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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杜丽娘的纤纤细指划过太湖石上薄薄的青苔,银白月色如水倾洒而下,她的身形便成为月光的实体。

男人的衣摆掠过地面,扫落一地夜露。露珠从叶尖掉下来,碎在石缝里,满地亮起细细的光。

他指间尚牵着她一绺水袖,蛇一样、滑啊似的,就这么从指缝间、从眼前、从心底一一寸一寸抽出去了。

“好姐姐,你这一袖生风,勾我魂魄去也。似将我脊骨也生生抽下,教人酥软难支。”

男子痴傻着看着她,眼神迷离,竟全然没觉得自己这话太不合规矩。

丽娘未语,只是莲步轻移,衣袂微扬,款款行至芍药栏畔——

“你且看这露珠。”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花瓣上的一滴积水,那手指莹润如玉,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月色溶溶里,水面涟漪间,好似花在她不在的地方默默开了十六年。

她凝视着那水影,低低自语——

“这般孤零零地从云里落下来,你说,可曾有人留意过它?”

男人刚要探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僵住。

他想起七岁那年随先生临摹《女史箴图》,他一笔一画照搬着画到纸上,自觉是还原了十之**,但先生看完后,却摇了摇头,只淡淡道:

“没有魂在。”

那时他太小,不解其中深意,只觉先生神色莫名,如今他懂了——

当一个炽热滚烫的灵魂立在你眼前,你做不成任何动作,于是,眼睛被灼穿了,心也被灼穿了,呼吸都不能自主,哪还能看得下什么虚无缥缈的皮囊?这样的灵魂,若是落在纸上,怕也会将宣纸烫出个洞来。

她抬眼,目光清透却深邃,望他一眼:

“为谁来?”

“为你。”

“怜我?”

“怜你。”

“爱我?”

“爱你。”

“懂我?”

“懂你。”

“只爱我?”

“只爱你。”

“只懂我?”

“只懂你。”

“看得到我?”

“眼里只有你。”

她忽地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今夜,我们便不回去了,就一直躺在这亭下,可好?”

她掀开层层叠叠的衣袖,露出盈盈素手,腕间有素圈样式的银镯子。

“就趁这月亮悬得高,趁这芍药开得艳,趁露水挂在花瓣上,趁我仍青春正好,十六而已。”

“来吧。”

她收了手,芍药花头轻摆着,似颔首、似颤泪,随风也不肯安生。

——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男人望她眼波流转,心下骇然——她的眼神里里游弋着无数个过去,她站在那里,便教满园生色,胜过芍药,胜过月光。

世间再无什么,能比她本身更令人心醉神迷了。

他儿时临摹过的那些潦草而不知所谓的画像此刻竟都鲜活起来。画中人就在眼前,真切地站在眼前。

于是她突然开口说:

“爱画画?”

“那日后都画我吧,不求形似,只求每画一幅,便忆起画时心境,足矣。如此,你便能一直、一直看得见我。这就够了。”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觉这份情重千钧,胸臆难承。

一片小小的池塘怎么能盛满所有的月光呢?

她还是坐在芍药丛边,风拂动花枝,月色跌进水中,又被涟漪一圈圈推远:

“他们都赞我容颜娇美,却不知我向来不喜对镜自照。”

她低头自嘲一笑:

“其实我最怕照镜子了......”

她突然折下一枝芍药,便有几滴清露溅下来,溅湿了他的袖口。

“他们只见我腮边粉黛,可我偏偏最厌此粉黛之饰,亦不知女子缘何皆以粉黛为务。夫子授我诗赋经籍,教我熟诵。我诵读时,常不自觉出神,未料便已将其成诵于口。夫子不解,只是怒我、斥我,却不知道我读时曾为何而走神,又走了多少次神?”

“见过雎鸠?”

他说:

“不曾见过。”

她不看他,独对风月,曼声道:

“我也不曾见过。”

“但我想,必是——

河水潺潺而过,芳草萋萋覆岸,林木葱茏蔽天。

沙洲圆似古玉璧,苇叶青刃割东风。

沙洲之上,碎花绣地,蝶舞翩跹,若金丝脱线。

水岸轻波戏石,珠光迸溅,卵石莹润,经年光滑。

远方雎鸠,弄影水上,羽翼映日生辉,低掠则涟漪微起,高翔则‘关关’清鸣,声动天地。

天高云淡,山影依稀。”

说到这,她微微一叹:

“彼时,男人来了,看到女人,女人也来了,凝眸相望。”

“鸟声忽起,两心相照。”

“你可懂?”

