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走廊往前走,长长的走廊里安静异常,只有她们二人的脚步声和木林深的说话声,而沙余也不知道这条走廊会有多长。
“这里曾经是隔离地区,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最初的隔离点,用于关押异化的人,就像对待对社会有着危害可能性的罪犯一样,根据后来的调查,第一例已知的异化者是在十年前就发生了异化,第一例不过腐化成为兽鬼的人则是在六年前出现,随后人们意识到了逐渐增多的异化者,也清楚了异化者的末路以及他们的危害,于是第一例腐化者被击毙,随后就是第二例、第三例。异化者掩藏住了自己异化的事实,因此腐化完全的时候也会给人带来更大的恐慌,在普通人类的惶恐情绪达到极点之时,猎巫行动开始了,而官方机构也将一些他们判定已经成为高危异化者的人执行了死刑。”
“而在这种猎杀异化者的氛围愈演愈烈时,有反对的声音忽然出现,有人说这样是不对的,异化的出现毫无规律,每个人都有异化的可能,每个人也都有被随意击杀的可能,加上有好几位权贵也被异化,于是隔离点便被快速建立起来,异化者会统一被送往这里,名义上是隔离治疗,其实就是监禁,而官方在禁止了我们离开这里的同时,也会如同监狱里一样,给予我们对生活的基本要求。”
走廊已经能够看到尽头,木林深的语气还是和一开始一样,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语气风轻云淡,可她话里的信息却让沙余讶异,她残存记忆中的生活其实并非幻想,而是进去这里之前的记忆吗?
“异化的人在一天天地变多,加上不仅是一个国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管理这里的普通人类因为异化人数的增多而开始害怕进入这里,并且很多人除了最开始的失忆时间会变得乖巧之外,在想起了这一切之后,相当一大部分的人会变得暴躁、痛苦,他们痛恨着放弃了自己的家人与国家,于是暴动在所难免。”
木林深拉开了走廊尽头的门,门后出现了石砖的楼梯。
“在这种情形下,临近的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扩大了这片监狱,并且加装了更加严密且危险的围栏,组织里面的人出去。你可能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因此不知道这片地方的地形。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仅仅靠人力根本无法出去,即便是最厉害的异化者,也无法依靠异能离开。一年前的春末,有人发现源源不断的异化者被运输进来,补给却少得可怜,而在一年前的夏末,外部补给被完全切断。”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类似,不过这次右边也有这房间,木林深将沙余带到左边第三间的房间,将钥匙递给沙余后继续自己的说明。
“不过好在即便是没有了外部的补给,在这样宽广且设施齐全的地方,异化者总归是能够顺利活下来的。好了,这里就是你的接下来居住的房间,虽然我们的基地不算小,可是最近、或者说是以后,这里将会接纳一大批如你这样的、被救回来的人,所以我们目前都是多人间,不过你运气很好,被分到了双人间,你的室友出任务去了,最近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者你不想和我交流——”
“我想和你交流,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木林深果断地略过这个话题,对自己一路的介绍做了总结:“这次的介绍就到这里,剩下的等你整理好后还有兴趣的话,我会继续跟你说其他的事情的。那么就这样,好梦。”
好梦这个祝福显然不太适合现在这个正午烈日当头的时间,但木林深毫不在意,她自认为越水交代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该由她那豪横地抢走了一半酬劳的妹妹来履行。
“我想问一下——”
“怎么,你还有关于我头发颜色之外的问题要问吗?”
木林深转头,她看向沙余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不过话说出来就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沙余忙不迭地点头,她好像没听出来木林深话里的意思,她指了指自己说:“我叫沙余,沙子的沙,余裕的余,就是很多很丰富的那个余裕,不是那个鲨鱼,异化之类的……也不大清楚,我想问一下你的名字!”
“……”木林深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她还以为这个由越水带回来的女孩打算问点和她之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呢。
她转身面向沙余,面前的女生像是在期待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一般地看着她。
“我叫木林深,异化保密,来这里已经四年。还有什么要问吗?”
