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河的每日数学题激励不知怎么就成了叶希康复过程中的一个奇妙助推剂，叶希每天都似乎多了些许反应。即使林清岚结束出差回来后，林清河依旧坚持每天放学后跑来医院复习功课，在叶希身旁念着一串串物理和数学题，有时还附带林清河独特的无厘头解说，逗得旁边的少年也逐渐参与了起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希的反应也一点点地多了起来。有时，林清岚轻轻握住他的手，向他诉说工作上的琐事，他会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回忆什么。她喂他吃粥时，他还会时不时冒出一句：“记得洗澡。”这让林清岚眼眶一红，像是得到一种久违的关怀般，泪水不禁滑落。
有一天，林清岚和往常一样在叶希的床边坐着，向他描述工地上的进展，偶尔抱怨天气的炎热，而叶希忽然安静地看着她，轻声唤出她的名字，“清岚。”她一愣，随即嘴唇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这声呼唤，然而这短短两个字，却胜过任何言语。她知道，他的意识正在逐渐回归，那堵隔在他们之间的墙，正在慢慢消散。
春去夏来，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五月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内，温柔而清晰。叶希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他静静地注视着林清岚，眼中不再是先前那样的空洞，而是带着一丝清醒，仿佛终于穿透了那层迷雾。林清岚微微一笑，泪光在眼底闪烁，温柔地朝他点头。
他安静地注视着林清岚，眼神中不再是迷茫，而是带着些清晰的意识，说出了康复后第一句：“我不想吃药。”
她的心仿佛被这简单的几个字狠狠触动了，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恳求，“小希，支持心脏的药必须吃，心理医生也可以看，不一定需要吃药，好不好？”
叶希目光冷淡，语气依旧坚定而决绝，“不要。”
林清岚吸了口气，耐心地劝道，“小希，不吃药的话，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那就让我死。”叶希的声音如冰，冷冷地打断了她，目光微微偏开。
林清岚的心一沉，轻轻摇头，眼里满是痛楚，“小希，别说这种话，我们不提死，好不好？”
他却依旧冷漠，眼神没有温度，“那我就继续装下去，随你们心意。”
她心头一紧，几乎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着安抚他，“不要装了，小希。病了就看医生，不用再撑着，没事的……你不用再伪装了。”
叶希的眼神忽然变得模糊，整个人沉默下来，再也没有回应。林清岚见状，眼中泛起一抹恐惧，连忙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声音压低却带着急切的坚定，“小希，别这样，求你，别再把自己关起来了……你还在听我说话，对吗？”
过了片刻，叶希的声音淡淡传来，“听见了。”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现在……是夏天了？”
林清岚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些许温柔，“嗯，夏天到了，阳光已经很暖了。”
叶希低垂着眼睑，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我进医院的时候，是冬天。”
林清岚握着他的手一抖，轻轻吸了口气，缓缓回答，“是的。”
他闭上眼，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躺了三个月，还是没死成？”
林清岚的心如刀割，拼命镇定住情绪，柔声说道，“小希，你其实不想死的，对吗？你自闭了三个多月，是因为你的大脑在保护你，帮你隔绝了那些痛苦的念头。所以，心底里，你并不是真的想结束一切，对吗？”
叶希微微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几乎嘲讽的笑意，“嗯，我当然喜欢靠每天8种药和一颗人工心脏活着。挺不错的日子，不是吗？”
林清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柔却充满力量，“小希，你那不是活着，那叫生存。你的身体只是弱了一些，但那不是你的错。”
叶希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们离婚吧，清岚。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林清岚的心骤然一沉，但她没有退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离。我不会离开你。”
叶希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种疲惫的冷淡，“你不离就等于让我服从你的意愿。我拒绝吃药，你就坚持……到头来，我活着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开心吗？明天你再来，我心情好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叶希，继续演下去就好。”
林清岚的眼中泛起泪光，但她依旧倔强地盯着他，声音中透出一种毫不妥协的坚决，“你可不可以听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我不管你心里的那些自卑或逃避——你听好了，小希，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叶希冰冷的回复，“你爱的人早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空荡荡的壳而已。”
林清岚没有移开视线，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你不是空壳，小希，你只是压抑了太久，绝望到了极致。但没关系，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是孤单的，我会在这里，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林清河如往常一样傻傻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堆复习资料，“嘿，姐夫！快考试了，今天帮我看看这些题目呗！”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叶希的目光？？好像？？？落在了？？？他身上？？？！林清河愣住了——姐夫似乎真的在看着自己？！！！
他惊讶地瞥了眼姐姐，又转回头盯着叶希，满脸不可置信，“姐，你哭了？姐夫……你清醒了？”
叶希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只有冷淡的疏离，“清河。”
林清河怔怔地盯着他，略带兴奋地问道，“姐夫，你真的清醒了？你认得我？”
叶希冷淡地回答，“认得。”
林清河脑子一时有些抽风，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姐夫，醒来就走冷酷总裁风啊？这气势，好酷！”
叶希眼中浮现一丝复杂，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压了下去。他不忍心对这个傻气又真诚的少年说出那些冷漠又伤人的话。
这时，旁边的少年突然冷冷开口，打破了僵局，“清河哥哥，我帮你复习。他是个坏人，别理他。”
林清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怎么会呢？姐夫是全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话语轻松，试图化解气氛中的一丝僵硬，但心里其实也隐隐不安，似乎察觉到叶希的情绪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还要复杂得多。
