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当手里抄着家伙的脏手帮其余众人来到外面时，战场上只剩下巴歪坐在墙角。
“往外面跑了。”巴捂着不断渗血的腰侧，随便指向港口的方向一指。“他杀了老大，快追！”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就要冲，却被一个人抬手拦下。他这么一动，不光脏手帮的人停下了动作，连巴的声音也是一滞。
“我能相信你吗，锡林的前船员。”脏手帮的二把手悠哉悠哉地走到他面前，足尖挑起他的下巴。他将锡林二字咬得极重，意味深长地审视着巴的表情。
“大哥，你看看我，他都快把我肠子打出来了。”巴的脸一阵发白，随即有做出大受冤枉的表情，“我可是主动要来咱们这做事的，对他来说早就是叛徒一条了，我有那么贱吗还要给他卖命？”
二把手挑眉，放下脚，端详着巴。后者则露出谄媚的笑，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巴脸部肌肉开始发酸，二把手才招招手指挥身后的人：“来几个人跟我去港口，其他人分头去找，留两个人把他拖回去，看好了。”
“就这么一会儿他肯定跑不远，都给我搜！”
帮众随着他的命令四散开来，而就在从脏手帮大本营到事发地的必经之路上，一个被脚手架围住的小飞船静静立在那里。锡林靠在墙上，视线透过舷窗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是新基地所以只有十几个人？我看刚刚跑出来的都不止三十个人了吧？锡林嗤笑，手指在枪托上点点。对上巴被拖着走过时投来的求助目光，他只是挥挥手。
走好。
巴骗了他，想用错误的人数把锡林引入脏手帮的腹地；作为回礼，锡林也骗了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巴一起带走，那一枪更是纯粹的恶意，和他让巴演的这出戏没有半毛钱关系。
索罗亚早就兴奋的钻到驾驶室去摸方向盘了，此时正摸着控制台上的小按钮发出阵阵兴奋的低呼：“这按钮太漂亮了，我的天呐，我居然能摸到这么漂亮的飞船……”
锡林不以为意，黑洞的本舰比这还要庞大几十倍，能容纳他和他的八十多名船员日常生活。这艘轻型舰和他的黑洞舰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他敲敲门板：“会开吗？不能开我来。”
“会的会的包会的！”索罗亚护食似的张开手挡住操作台，生怕锡林跟他抢。
“让我找找导弹发射器在哪里，我要把这里炸成平地！”
“不是说武器都拆了，别费那工夫了。”
脏手帮的飞船统一管理在底下车库，但也有例外，比如这艘正在保修维护中的飞船就大大咧咧地停在室外的空地上，这才便宜了锡林。
不足之处就是燃料不多，武器系统也都被拆掉保修。但也够用了。
“赶紧的，他们迟早搜索到这。”视线瞄到几个人向这个方向走来，锡林直接跨步上去按下点火键。
火焰轰隆隆地在飞船底部燃起，索罗亚惊呼一声，手握住拉杆往下一拉到底——飞船弹射起步，挣脱脚手架的束缚，以一个90度仰角冲向天空。
轰隆！飞船的腾空像一记巴掌狠狠地抽在脏手帮的脸上。地面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他们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向飞船射击，但显然，它们的射程都不足以抓住飞船的尾巴。
“去开船啊，追啊！”
“来不及了，追不上了！”
“废物！！！一群废物！！！！”
脏手帮盛怒却无能为力。就这样，载着锡林三人的飞船在他们的炮火欢送中稳稳冲向宇宙——
“怎么这么颠啊啊啊——”索罗亚的声音被颤得一个音节拐八个弯，人都被震出五道残影来。
小孩已经从锡林怀里震飞出去，脸朝地睡得正香。但锡林顾不上捞他，他自己都是用双手死死扣住墙皮才勉强维持住站立，脖子都绷紧了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像索罗亚一样搞怪：“是不是你操作的不对？”
这飞船震得像八级地震！
“我不知道啊额额——”
“是稳稳稳定器没开！”第三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一个棕色的身影从船尾的阴影中冲出来，扑向控制台。
突然出现的男人推开索罗亚，手指在几个按钮之间灵活的跳跃，不多时，狂躁的飞船就随着他的操作平静下来。
男人呼出一口气，向两人解释其中道理：“检修还还还没完成所，所以稳定器得，得手动打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他缩缩脖子，顶着索罗亚的目光，眼神飘向锡林。
“对不起，我，我是，锡林船长，你，你的…”
“埃罗。”锡林道。
“唉！”埃罗灰褐色眼睛里绽放出光芒。“船长你你认得我！”
认得，锡林当然是认得自己的船员的。
这人有微长且凌乱的棕色头发，厚重的刘海将整张脸遮住大半，活像一朵蘑菇。
