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约会结束后,庄然没开车,严寰打车,先把庄然送到小区门口。
“你下周还有时间吗?”严寰问,额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有。”庄然立刻点头。
那让两个人都笑了笑。
“晚安。”严寰说。
“晚安。”庄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但很快重新抬起来。
两个人站在那里看了彼此一会儿,没有说话,几秒钟的时间也变得漫长。
最后还是严寰凝视着庄然轻声开口:“回去吧,很晚了。”
小区里有给访客们用的摆渡车,庄然平常最烦走路,这会儿却挥手谢绝了物业要载他到楼栋的好意。
他咬着嘴唇慢吞吞地走在晚风中,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忍不住地往外咕嘟咕嘟冒泡泡。
指尖有点凉,那让他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
车里很暗,司机师傅在听城市的夜间广播,女主持人的声音清亮又温柔,听起来恍若周身都浸在温水里。
庄然靠着椅背,他很少坐出租车,坐起来不那么舒服,车里的味道也没有那么好闻,但他此刻一点也不介意。
他看着窗外,抿着唇,然后一点一点地,用指尖触碰到严寰垂在腿边的手。
严寰迅速侧头看了过来,又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停住。
庄然和他对视。
广播里女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城市霓虹灯的光影晕开在车窗玻璃上,像朦胧的彩雾,在车内静静流淌。
庄然的指尖再一次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严寰的手背。
下一秒被严寰用力地握住。
握得很急,掌心相贴,交扣住指节,以一种足够紧密但又不会让他感到不适的力度。
庄然回握,与此同时心底一阵悸动,顾不上前排的司机,主动贴过去,歪歪脑袋靠在了严寰肩头。
我太不矜持了。
不仅不矜持,还有一点狂放。
但他就是想这样。
哪怕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他就是想握严寰的手,想贴在他肩头。
他需要一点亲密的肢体接触,他太喜欢严寰了。
庄然想。
而严寰的手宽大修长,掌心温暖又干燥,在剩下的路程中,一直稳稳地托住庄然纤细的手掌。
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并没有等到周末。
周三上午,庄然给严寰发消息:【我今天不开会。】
严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回消息说真好。
他知道庄然讨厌开会,因为要么无聊得不行纯属浪费时间,要么他就要和隔壁部门的经理唇枪舌剑一番,导致散会后嗓子难受一直喝水。
这些都是庄然的原话。
致使严寰在上网做功课下单了几款润喉糖后,忍不住开始常常想象工作时会在会议上和人唇枪舌剑一番的庄然,该是什么样子。
鉴于庄然说他们银行开会时会统一着装,他因此在办公室备着一件行服里的西装外套。
那大概会是冷淡的、干练的、专业的……
就像他们认识第一晚,庄然端着杯子坐到他面前时的样子。
微微抬着下巴,贵重瓷器一般庄重又自持,最初和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在引人捉摸的同时又好像拒人于千里。
当然,现在他心里,或是他面对的庄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没办法忘记对方的手是那么柔软,在昏暗的车后座里顺从地待在自己掌心。
【我今天不想吃食堂。】
严寰盯着工位上的绿植发呆的时间太久,庄然又发来消息。
再笨拙的人也不会错过这其中的暗示,严寰立刻道:【那我来找你,我们在外面吃好吗?】
【好。】庄然说。
【……我太笨了是不是?】
严寰过了一会儿才纠结道,像是高三时做错了数学卷子上不该错的题,他抿了抿有点发干的嘴唇,懊恼地想,他应该在庄然发来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读懂对方的意思的。
【对啊。】庄然说。
【所以今天中午也是你买单。】
那让严寰瞬间就抛开了脑子里自我怀疑的情绪,捧着手机笑出来。
他们两个人午休的时间差不多,严寰提前半个小时从工位上离开,打车到庄然上班的银行。
天气越来越冷,这天也没有太阳,严寰下了出租车后,发现庄然裹着条羊绒围巾就站在大楼门口等他。
明明三天前才见过面,为什么还会有这么深切的想念呢?
外套和西裤把庄然的身形包裹得漂亮到不像话,就连旁边的黑色路牌柱都被衬托得好似雕了花。
“怎么不在大厅里面等?”严寰迎着风大步走过去,看见庄然的脸被吹得有些红。
可能因为皮肤太白,他的脸颊好像很容易就泛红。
“冷不冷?”他下意识拿手背贴了贴庄然的脸。
那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一下,在严寰收回手前,庄然摇摇头,小声说:“我脸很冷吗?”
“……有一点。”
“你的手好暖和。”
严寰于是用自己好暖和的手又贴了贴。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站着,直到路边又停下一辆车,车上下来两个人,才慢吞吞黏糊糊地分开。
旁边就是商圈,他们中午吃饭的餐厅是庄然定的,就是他上一次一个人去吃的那一家。
“就在那边的转角,路不远,我们可以走着过去。”庄然说。
严寰笑:“就在转角,那你上次还开车?”