“懂。”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撞碎月光。

男人的手终于缓缓落下。

“来吧——”

她忽地将折下的芍药花枝插进他的发冠。

她看着她的眼睛,好像真的天真地想把所有月光盛进一片池塘。

“即便日后你忘了我,不再看到我,可这满园春色,这芍药栏中开过的花,都会记得我曾来过。”

###

梦醒了。

屋内一片漆黑,唯有时钟 “滴滴答答” 的声响在八平米的卧室里回荡,像在丈量无尽的夜与我一望无际的孤独。

我印象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杜丽娘的白色裙裾叠在芍药花丛里,如梦似幻,一响贪欢。

我蜷在潮湿的被褥里,瞥了一眼腕表,时针指向四点一刻。

我下意识地划了划手机屏幕,没有小鹿新发来的消息,心中很是失落,像什么东西空了。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杯子里还泡着昨天喝剩的茶包。

我捏着棉线把湿漉漉的茶包提出来,水滴顺着杯沿淌下,留下几圈浅褐色的痕迹。我盯着它,忽然想起公司茶水间的陈姨。

她总在下班前做一件没人注意的事:把董事长喝剩的茶叶捡起来,摊在窗台上晒干。第二天,她会带一小块碎花布,一针一线把干茶叶缝进香囊,缝好后,她就把香囊挂在董事长专用茶水间的杂物架上,旁边是咖啡罐和各种口味的饼干。

——

一如她二十年来一上班就雷打不动地擦拭过外面那个没人愿意坐的廉价真皮沙发。沙发靠背早就裂了口,露出泛黄的海绵,她却擦得一丝不苟,连边角的灰都用指甲抠干净。

上周有一天,她不知怎的在打卡器旁晕倒,我们把她送去医院,手机弹出的冰冷的电子诊断书只轻飘飘地写着 “骨癌晚期” 四个字。老板听后,面都没露,只让助理通知她收拾东西滚蛋。

那天,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她的身影。

记得她每次一到老板进门的时候就会急匆匆凑到茶水室门口,用手中的抹布来回擦着。

我猜,她是不是希望老板能停下脚步,看看她擦得发亮的门框,看看那些挂在架上的香囊,然后问一句:

“这是谁做的?”

“做得好。”

或者更简单些:“这挺香的。”

这就足够了吧。

我忍不住去想,在她漫长的二十年里,是否也曾无数次渴望被看见?然后幻想老板会为自己二十年来的忽视而懊悔痛苦,进而回心转意,对她留下内疚的一滴泪。

听说有些陶艺人喜欢在自己进贡给皇室的陶器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就像是现在的水印或者logo;而敦煌的画师或许也会在勾勒菩萨衣褶时用蝇头小楷偷偷藏下爱人的名字;无数个程序员也曾在成千上万行后台代码里塞进自己的情话。

古往今来,多少孤魂野鬼般漂泊的念想,都在痴痴地等某个柳梦梅能停下来,看一眼。

将那杯早已凉透的水一饮而尽,我爬上床,蜷在黑暗里。

闭上眼的时候,脑子像被打开了一扇门。谁在那门里说话来着?

有人低声念着:

“我崇拜流浪、变化和幻想,不愿将我的爱钉在地球某处。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

那声音像纸页翻过,像谁从书里走出来,轻轻咳了口烟雾。

又一个影子站在风沙里,身披铠甲。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喟然长叹。

接着又听到什么,

“隆冬里,我发现自己体内有一个夏天”,

那话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像从一部黑白片中响起,微微带着回音。

有谁在喊,在咬着字眼哭:

“我准备你热泪如雨,只不过希望它落在我的胸膛!”

那声音近得像贴在耳边。

还有一朵花,在风中轻轻摆:

“你千万不能把我的话当真......我要是想认识蝴蝶,就得忍受两三条毛毛虫。”

罢了罢了......

夜那么静,窗外的灯光像水波洇进来,我突然想到那句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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