在锡林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总是窝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只在有任务派发的时候短暂化为人形，其他时间都在扮演角落蘑菇的形象。
“这是埃罗。”锡林拍拍埃罗的背向索罗亚介绍道，“是我们黑洞的额……”
“程序员。”埃罗小小声。
“对，程序员。”锡林点头，毫不尴尬。“这是索罗亚，我的帮手。”
“我是迟早会成为老大左膀右臂的男人！”索罗亚十分社牛地拉起埃罗的手，一下子就让胆小菇脸都吓成灰色，他拼命往后躲，但完全挣脱不开索罗亚的大手。
索罗亚握着埃罗的手狂甩：“幸会幸会啊，我跟你说我和老大这一路过来可真是……”
锡林：“……”
两人“热聊”起来让他插不进话，他只好慢慢踱步退出，弯腰捡起地上睡着的小孩。小人儿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红印子，但人还是闭着眼睡得正香，甚至呼吸比之前更沉了，显然已是深度睡眠。
真是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锡林心想，手心虚地在红印上搓搓，见搓不掉，便欲盖弥彰地捻起几缕头发盖住。
希望他醒来不要头疼。
锡林拉过来一把椅子，将他轻轻放在上面。插着腰长呼出一口浊气。
随着高度的攀升，舷窗外的天光先是变白，又慢慢变黑。大地缩小露出它的全貌——一个只剩一半的宇宙港湾。
“小心。”锡林推了一下操纵杆，一束流光擦着飞船的边飞过去。
“加速。”他下令。索罗亚慌张地松开埃罗的手，心思回到驾驶上。埃罗则被吸干了精气似的，瘫在地上像一条蚯蚓一样蛄蛹蛄蛹地缩回角落。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锡林走上前，影子将地上的人罩在其中。
埃罗躲避着他的目光：“我我我他他们让我擦飞船我就来来了。”
“……我是说你怎么在脏手帮。跟巴一起被卖过来的？”
“我，我是被巴带过来的。他说他找了个新老大，带着几个人，偷船，走了。我，我在船上做维护，他们，没发现，把我带来，才才发现。”
锡林：“……”
这事情的经过有些许眼熟，是不是刚刚才复现过一遍？
埃罗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对不起，我，我不想离开黑洞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问题。”锡林摇头，“下次记得不要往角落里躲。”
“好，好的。”埃罗嘴上答应，身体还是诚实地蜷地更深了，声音也越来越弱，几番对话下来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锡林本来还想问他点黑洞的事儿，看他现在这样子……
算了，让他静静。
又是一阵颠簸，索罗亚一边骂着粗口一边躲过再次袭来的几次攻击。锡林数着攻击的次数——五次，报废的人造太阳，只有一半的港湾本体，要想让根据地的能量运转不崩溃，脏手帮最多能拿出五发这样的对宇宙能量束。
光芒第五次落下后，果真再没了动静，锡林终于露出胜利的表情。至此，他才能算是彻底摆脱了这次危机。
“他们没武器了，放心开。”他道。
“哈，一群垃圾！”索罗亚哟吼一声，伸出手掌，“老大击掌！”
“……”锡林伸手在他掌心贴了下：“你找一下最近的黑港口，我把你放下，你搭船回你家，可以吧。”
“啊——”闻言，索罗亚肉眼可见地变得沮丧，“老大你忍心丢下我吗？这么狠心吗？”
“我都叫了你五年的老大了，就让我加入黑洞呗！”
“不是狠心……”锡林不知该如何对这个星盗发烧友解释接下来的风险。
是的，索罗亚并不是星盗，他只是个小混混，偶尔干点星球间倒卖和改装飞船的买卖。与星盗这个黑色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被他认做老大的锡林。
他确实帮了锡林很多忙，也是锡林最信任的人之一。但也正因如此，锡林绝对不能满足他念叨了五年的人生最大的愿望：当星盗。
不能把他拖进这片泥潭。
“你回你家。”锡林坚持。“我们不是说好的，你当我的影子手下就行，不要和星盗这行纠缠太深。”
“可——”索罗亚还想争取，飞船的电台适时地弹出一个通讯申请。锡林想都没想就接听了，大概率是广告推销，但只要能掐断索罗亚的话就行。
【哟吼，恭喜我们伟大的锡林船长逃脱成功～】话筒里传出一个充满电流感的假声音，熟悉的贱贱语调让锡林额头一跳。
“滚。”他把声音频段切换为仅自己可见。“你监视我。”
奸商笑笑：【人家关心你而已】
锡林才不信他的话：“果然是你把我卖给脏手帮的，买了多少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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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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