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腿软地跪了下来：“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他忍不住带了哭腔，“我现在还不想知道这个副本里恐怖的秘密。”
田天把看淡生死挂在脸上：“你之前的副本没见过恐怖的东西？”
小张表示：“能不见就不见，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
林司翊听了不禁轻笑了下：“你还挺有意思，恐怖游戏都玩了，还在意自己会不会做噩梦？”
“可能相比较现实，他更害怕精神层面的恐怖。”魏时又对小张说，“但你现在回不去了，你不好奇前面有没有时空缝隙吗？”
“好奇一下也可以。”小张勉强扶墙站起，深呼吸口气给自己壮胆子。
林司翊：“……”
走过前面的转角，一个大坑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坑里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格林真的很喜欢玫瑰花吧，地窖里专门挖个坑来种玫瑰。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加西娅故意把钥匙留给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欣赏这一坑的玫瑰吗？
田天打了个寒颤：“走到这儿还真就跟进了冰库一样，照理说地窖的温度应该都大差不差的。”
确实奇怪。
所以说，他们走了那么长的小路就看了一片玫瑰花，这花外面种的满地都是，要是为了看花，哪个傻蛋会来这里？
“先走吧。”魏时说完之后他们几个就一起出去了。
魏时还挺懂礼貌，知道开了人家的门就该给人家关上，随后把钥匙收了起来：“先不还给NPC了，我想她也不着急要。”主要原因是，说不定还有用得到地窖的地方。
一出来，林司翊觉得全身都在回温，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地上地下温差怎么会那么大。
这便算了，同为地下，刚进门和到终点的温差也挺大。
林司翊忽然有兴趣想打趣魏时一下：“陈烁你说，要是我们这次出不去了，你愿不愿意帮我杀掉其他人，然后再自杀，让鬼怪放我出去？”
听见这一切的小张：“啊？”我也要死吗？
田天自顾自往一边走了。
魏时没有思考林司翊的话：“不愿意。”
林司翊莫名失落：“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铁了。”他又笑着说，“不过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做人最基本的道德我还是有的。”
死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要林司翊为了自己活命去杀人、或者让他人替他去杀人，这还不如让他死了轻松。
魏时却不是不在乎林司翊：“你真以为玩家只剩一个之后鬼怪会放他出去吗？”
林司翊愣住：“……不是吗？”似乎好几个同为副本的玩家都是这么告诉林司翊的，而林司翊自己也就这么觉得了。
“在我看来它就是一个幌子，有的副本全员覆灭，当然不会有活人能告诉你留一人就能出去的话是不是真的。”魏时道，“所谓的真理都是由活着的人说的，也许这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玩家们自相残杀呢？”
“……”林司翊被魏时上了一课，“是有道理。”
因为林司翊不了解这个游戏，所以他会下意识相信那些游戏“前辈”所说的话。
林司翊刚想问魏时他有没有关于境面上骗他的，后者了然他想问什么，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道：“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相信。”
林司翊不说话了，魏时的眼睛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他看不出里面藏了什么，只知道魏时一定不会害他。
严肃的氛围中出现一个捣乱的声音，小张不好意思笑笑：“两位哥，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多少听了些，我们现在去哪儿？”
林司翊：“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张说：“你们也知道，跟我组队的两个人都死了。我好歹也是进过五次境的人，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他想尽量说出自己有用的地方，实在想不出，只好先把自己缺点掩盖了。
在境面里孤身作战是件难事，小张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再加上他很佩服魏时敢跟NPC抢东西的行为，想着赶紧跟面前两位组个队出境算了。
即便这样，魏时他们也没有必须带着小张的理由。
魏时却不明确拒绝：“想跟着就跟着呗。”
小张的腿长在他自己身上，魏时又管不住，要是因为一次拒绝而多一个敌人，那不就亏大了。
魏时今日特意去观察了一番格林的举动，发现他除了浇花以外确实没做其他特别的事。
玩家们今天依旧没有找到有关时空缝隙的线索。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到了晚饭时间竟没一个玩家去一楼大厅，可能都是怕格林会突然又提到那个游戏……如果真是那样，估计又会有至少一个受害人死亡。
这下好了，饭桌上没人，他就算提到游戏也没人回应。
半夜，林司翊和魏时都没睡觉，小张已经在晚睡前回去了自己房间，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位住的是一间房。
这个乐声真是一晚都不会消停，林司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好好睡过一个觉。虽然之前也没有，但他现在就想把原因怪在音乐上。
