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的鸡蛋，融化的芝士，烤得微焦的面包片，培根在平底锅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亚德里斯将做好的三明治切成两半，用纸巾包好，把其中一份交给门口等待着的阿利斯泰。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医生耸耸肩膀，他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芝士拉出细长的丝。镜片下，阿利斯泰的眼睛有些满足地眯起了。
“好吧，我知道这不会是免费的早餐...我还有半小时上班，你可以随便咨询。”
亚德里斯就也拿起自己的那份三明治，坐在阿利斯泰的对面。
“阿利斯泰。”
“你见过深海吗？”
“我在那里，遇见过名作【辰启】的系统。”
亚德里斯搜索过，【辰启】是前几年宣布搭建完成的，负责城市的管理和维护，保障城市的安全、稳定和繁荣。它具备高度的自主学习能力，可以根据不同的环境提供策略，辅助交通、安防、资源分配等城市的功能。
每年的调查评估显示，大多数虫都很满意【辰启】的存在。
只是没有资料显示它会变成章鱼，或者负责雄虫雌虫匹配的职能。
“你是说你遇见系统时的场景吗？”
医生顿了顿，他盯着亚德里斯，没有意识到金黄色的蛋液缓慢渗出，滴到了洁白的桌面上。
“那并非算是真正存在的物理空间，我们一般把这个叫做领域，是精神力的外展。因为系统的开发者主要是雄虫，所以设计了相关的接口，可以容纳系统，原理和精神抚慰很像。但要做到这样，精神力的等级大概至少要往B级或者A级往上...或许C级雄虫的精神力具象化后，也能够和系统产生短暂的交互，但是触手的接口只能持续一两秒吧。”
“精神抚慰？雌虫的精神力是内敛的，无法像雄虫那样轻易地释放和外展。但是雄虫主动释放的精神力可以触碰它，直接对雌虫的精神进行干预和修复。”
亚德利斯想了想，他其实有些想问问那本《精神力小动物》阿利斯泰有没有看过。里面画的白团子到底属于哪种动物，他依旧没有找到现实的对照，但是他的精神体确实长成这个样子。
而网站上其他读者的评论里面都是稀奇古怪的童言童语和家庭温馨故事，描述自己看到了带倒刺的银色水母、雾状的渡鸦、七彩斑斓的丝线......
于是他就把那本书拿过来了，擦了擦桌面，把书放在阿利斯泰前面。
刚好医生吃完了早餐，他看着蜡笔样子的涂鸦，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手，然后有些好笑地把它翻开。
“怎么还会看小虫崽的画本？”
医生的微笑没有持续太久，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脸上的表情让亚德里斯觉得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
但是亚德里斯站在侧边，看见里面还是熟悉的白面团挥触手。
他将书推回给亚德里斯。
“就是一些兔子、狐狸之类的，都是在森林里面，很正常的插画...这种给孩子的科普的启蒙读物看看就好，别太当真，还是趁早把它还回去吧。”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腕表，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时候去上班了，如果迟到的话，病虫们可就要着急了。”
亚德里斯也就站起来，微笑着送阿利斯泰离开。
“下次有空，欢迎你再过来一起吃饭。”
“一定。”
阿利斯泰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门最终合拢，亚德里斯脸上的微笑也随之收敛，那份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严峻的沉寂。他那双本该明亮的绿色眼睛，此刻却仿佛被难以名状的情绪所填满。
小雄虫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片刻之后，一个毛茸茸的、圆滚滚的白色小团子凭空出现，被亚德里斯温柔地揉吧了几下，乖顺地拟态成了猫的模样。
“跟上医生吧。”
小猫咪呜地叫了一声，跃上窗台，它的尾巴突然炸毛起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冷清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中。在顷刻之间，窗外的晨光扭曲成流动的蔚蓝，翻滚的海浪拍打着玻璃窗，然后跨越了物理的阻隔，水流涌进室内。
亚德里斯默默看着那流动的蓝色水流。
它们没有遵循重力的规律，以蠕动的姿态在地面上累积。苍白的触腕从中探出，顶端带着冰冷的悬目，那只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无比平静。
并非是某种主观的臆测，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精神的、清晰的“感受”。
他莫名的，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小猫迟疑了一下，然后，它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向前挪动了半步。它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那条苍白的触腕，慢慢地、不自主地收缩，最终，又回到了它最原初的形态。
【或许你应该重新进行一个精神力的评估，但如果你愿意保持现在的等级，也并非不可，在我看来，等级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很好奇你……】
【能给我看看你的微笑吗？】
实在是非常无理的请求。
亚德里斯微微抬手，精神体有些依依不舍地跳回来，在他的手边凝聚成锋利长刀的形状。
刃长 20 厘米，柄长 13cm。
...是很好用的分肉刀。
“你并不是【辰启】。”
亚德里斯微微垂着眼眸。
“同样是雄虫，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些甜品或者我烤制的饼干，你似乎并不是让虫讨厌的那种。”
他伸出手，在那片已经涌入室内，却并未进一步蔓延的蔚蓝海水上，做了一个递出的动作。右手却依然持握着刀，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白色的触手摇晃了一下，那个冷清的声音再次在亚德里斯脑海中响起。
【你可以把我看作是系统的一个补充，放心，祂并没有独自进入居民房屋等地的权力。而我只是一个访客，非常欣赏你昨日的举动——请不要露出那样警惕的表情，并不会有其他虫发现的。你对精神力的控制很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我把剩余的抹去了。舆论方面，那位金发亚雌的家族有足够的理由去压下这个消息，至少他们很乐意吃掉诺雷那边的一些产业】
刀刃随着对方的话语逐渐软化下来，团子爬上亚德里斯的肩膀，蹭了蹭亚德里斯的脸颊，然后自由落体到水中，化作游鱼。
小雄虫笑起来，带着几分矜贵的笑意，既不会显得轻浮，又带着令观者舒适的温润。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没收到过教育的雄虫展露出来的表情。
“非常感谢。”
“请问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我希望和你做一个约定。你是个不稳定因素，但是或许你会在精神抚慰方面会有一些天赋。我需要你帮助我安抚一些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雌虫，他们可能会成为你的雌侍，雌奴，或者你只是想以志愿服务的形式参与都可以】
【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好，我可以把林还给你】
雄虫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小鱼猛地暴起，咬合住那条苍白触腕，硬生生地从那片蔚蓝的海水中拔了出来。
“是我搞错了。”
“你们都很讨厌。”
......
一番友好的交谈过后，两虫暂时达成了协议。
亚德里斯只是今日上午前往黑市买下一个亚雌，这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任务。作为相应的奖励，他不仅能够拥有黑市的通行证以及一定的酬金，还能给林写一封信。
【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于是，潮水又退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场幻觉。
亚德里斯摸出通讯器，告诉索祺抱歉自己今天有些事情，可能要晚上才能到家。不过他已经和社区报备过了，热心的工作虫员很乐意今天帮忙搬运行李，虽然对于几个卧室加锁的事情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同时，一条新的消息提示跳了出来：
您的账户已到账：100,000梅塔
发件与汇款的账号名称都是一串乱码。
亚德利斯盯着通讯器，非常让虫惊喜的是，上面显示的地址距离很近。
甚至他之前就去过。
修改和补充了一些前文，也感谢大家捉虫[撒花]马上就是作者本人很喜欢的买下大美人环节了（以后再写写拍卖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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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触腕与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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