庄然理直气壮:“我一个人不想走路。”
严寰笑着整理了一下他被弄乱的围巾,然后鼓起勇气,像坐在出租车上反复在脑子里练习的那样,极力自然地握住了庄然的手。
在握住的那一下,他飞快地看了庄然一眼。
庄然微微低着头,不作任何犹豫就回握,指尖抚上严寰的手背,然后隔着厚重的衣物往严寰身上依赖地靠了靠。
那让严寰忍不住把手握得更紧,一直到进了餐厅在餐椅上坐下,他还觉得自己掌心里仍残留着余温与触感。
而且庄然的护手霜味道很好闻,能闻出一点柑橘的香。
严寰指节在鼻尖停留一会儿,自觉龌龊地想。
餐厅里扫码点单,庄然依旧点一份沙拉。
早上才吃过黄油司康,他没再点可丽饼,而是点一碗咸甜口的培根芦笋奶油浓汤。
严寰等他先点完,然后自己点一份主食,一份慢烤牛肋排。
“你为什么没点我选剩下的那一份了?”庄然取下围巾,露出长而白净的脖颈,皱了皱脸问。
他刚才在意大利蔬菜汤和最后点的奶油浓汤里纠结了好一会儿。
严寰给他倒一杯柠檬水,实话实说道:“因为我想让你吃点主食,再吃点肉。”
庄然拿起杯子抿一口:“我喜欢吃沙拉。”
严寰说:“那也分一半给我好吗?”
庄然轻轻地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餐厅里放了很轻缓柔和的音乐,正是饭点,来用餐的人很多。
这一带多金融公司,周边很多银行投行。和严寰他们园区很不一样,餐厅里用餐的大多数人都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很精英。
严寰的运动鞋和冲锋衣外套在里面稍显突兀。
他们旁边那桌大概是一对情侣,那位男士西装革履,口若悬河,谈话间屡屡把对面的女士逗笑,举手投足都很游刃有余。
想着也许实践中的例子比书本上的理论更有用,严寰有点想要借鉴学习,但听了两句就放弃了。
那些话他可能说不太出口。
还好,庄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个鲜明的对比而开始介意他的无趣,始终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
菜品被端上来,庄然点的果蔬沙拉里果然像严寰想的那样,只有生冷的蔬菜、水果和一团奶酪。
庄然吃下半碗沙拉,喝了小半碗浓汤,然后用严寰找服务生多要来的一只勺子,吃了小半份严寰盘子里的黑松露蘑菇烩饭。
“再吃点牛肉好吗?”严寰看着他。
庄然又吃下两块牛肋排。
牛肋排旁边点缀着几颗小番茄。
庄然随口道:“为什么餐厅里的小番茄都不去皮呢?”
严寰闻言看了看,还好烤过后的小番茄皮变得皱皱巴巴的,不用手剥也很容易就能去掉。
他拿过庄然手里的叉子给小番茄一一去了皮,然后很自然地抬起头:“这样就可以吃了。”
又吃掉了牛肋排里所有的小番茄,庄然饱了,靠在餐椅上边喝柠檬水,边看着严寰低头把桌上剩下的食物全部吃掉。
结账时,严寰在前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庄然站在他身后,仗着身后绿植的遮掩,把额头贴到严寰的肩背上。
“怎么了?”严寰一顿,另一只手绕到身后轻轻拍了拍庄然。
庄然黏黏糊糊地说:“我吃太饱了。”
严寰回想一下,吃得其实不算很多,应该不需要健胃消食片。
他侧过头:“走到银行门口应该就消化了,胃很撑的话,我们可以再往远处走一走。”
庄然在餐厅缓缓的音乐声中眨眨眼。
怎么办。
为什么他每一次和严寰见面,都要比上一次喜欢他更多一点。
午休结束回到办公室,庄然取下围巾,没顾得上洗手,先摸了摸脸。
“我有点冷。”
刚才在楼下散步消食时,他用这个拙劣的借口,把脸埋进严寰温暖厚实的外套里取了会儿暖。
然后后知后觉的,他在起身去洗手间洗手的过程中搞不明白且颇觉遗憾地想:
那严寰刚才为什么不趁机搂一搂我的腰呢?
洗好手坐回工位上,他含一粒薄荷糖,又从抽屉里拿出护手霜。
相熟的女同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八卦地压低声音问:“我刚才下去买咖啡的时候看见你和一个帅哥在广场上散步,然宝,坦白从宽,是哪个颇有手段的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听起来好粗俗。”庄然抹开护手霜,顺便给同事也挤一点。
实则已经被带偏,在心里坚定地想:才不是什么野男人,是我的男人。
今天也和大家见面了。
感谢,鞠躬。
争取下一章写到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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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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