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庄园四个字,牵动所有人的注意。
庄园本身没什么,重要的,是庄园里的大家。
“新的统御下令封锁了庄园,不许人离开,也不许人进入。”
向知的话让人牵肠挂肚。
你不清楚山庄内会发生什么,你也不清楚大家的状态如何。
“所以,向知,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吧?”樊截枢问道,反扣住淮野拓发冷的手。
士气低落的时刻,向知又讲出自己了解的传闻,她讲道:“是,首脑处有传闻,说是,山庄绑架了统御的手下,才会出此下策。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
淮逸觉得是真的。
淮野拓,也觉得是真的。
“和那些暗卫有关吧,”淮野拓讲着,轻笑出声,“倒也符合戚管家的作风…”
淮逸不同妈妈那般放心,她追问道:“向知庄园里的大家,都还好吗?”
“哦,这个。说是封锁,但我看着更像是软禁,庄园内的物资很充裕,只是统御不让大家离开山庄,她们可以在山庄内自由活动。”向知解释道,她并不理解衡律纹的做法。
软禁是为了什么呢?因为还有暗卫在庄园?庄园中的人以此为要挟吗?
淮逸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又和自己有关。
听到这话的淮野拓暂且松了一口气,她畅言道:“管她的呢,人还安全就好。”
讲完,她松开樊截枢紧握的手掌,来到女儿身边安慰道:“可以少些担心啦,我亲爱的小兔子。她既然选择软禁,戚管家她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嗯,好。”淮逸作答道,神色恍惚。
有些事情,她怯于与妈妈透露,转身来到晏初柏身旁,小声问道:“你以前也在首脑处工作,你怎么看?”
淮逸是想要理性地分析,还是想要感情的安慰?晏初柏分不清。
“这件事,淮逸……”
她习惯性地停顿,看向爱人的眼睛,求得指引。
那是什么眼神呢?
晏初柏紧握双拳,指甲埋进手掌心。
要怎么回答呢?
淮逸看起来,为什么会这般委屈自责呢?
自责……
“我觉得,无论怎么样,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淮逸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拥抱。
她心脏一抽,这份回答,对她而言意义重大。
“可我觉得,如果不是我…风声庄园里的大家也不会……”
“嘘——淮逸,不是你的错,嘿,听我讲,这些和你没关系,是衡律纹,也就是我们亲爱的国母……是她,囚禁了风声庄园的大家,也是她,选择伤害……”
“但,如果是,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你知道的,”淮逸擦干眼泪,躲进晏初柏的怀里,哽咽开口道,“如果我不是什么世界种子,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我从未存在……”
晏初柏却一改往日的温和包容,她向后撤去,拒绝淮逸的贴近。
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呢?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存在呢?
“淮逸,如果你不曾存在,那我们也不会有机会相见,如果你不是世界种子,如果没有这些奇遇…我们也不会走在一起。”晏初柏一一道明。
她不想要淮逸消失。
晏初柏攒拳紧握,垂着脑袋,看向两人远去的脚尖。
明明那么近,抬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可又那么远,似乎隔着一道越不过的流沙。
越挣扎,陷得越深。
淮逸,你不存在的话,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你不在,我会怎么样?你有考虑过我,又考虑过我们吗?
心底追问倾陷流沙……晏初柏,还是没能讲出。
她把委屈捏碎咽下,化为发涩的流水,随着叹息,冲散中间的流沙。
“淮逸,不是那样的。”她前进脚步,捧起爱人失落的脸庞,拇指无声滑过泪痕。
“如果你不存在,那淮甲领会怎么样?戚管家又会怎么样?你们之间的经历与陪伴,这些都不作数吗?还有八环,如果你不存在,八环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淮逸并未出声,她贪图爱人的宽慰,斜着脑袋用力贴近,双眸则是瞥向一旁热闹的人群。
妈妈、樊阿姨、八环、姨姥、玄致上、八环……
还有,眼前的。
淮逸转眸,模糊的视线,逐渐被晏初柏的身影填满。
还有她,还有晏初柏。
“哼……”淮逸不知怎么地笑出声来。
她嘴角轻轻上扬,趁晏初柏还在思考,顺势扑入对方的怀中。
“你说得对,”她在爱人的耳边吹风道,“不愧是在首脑处工作的人。”
见淮逸情绪好起来,晏初柏的眉头也随之舒缓。
她双臂环过淮逸,幸福地笑着:“所以不要为你的存在感到抱歉啦,淮逸,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你说的大家,都有谁呢?有没有你,嗯?”