“没有了!”沙余回答。
“……”木林深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却总在沉默,但她觉得这肯定不是她的错,于是她朝着沙余点了点头,随后迈开脚步转身离开。
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两边的房间很多,可都处于安静之中,没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也没有人走进这些房间,沙余站在原地盯着走廊看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人都没有看见之后,她将手里的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中,这是常见的老式的门锁,在一些人眼中防盗作用约等于零,但在基地中,这把锁就已经能够保障很大一部分的安全需求。
门被打开,房间中的一切便显现在了沙余的眼前,这是个很朴素的房间,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沙余走进房间,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床。
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沙余用手摸了一下,棉布的触感就顺着手章传到大脑,她又看向另外一张床,床上盖着白色的布,显然是因为床的主人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她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准备理一下她现在所知道的信息,也许是棉麻的床单让她有一种亲切感,又也许是中午那会儿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沙余耗费了不少精力,她以为自己并不算困,可是坐到床上没多久,沙余的姿势就变成了躺,再然后,沙余撑着眼皮,用自己最后的意识脱掉了外衣躺进了被子中。
漫天的黄沙和长着恐怖鳞片的爪子充斥着她的梦境,沙余知道这是正午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在失去记忆后,在陌生的地方被可怖的兽鬼袭击,数不清的兽鬼直奔着她而来,而她什么也没有,她站起来想要逃跑,可四处都有那些怪物,要往哪逃?哪边可以逃?
沙余惶惶地四处张望,却哪里都找不到可以逃开的路。
我要活着。还有人在等我。我要……
陷入梦境中的女人呓语着,可那梦境中,除了她,谁也不在。
梧桐基地的员工食堂中。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端着餐盘四处晃荡,傍晚的食堂里面人还不少,基本上没有出任务的人都会按时来吃饭,熟人一多,能说八卦的氛围便立刻充满少年的身边。
木林深刚走进食堂的时候,就听见平时在基地中就很爱八卦的蝙蝠少年榉木大声地问着几位同伴:“听说大哥带回来一个女孩,是个超级大美人,你们谁见到了嘛?”
“啊?超级大美人?”关键词被食堂里的一些人捕捉到,有几位男性端着餐盘停下了脚步,纷纷看向榉木,有人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是新人吗?”
“我不知道细节啊,所以才来问大家的吗,我下午遇到荆棘刺了,我问她任务的情况,她说她们带回来一个新人,大哥对她很在意的样子,你们这都不知道吗?”榉木端着餐盘回答,他觉得有点泄气,怎么这群人连这些都不知道啊。不过当显眼的绿色头发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榉木忽然来了兴趣,他忙不迭地跑到木林深的身边打探着消息:“林深,你中午去找越水了吧,你见到那个美人了吗?”
“美人?”
“就是大哥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美人啊?”榉木表情夸张地说。
木林深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兴趣地说:“我好饿。”
“你又不出任务你饿什么!”
“你又不是我你管我什么时候饿。”
木林深语气恶劣,她选好了菜之后便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榉木却不放过她,觍着一张脸毫不生疏地坐到了木林深身边,嘴里还说着豪华:“哎哎,好姐姐,深深姐姐,告诉我嘛,我真是太好奇了,最近一段时间基地里接收的都是难民,新人可好久都没见了,这次大哥特意出门去接回来的女人肯定是个大美人吧!”
榉木少年的语气充满了好奇的抑扬顿挫,但木林深却能够完全忽视,她将土豆块喂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着食物的幸福感让她工作了一下午的大脑舒缓了些,她叼着勺子偏头问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同伴:“顶原呢?他好些了吗?”
“他的异化值不太稳定,异化程度加深了些,他回来之后就被带到泳池了,有那位在,顶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说话的女人名叫桥芦,是这里唯一的药剂师,她跟基地中唯一的医生已经连续超负荷地工作了半个月,跟木林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麻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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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荆棘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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