坏心情涌上心头时，人总要想个办法发泄自己的情绪，找些无厘头的原因转移坏心情的注意力，这是林司翊处理糟糕情绪的办法。
上到顶楼，魏时无声拉住林司翊的手，许是想到什么，嘱咐道：“等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说话，假装没看见就好。”
林司翊点头回应。
越靠近乐声林司翊越觉得古堡空荡荡的，好像音乐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是它的回声。
他被声音包围，似乎有无数双温暖的臂膀把他抱在怀中，然后紧紧勒住，直至人窒息死亡。
林司翊恍惚了下，回过神来心里感慨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吗？无形似有形，难怪格林会沉醉其中，连外来的玩家都想沉睡在这乐乡之中。
“别走神，记着我刚说的话。”魏时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悄声道。
林司翊认真点点头，回应性地用手指点魏时的手背。
四周黑暗的原因，林司翊看不见魏时轻轻上扬的嘴角。
早知道这么黑，林司翊就该拿盏灯来的……或者打开手机手电筒也行？
很快他否决了自己，万一手电筒的光亮吸引到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林司翊在魏时的带领下，真的看见了和一具白色骷髅跳舞的格林。
“这个副本叫‘白骨共舞’，”魏时道，依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鬼怪却不是那具白骨，而是与白骨共舞的人。”
也就是格林。
木质三角桌下的音乐盒吱呀吱呀摇晃着发出声音，应该是很久没被清理过，里面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构造，没有放唱片却发出来老式唱片的声音，很久远，且莫名诡异。
“月光月光——”
闻声，林司翊突然一惊。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歌词，而且是个女人唱的，猜的话也不难，除了菲莉亚也没其他人了。
林司翊转头看向魏时，后者无声凝视着前方——准确的来说是跟格林跳舞的骷髅，也在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歌声。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曲调亦如落日晚霞一般细腻绵长。
她唱着：月光月光，爬上旧窗，哼着遗忘乐章。月光月光，埋藏晨霜，坠下星星溺亡——晚间风过，空荡走廊，数着心跳，快快躲藏——
接着，他们便听见一种类似钟摆摇晃的“嗒嗒”声。
忽然前面的视线模糊了，林司翊眯着眼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具立着的白骨！
魏时在林司翊前面，毫无防备就和一个骷髅头贴脸了，他惊吓一瞬往后倒了一步，然后捂住林司翊的嘴拉着他蹲下。
魏时摇摇头示意林司翊千万不要出声，后者便猜到了这是禁忌。
白骨的出现可以说是触发禁忌的一个诱惑，小张也遇见白骨却没死就是因为他睡了过去没有被吓得叫出声来。而这具白骨出现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吓到玩家，从而达到触犯“打扰格林”这个禁忌的目的。
林司翊紧闭着双眼，他怕自己和那具骷髅贴脸后不能做到像魏时一样无声。
白骨的视线应该只有和它眼睛平行的那一片，因为魏时和林司翊蹲下后它没有第一时间向下看……虽然它没有眼睛吧。
歌声在耳边止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段，现在只剩音乐盒发出的乐声了。
不仅如此，魏时发现，格林和白骨的舞也停止了。
闭了几分钟的眼无事发生，林司翊缓缓睁眼，看见刚在“寻找”他们的骷髅已经往别处去了。
“菲莉亚！”
乐声逐渐停止，林司翊一个没看见，格林不知道怎么已经坐到地上了，他伸手试图阻拦要离开的白骨……
等等！影子？
蜡烛之下，出现在那具白骨脚下的正是林司翊之前见到过的影子。
他记得方才没有啊？还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楚？
白骨在格林呼喊她的时候已经走出光亮了，闻声又转身向他的方向走来。
下一刻，明明还是白骨的菲莉亚在进入微弱烛光的那一瞬间竟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正和影子所呈现的那样。
她面色微微红晕，眼含秋水，唇上点缀着珠光，五官在烛光下显得那么柔和，身上蓬起的长裙赋予她一种独特的温柔。
就像圣洁不可侵犯的月光一样。
“我求你别走好吗？”格林哭着想要挽留他的妻子，“我不能离开你……”
菲莉亚缓缓走近格林，然后蹲下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轻吻：“哈里斯。我好痛啊。”
“啪嗒！”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吸引了魏时和林司翊的注意，他们再看向蜡烛那边时，格林和菲莉亚都已经不见了。
林司翊隐隐觉得不妙，一回头果然跟骷髅来了个“对视”。
如果追他们的骷髅在这儿，那林司翊先前看到的是什么？
林司翊本能想跑，却见骷髅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而且魏时也没有把它放在眼里，林司翊便觉得现在没什么危险，跟一架骷髅待两秒也不成问题。
魏时好久不说话，林司翊从他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安静良久，只听魏时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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