“当然。”
晏初柏抱紧淮逸,学着淮逸的模样,在她耳边吹风道:“当然~”
事务在身,外加逃犯身份,几人也不敢在此过多停留,第二天入夜,几人已经计划好逃离路线。
接下来的陆路怕是更为艰难,哪怕距离称不上远。
临行前,晏喜得与陈里盘是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不敢赌下次的见面时刻,更不能确定,这会不会是母女们最后一次团聚。
“妈咪给你带了些料包,”陈里盘最后封紧包裹,“直接当调料包就可以了,路上…路上机灵点,注意身体……”
见女儿的模样,陈里盘话到嘴边又急忙改口道:“少受点伤。”
“好的,妈咪。好多东西呀,哈哈。”晏初柏颠动身后背包,险些平衡不稳摔倒。
身旁的淮逸趁机扶住,小声说了句:“小心些。”
见是如此,陈里盘也不再多言,她靠向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着再见。
晏喜得并不比陈里盘好到哪去,喉咙像被什么钳住,除了“好”字外,什么也讲不出。
“妈妈,妈咪,我就先走啦,等事情结束,我再回家来,哦,还有梅拉德小姐,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我照顾好妈咪和妈妈啦~”
晏喜得怀中的梅拉德小姐高贵地睁开眼睛,它甩动脑袋,似乎是在拒绝这项提议。
晏喜得颠颠怀中的鸭鸭,嘲弄着来了句:“呦,还不同意。”
“没有啦妈妈,梅拉德是只好鸭鸭,不会说对你们不管不问的,应该是晚上,它困了。”
晏初柏摸着暖融融的梅拉德,心生留恋。
晏初柏在为自己的鸭鸭找寻借口,樊截枢也在为自己的学生寻找借口。
“再等等吧,拓,她们母女,说不定是最后一次送别了……”樊截枢按下钥匙,说是请求,可眼睛却未曾注视着淮野拓。
母女送别的场景太过扎眼。
淮野拓顺着望去,同为母亲的她,不会不理解两位母亲的担忧。
“时候不早了。”她叹口气。
“我知道,拓。只是你看……”
淮野拓不顾樊截枢的阻拦,拔下蒸汽虫车的钥匙,自驾驶舱一跃而下。
她径直走向院门,在淮逸与晏初柏的身后驻足停留。
同为母亲,她怎么会不知担忧。
所以,比起催促与等候,保证与守护,似乎更为奏效。
她站在二人后,一手揽住一人,对着担忧中的母亲们,开口许诺道:“请相信我,陈女士还有晏女士,初柏不会有事的,她会平安归来……”
说着,她用力靠拢二人,三人挤在一起。
淮野拓以她惯有的姿态笑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在那声温柔坚定的承诺中,淮逸却听出了半分凄凉。
她知道,妈妈也在担心,妈妈颤抖的手已然证明一切。
蒸汽虫车正式启动,鸣笛声远去后,庭院内的二人才开始掩面哭泣。
玄致上还在捣鼓她的水晶、石块们,与最初的静默不同,她身旁像有“神明”庇护,众人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为她留出空闲,供她继续挑弄自己的“法阵”。
魔法的涌动,很快引来田的关注,她撑着拐棍,在八环的搀扶下靠近。
田停在最为靠近的距离,以拐棍为杖,指向发光针法,为八环讲解道:“哼,链接法阵,这家伙又在找黄金了。”
“黄金?还有阵法?”八环转头问道,“可是田女士,我们的世界,不是有很多黄金吗?”
“是,是有很多,但是她的黄金不同……”
田举起拐棍,一气呵成拉开窗帘。
窗外,繁星闪烁。
“她的黄金来自星空,是心智不全的生命。”
田的话深深烙印在八环的记忆中。
黄金,心智不全的生命?那黄金,和自己很像呢。
“田女士……”
“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
玄致上突然发疯似的大喊,两行血泪自她眼眶内流出。
众人皆被她疯狂的举动吓到,淮野拓挂上自动巡航模式,起身赶来。
田脱离八环的搀扶,拄着拐棍靠近。
现在结界已破,再无阻挡她们前进的存在。
“玄致上,你在说什……”
玄致上像失明般,死死抓住靠近的活人。
淮野拓先是一愣,眉头微皱,嘴巴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大脑紧急撤回。
意识到眼前人失明后,淮野拓反握住对方,生怕她摔倒。
“我看到了,我找到她了,淮野拓!哈哈哈!她们在我们身后,就要,救下我们,救下……”
砰的一声,意外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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