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祺，这里是...？”
“我还以为本来是要回家，或者回到表彰会去的。”
亚德里斯坐在桌边，蹙着眉，海水味道好像跟着他一起跑到了这里，如影随形，钻进鼻腔，钻入骨髓，最后在意识里面扎根。他努力把这种错觉压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在店铺里面食物的香味。旁边，虫坐得很满，或许是个雄虫惯常的约会点。
身着黑色长裙，腰间系着白色蕾丝边围裙的亚雌端着托盘，微笑着将甜品端到他们桌前，是一份造型精致的千层蛋糕。头顶上的小台灯垂下来，打出一圈黄色的暖光。
“我以前常常帮忙在这里点外送的甜品，我想大概你也会喜欢。”
“至于表彰会，下午的安排大概就是军雌和雄虫相互了解了，系统会观察他们相互之间的互动。”
索祺笑了一下。
“祂给了我一些带走你的自由，但是就算是在这里，祂也会好奇你和这边的员工的交流...”
“虽然有我在你的对面。”
那点微不足道的醉意不知何时早就消耗殆尽，亚德里斯指尖一颤，叉子偏差了落在盘子上。
“这是…能告诉我的吗？”
“雄主总会了解这些的，只是时间早晚。”
亚雌声音轻柔，仿佛在讲述一个司空见惯的事实。
“繁衍的**是虫族所共有的。那些被判定为‘不受喜欢’的雌虫，大多数是精神力极其不稳定或者档案中存在恶劣记录。如果没有虫愿意收下他们为雌奴，他们会在适合的时间被安排到繁育所。”
“亚雌常常更加符合雄虫的主流审美，当然，高等级的军雌或者那些拥有较多积蓄的工雌也常常是有追求者的。”
亚德里斯用勺子切开千层塔，叠起来的薄饼被他很轻易地分开，草莓的夹心软腻地溢出。
【辰启】的存在，森严的等级，以及那些被摆布的雌虫和亚雌...或许还有雄虫。
于是突然之间，甜腻的粉红色便化作了一滩鲜血。
有谁是自由的吗？
雄虫注视着索祺，看着他金丝般的长发被暖光镀上光辉，衬衫在领口处有着漂亮的蝴蝶刺绣。他的目光很纯粹，一如那天他坐在索祺身边，缓缓开口。
——或许你需要一个雄虫作为盾牌。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你的身体，你的意志，都属于你自己...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或者侵犯你的尊严，【辰启】可以安排你的身份，但不能定义我们的关系。
——同时，关于你所体验感受的一切，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索祺顿了顿。
或许雄虫当时的话语有某种魔力，让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即使是带着“这样冷淡又无情的亚雌，肯定会被厌恶的吧”的想法，他也没有隐瞒，把所发生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亚德里斯。
然后，在职务调动的指令下，过去与未来割裂开来。这并非亚雌最初的愿望，但他暂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只是温顺地微笑着。
“我将陪伴与您左右。”
“在您成年之后，我也会按照安排，成为您的雌侍。”
...
高楼顶层的办公室，整座城市在玻璃之外铺展开来。
中年雄虫背对着索祺，站在落地窗前，金发往后梳着，之间夹杂着几缕银丝。他并不算是年轻了，但谁也无法将他列入衰老的行列，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下来出更加深沉的魅力。
他的雌君是出身名门的亚雌，年少时的匹配度测试便已宣告了他们之间常虫难及的缘分。两个家族在成年之后顺理成章地订下了婚约，尤里安总是跟着他的身后，在婚前课程中也取得了很优异的成绩，插花、茶道、油画、料理等十几门针对他爱好的必修选修课程都获得了高分，是贵族中标准的雌君典范。
在这段婚姻中，尤里安作为雌君，对他更多的是爱慕与畏惧，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婚姻的关系，教育幼虫，让艾瑞克在主宅总是舒心的；至于那些雌侍雌奴，不过是系统送来的权势的附属品，有些时候他甚至于懒得记住他们的爱好和经历，说不定还是尤里安更加了解他们。
而偶尔让他感到一丝不顺心的，大概只有他那几个并不听话的子辈。
果然还是因为生育者的不同吗？
尤里安和他的孩子，就算是不是雄虫，也是很听话的。
艾瑞克·索兰的眼眸沉了沉。
“父亲，我不愿意放弃我目前的职业，成为雄虫专职的伴读。”
亚雌站在办公桌后的地方，声音平静，好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在这个职位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如果改变的话，我对于家族的贡献将会大大减少。我需要把时间和精力局限于某个特定雄虫的领域，而无法再像现在这样，为家族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我希望父亲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为家族贡献自己的力量。”
沉默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蔓延，压得索祺有些窒息的感觉。对于亚雌来说，这个时候尽量真挚的辩解和陈述，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真是荒唐。”
艾瑞克的声音骤然转冷。他没有回头或者动作，但是桌面上的文件夹朝着索祺砸去。它擦着索祺的脸颊，锋利的边缘划破亚雌的皮肤，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索祺的脚步没有移动，他只是用手碰了碰伤口，感受到细密的刺痛。
“你和你那个废物雌父一样，总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多有尊严？”
“无故违背【辰启】的指令，是谁给你的特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接受系统为你安排的一切。”
就在索祺以为这场无虫观赏的审判已经到达顶峰时，艾瑞克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婚戒。
“说起来……”
“你知不知道诺雷的机车侧翻的事情？”
亚雌一直保持着表情，但是现在这个瞬间，他的面具出现了裂痕，即使只是一个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诺雷骄纵跋扈的身影，但是车祸？
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毫无预兆的消息，更别提他会对此有任何关联了。
“这不可能…”
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父亲，您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雄虫是文明的瑰宝，是延续的火种......”
而雄虫只是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厌倦。
“没有家族帮你收尾，你早就被拉到雌奴所或者繁育所去了。”
“去，找公司配备的医护人员处理一下。”
“别让你肮脏的血把地面弄脏了。”
等亚德里斯吃完了蛋糕，索祺把关于诺雷车祸的事情告诉亚德里斯，他简单地说了两句，避免让雄虫倒了胃口。询问的冲动如此轻易地就能够压抑下来，他回想着那天亚德里斯纯粹的目光，那些貌似真诚的承诺。
——不管如何，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雄虫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事情有关，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不是吗？
他衷心地希望，如果并非天灾，那么动手的那个雌虫或者亚雌别被抓住。
设定差不多就到这里啦！感谢阅读！没想到能上新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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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自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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