,对方一定会有的。
然后他看到男生接过奶茶,用同样专注认真的视线注视着那个女孩,帮她画画。
路晚风很难去描述那个瞬间的感受,甚至在他思考出结果之前,已经离开了篮球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管教练和球员如何拜托,他都拒绝再去篮球场。
理由也很简单,他早已不是球队成员,且学习近来很忙。
哪怕他没有任何理由,旁人也不可能勉强他做任何事情。
那几天里,路晚风反思了几次。
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大概就是时间对他不够专注向前的惩罚。
研究所下课的时候,赵晨亮非要拉着一群人去撸串,还不管路晚风的拒绝,坚持拉着他一起去。
“我小学弟今天也要来,我可以跟他说过很多次你了,他也特别想见你。”
赵晨亮在他旁边念叨个不停,路晚风把放在前面的,看起来非常油腻的烤串往他面前推去,心里想着再坐五分钟,他就离开。
他对赵晨亮口中可爱帅气,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学弟,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念头终止于“小学弟”出现的瞬间。
那天的风挺大,温度也低。
路晚风看着坐在他身边,认真说着“只想画他”的年轻男生,想的却是——
春天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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