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棋眸色一厉,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金属尖刺凝结。
他猛地出手,一把掐住李挚纤细的脖颈,将人狠狠掼在身后冰冷的白色金属药柜上!
药瓶被震得哐当作响。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瘆人的寒意。
李挚因窒息而脸色泛红,眼底却毫无惧色,反而漾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微笑,目光里全是破釜沉舟的决然:“殿下,您没有想到吧?您最信任、最宠爱的准王妃,还会有事情瞒着您吧?他甚至......不仅是隐瞒,更是欺骗。”
他艰难地喘息着,语句却清晰无比,如同毒蛇吐信:“他和我那个好父亲,表面上不和多年,实则他们的合作比谁都密切。我父亲手里的信息素分化与干预技术,也是在他的全力支持下才得以突破瓶颈、飞速研发的。所以,您请想一想,我父亲怎么会允许我来争夺他最重要的‘盟友’的心爱之人呢?”
李挚的笑容加深,带着刻骨的讽刺:“他之所以会向女皇举荐我为亲王妃,其实是顾上将授意的。至于目的......您应该很清楚吧?”
洛一棋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积聚的浓云。
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掐着李挚脖子的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对方感受到压迫,又不至于立刻昏厥。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的意思是,阿宇为了跟我在一起,不惜给自己制造一个假情敌出来?”
“不然呢?”李挚嗓子嘶哑得厉害,眼神却亮得惊人,“如果不这样做,他又怎么能让您正视‘立妃’这件事情?而且,我的生育能力跟您是极为匹配的,这也是女皇陛下最在意的点,您为了扭转陛下的心意,肯定会对‘埃米尔计划’寄予厚望。只要顾上将那边将数据粉饰得足够漂亮,将风险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迫于内外压力的您,还会有多少心思和精力去深究技术细节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患呢?”
洛一棋眸中的沉色愈重,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当然会深究!他绝不会允许顾恒宇为了任何目的——哪怕是为了他们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去承受未知的、可能极其严重的后果!
但是这些话,没必要跟眼前这个不相干的人说。
他眼底缓缓透出一股实质般的杀意,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应该清楚,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无论是否属实,你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李挚似乎早已料到,他非但不害怕,反而笑着抬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洛一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和决绝:“我可以完善‘埃米尔计划’。我有把握,能把那个反应炉的能量暴动风险和长期生物排斥反应,降到最低。而且,我知道您在暗中派人研究二次分化可控技术......我父亲手中的核心信息素分化技术,对您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不是吗?”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诱惑:“但他不可能把这项技术完整地、毫无保留地交给顾上将,交给女皇。他们之间,永远隔着猜忌与制衡。但只要您帮我......帮我除掉我父亲,我会合法继承他的一切,他的爵位,他的实验室,他所有的研究成果......然后,将这一切,双手奉上。”
“只要您肯帮我,”李挚的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疯狂与希望,“帝国的未来,就会完全掌握在您的手中。您可以按照您的意愿去塑造它,再无人能掣肘。”
“为什么是我?”洛一棋盯着他,手中力道不自觉地锁紧了几分,让李挚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事到如今,别说你是情势所迫。你是有能力向其他人求助,甚至你拿着给我开出的条件去找君澜,君澜也会动心。为什么,非要选择我?”
