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好不好”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压在了许茹卿的心头,却又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不容她拒绝。
他的眼框微红,话语的颤音中似乎带着乞人垂怜的哀求。倘若许茹卿说出一个“不”字,他便会碎得七零八落。
许茹卿闭上了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白心下一沉,清俊的脸上有些慌乱。他竭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可那双清俊的眉眼中,终究泄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慌乱与不安:“姐姐,不要……”拒绝我。
“小白。”
许茹卿低声唤他,语气轻得几乎要随风散去。
下一瞬,她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局势瞬间逆转。
小白愣在原地,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愕。他半抬起手,迟疑地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在身旁,还是回抱住她。
他有些不敢触碰她,生怕这一切只是场梦。
“与我结魂契吧。”她的语调低沉,闷闷的,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刻意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不想让他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方才那一瞬,她的内心经历了无数次天人交战,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她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久到几乎快忘了,自己不过是在《某某宗女修修炼手札》这款游戏里,她的目标应该是完成系统发布的终极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小白对她的好感度是100%,而且他现在又是剑尊,那么和剑尊结成魂契这件事情便是理所当然的。
她可是合欢宗的修士,不该心存这么多芥蒂。
“小白。”她在他怀中低声道,声音比刚才更轻了,“结了魂契之后,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句话像承诺,又像是在诱哄。
可她知道,这句承诺的有效期,只到任务完成为止。
她会离开这个世界,然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哪怕轮回。
没关系,就当她像利赤鹭一样飞升了吧。
“魂契,以神魂为契,从此生死相随,神魂相连,除非魂飞魄散,否则永不分离。”
小白没察觉她话里的异常,眉眼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小心翼翼的欢喜。
当他意识到自己还被她抱着,身体微微一僵,却又无法抗拒这如旭日般的温暖。他像是渐渐沉入了一池温热的水中,无法挣脱。
他早已不是那个对情.欲一无所知的少年了。早在她沉睡的那五百年里,甚至更早,他就在心底渴.望过她的垂怜。
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主动抱住他,主动提出与他结魂契。
这一切不会是梦吧?
“姐姐,你真的愿意……”他努力克制住声音的暗哑。
她的发丝拂过他的下巴,带着她独有的淡香,让他神魂都有些恍惚了。
“你不愿意吗?”许茹卿不问反答。
“我……我当然愿意与姐姐结魂契!”小白几乎是急切地回应,生怕她反悔。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生疏而用力地抱住她,就像小时候欢心雀跃地扑进她怀里那样。
“姐姐……”他低声唤她,压抑着克制的渴.望,“虽然我从未有过……但是我会……很认真。”
*
夜色浓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月光透过檐角洒下,斑驳一地银白,映在榻上两人的身影上,微微摇曳。
烛光明灭,燃尽的蜡烛熄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夜深沉,天地无声。
许茹卿坐在榻边,目色却比夜色更静。
她望着一旁沉睡的少年,眸中情绪翻涌,直到她听到了系统久违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得到6点元阳,可以作为技能点分配,用于提升技能。】
她眸光微敛,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他不过区区五百岁。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修炼方式,生涩而慌乱,却又偏偏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毫无保留地将他的全部交给了他。
“姐姐……”
他在梦中轻声唤她,语气带着些许不安与依恋,下一刻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不要离开我。”
*
这两日,杜莲见了小白与许茹卿形影不离的模样,倒也心里了然。
终于,她逮着一个小白去处理万剑山事务的空隙,踏入了许茹卿的庭院。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铁树也会开花,你终于七窍开了一窍。”杜莲染了新豆蔻的指甲轻轻点了点许茹卿,语气里满是戏谑。
许茹卿难得起了兴致,打理一下院里的花草树木。她正执壶浇花,闻言,头也没回道:“你早就知道了?”
“那当然。”杜莲轻哼了一声,盈盈坐到了她身旁的石凳上,“你也不看看我杜莲是什么人?阅男无数,可从来没出错过。”
她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嘟哝道:“更何况万剑山那群直肠子的,没一个能藏得住那点小心思。也就某些人睁眼瞎,看不见。”
“是是是。”许茹卿不置可否,顺着杜莲的话,如倒豆子般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全说了,“我出门绝对不说我是合.欢宗的人,省得给你杜莲丢脸。”
“诶!”杜莲瞪她一眼,扇子一摇,风里带着她身上熟悉的香,“今时不同往日啦。你许茹卿能拿下万剑山剑尊,那可是我合.欢宗的脸面,我得在宗门口给你立块碑,上书——”
“打住打住!”许茹卿连忙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可不想在整个修真界社死。
这话落入杜莲耳里,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她眼睛一眯,凑近几分,端详她道:“怎么?你不会还放不下那个妖王阮景礼吧?”
“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许茹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语气嫌弃,眼神却不小心飘了飘。
别说,她还真放不下那毛绒绒的尾巴和柔软的手感。每次她觉得快不行了,想躺平摆烂,他总是用那条尾巴轻轻勾上她的脚腕,重新激起她的兴致。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杜莲点了点她,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神色忽然认真起来,“不过说真的,我看你和小白这架势……你不会是要和他结魂契吧?”
“是啊。”许茹卿难得顺从地承认了。
杜莲怔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你这次,不会是动真心了吧?”
话音落下,院中一阵风起,吹得枝头的玉兰轻轻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一片正巧飘入许茹卿手中。
她垂眸看着那片花瓣,指尖轻轻摩挲,没说话。
她想起了家门前那棵紫玉兰,年年三月,开得满枝香浓,风一吹,香气会穿过整条街巷。
她也有她的私心。
她只是,想回家了。
下一瞬,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没有啊,我们合欢宗的修士,就像是那榴莲,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榴莲是什么?”杜莲皱了皱眉,显然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一种全身长满了尖刺的水果。”许茹卿随手把那片花瓣丢在脚边的土壤上,语气轻描淡写。
花落归根。
“心尖尖上站满了人……”杜莲细细琢磨了一番,“你这说法我倒是喜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落叶被风吹过,又像是鞋尖轻触青石的擦响。
许茹卿目光掠向院门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又闲聊了许久。
久到天黑了,杜莲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其实,对于修士而言,也不在乎这天黑天亮的。可谁让她们合欢宗修士就喜欢在夜间修行呢?
杜莲前脚刚走不久,许茹卿正准备起身回屋去看点小人书,便听见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小白自暮色中缓步而来,衣袂随风微扬。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肩头,勾勒出少年轮廓分明的眉眼,清俊中透着几分青涩气,以及一点点压抑的沉默。
“姐姐。”他停在她面前,嗓音低沉,语气克制,情绪却像是被包裹在雾中,让人听不出喜怒。
“万剑山的事务都处理好了?”许茹卿抬眸看他,语气如常。
“嗯。”
他点头,走近两步,忽然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她,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又像是怕这一刻的温存转瞬即逝。
许茹卿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他开口。
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片刻之后,他低声开口:“姐姐以前和谁修炼过,我不在乎。”
他靠得很近,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涩意,却没有半点犹豫。
“可是,姐姐以后……能不能只和我一个人修炼……只和我一个人结魂契……?”
一句话,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万剑山的弟子向来是沉不住气的。
果然他还是听到了。
这段问话来得如此熟悉,让她不禁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问过她:“你可以只攻略我一人吗?”
那双异瞳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她眼前,时间仿佛在此刻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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