“殿下......”李挚笑了。
这是他今天所有带着癫狂、算计意味的笑容里,最干净,甚至带着一丝稚气的一个。
他好像想到了某件尘封已久的、却能带给他纯粹的开心的事情。
“殿下......”他痴痴地望着洛一棋,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叹息,“可能您已经忘了......但我永远会记得。十七年前,您陪先皇来公爵府,路过后花园......那天,我因为打碎了父亲心爱的古董花瓶,差点被盛怒的管家打死。是您......恰好路过,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别打了,再打人就死了’,才让管家停了手......”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我母亲死后......第一次,有人为我开口......也是第一次有人护着我,哪怕只是随口一句话......如果说我这辈子注定要作为棋子,作为刀刃才能活下去......那我希望,利用我,使用我的人,是您。”
洛一棋眸光几不可察地一颤。
他似乎......确实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甚至不记得那个挨打的孩子具体模样,只是本能地对那种残酷的惩罚感到不适。
洛一棋手上的力道松了两分。
他盯着李挚那双此刻盈满复杂情绪的琥珀色眼眸,目光一变再变,权衡、审视、算计......最终,他松开了手。
李挚瞬间脱力,捂着脖子疯狂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洛一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怜悯。
过了一会儿,直到李挚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说的我都会去查。如果有一句不实......”他顿了顿,语气冰寒,“你自裁吧,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李挚猛地抬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惧怕,反而异常兴奋起来。
洛一棋继续道:“如果都是真的......我会帮你,让你名正言顺地继承你父亲的公爵之位,以及他的一切。条件是,从今以后,你要绝对服从,配合我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李挚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扶着药柜直起身子,很吃力,但并不拖沓。
随即他规规矩矩地、郑重其事地单膝跪了下去,俯首称臣:
“无论殿下如何差遣,都是我的荣幸。”
——
当晚,顾恒宇在暗狱总教官的私人住所里。
他换上了一身精心准备的墨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胸前那枚幽紫光芒缓缓流转的反应炉。
他甚至特意调整了室内的光线和香氛,将自己如同最珍贵的礼物般,包装好,安置在铺着深色丝绒的大床上,等待着自家殿下的到来。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幕从黄昏步入深夜,又从深夜迎来黎明前最沉的黑暗。
顾恒宇体内的反应炉因为能量持续输出而微微发烫,那些用于“助兴”的物什,也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耗尽所有能量,停止了工作。
然而,房门始终没有被推开。
他的殿下,没有出现。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顾恒宇的心脏,越收越紧。
第二天一早,天际刚泛起鱼肚白,顾恒宇便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迅速收拾好自己,匆匆赶往洛一棋的督察官办公室。
然而,办公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顾恒宇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调动权限,找遍了整座暗狱基地——训练场、医疗中心,甚至是他以为洛一棋可能会去的几个隐蔽角落......都没有。
哪里都没有。
就在他心中的不安即将决堤之时,来自帝都星的官方通报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亲王殿下已结束于暗狱训练基地的督察任期,于帝国标准时昨日晚间,返回帝都城】
殿下走了......顾恒宇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为什么?为什么殿下会不辞而别?
他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调取了洛一棋昨日在基地内的全部行踪记录,最后的定位,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地方——李挚所在的,法贝实验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
他当即下令,亲卫队立刻出动,彻底包围了法贝实验室。
当顾恒宇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进实验室时,里面已然空荡。仪器停止了运行,数据光屏一片漆黑,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李挚的甜腻信息素味道,以及......另一种更淡的、让他心慌的冷冽玫瑰气息。
人去楼空。
顾恒宇心头剧震,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下一秒,他的私人通讯器震动,收到了一条简短的、来自陌生编码的信息——
【顾上将,我已向基地人事部门正式递交辞呈。暗狱相关的一切研究事务,后续将会由亲王殿下指派专人与您对接。望知悉。——李挚】
顾恒宇怔愣了两秒,大脑仿佛有瞬间的空白。
随即,“轰——!”
一股庞大而狂暴的精神力毫无预兆地失控,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风暴,裹挟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雪松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
“噼里啪啦——!”
昂贵的精密仪器屏幕接连炸裂,玻璃器皿碎裂一地,金属台面扭曲变形,文件纸张被撕扯成碎片,如同雪花般漫天飞舞......
仅仅几秒钟,原本干净整洁、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已然化作一片狼藉不堪的废墟。
顾恒宇站在废墟中央,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是一片猩红的、近乎毁灭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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