少年固执地皱着眉头，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句，“我感觉他是坏人。”这句话带着一种他特有的敏锐，仿佛察觉到了叶希内心那层疏离与拒绝。
叶希转过头看向林清岚，眉头微微蹙起，冷冷地说道，“别哭了。”
林清岚吸了吸鼻子，眼眶还微微泛红，带着一种深深的委屈，“我又不是你，说不哭就不哭，你凭什么管我？”
叶希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闪烁，随即不耐地闭上眼，冷淡地回了句，“随便你。”他知道，自己此刻说再多也无法打消她的难过，可是那泪水却让他心里一阵阵烦躁。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情绪屏蔽掉。
但躺在那里，内心却掀起了波澜。他想到自己已经自闭了整整三个月，仿佛回到了十五岁时的黑暗深渊。那时，身边的人也像现在这样围着他，而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觉得所有的安慰都是空洞。他心中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在翻腾，烦躁得几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晚餐时，叶希只吃了几口粥便开始剧烈地干呕，勉强咽下的东西瞬间被吐了出来。无视周围的人的忙碌，他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连吃饭这种事都成了一场艰难的战斗。胸口那种无力、空洞的感觉愈发强烈，像是整个身体都在慢慢坍塌，他似乎越来越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等到夜晚来临，病房里的一切恢复平静，叶希忽然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让自己感觉到哪怕一丝的真实。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却固执地掀开被子，慢慢地挪到地面上，几乎立刻感到双腿发软。
他艰难地移动着，才走出两步，身旁的监测仪便尖锐地响起报警声，显示他的心率和血氧急剧下降。他烦躁地一把撕掉胸前的检测仪。他继续迈出一步，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挤压着心脏。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像是被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向前再走一步，胸腔内的起搏器随之开始震动，冰冷的金属感让他的内脏像是被寒冷的刀片刺穿，难以言喻的疼痛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心脏的节奏开始紊乱，像是失控的引擎，每一秒都让他更靠近崩溃的边缘。身体不堪重负地颤抖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双腿仿佛不堪重负般失去了力量，整个人缓缓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汗水顺着额角滚落，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而混乱地跳动。那种窒息的感觉越发浓烈，肺部的气息逐渐稀薄，像是被掏空一般，只有胸腔里的钝痛在提醒他仍然活着。每一次心跳的起伏，都是针尖刺骨般的痛楚，似乎下一秒便会停止，他的生命像是被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挤压出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微笑，似乎是轻蔑地笑着，嘲笑自己的脆弱，也嘲笑命运对他的无尽捉弄。他放任自己在这片黑暗与疼痛中坠落，仿佛终于能摆脱这一切，解脱一切。他微微睁开眼，视线中只剩下模糊的黑暗。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边缘，叶希仿佛听到了一声冷冷的声音，“你很烦，你知道吗？”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然回到了心脏科，熟悉的病房天花板映入眼帘。他依旧活着，仍在这个世界上。这真是讽刺。他轻叹一声，想要动动身体，却发现四肢被稳稳地绑在床上，丝毫无法动弹。
他侧过头，看见林清岚蜷缩在椅子里，靠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疲惫写满了她的脸庞，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也放不下心。叶希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微不可察。
他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林清岚，放了我。”
林清岚被他冷冷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他睁着眼睛，怔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呼叫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回应他的要求。
叶希的眼神微微一暗，语气更冷，“我说，放了我。”
林清岚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淡淡地与他对视了一眼，转过身整理起自己的衣领。
两人之间的沉默如刀锋般冷冽。叶希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偏过头不再看她，眼底流露出一丝被压抑的怒意。林清岚静静地站在床边，心中涌上复杂的情绪——心疼、愤怒，更多的却是倔强。她没有打算再妥协，一旦他选择自我折磨，她也会选择和他冷战到底。
门外传来脚步声，护士走进病房，见到叶希醒了，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小希醒了？我马上去把林主任叫过来。”
林清岚在旁边淡淡地补了一句，“顺便请许主任一起来。”
“好的，林小姐。”护士迅速离开。
不多时，林主任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到叶希醒着，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哟，醒了？你这臭小子，是故意想砸我的招牌对吧？”
叶希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开口。
林主任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冲我发脾气？”
叶希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目光直直地盯着林主任，声音低而冰冷地开口，“为什么要救我？”
许主任推门而入，话语中没有半点温情，冷冷地开口，“你想死？那就滚出病房去，不要在这里闹脾气，折腾我们。”
叶希冷淡地说道，“放我出院。”
林主任不慌不忙地瞥了他一眼，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笑得漫不经心，“哎呀，清岚，你听见了吗？好像有只蚊子在嗡嗡叫呢，得找苍蝇拍把它赶出去，不然我们的小希就得受罪了。”
“嗯，可不能让蚊子叮到他。”林清岚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接了话，语气平静。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同走出了病房，留下叶希在床上，脸色冷淡而沉默。
叶希的目光冰冷，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盯着许主任，缓缓吐出三个字：“让我死。”
许主任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冷静，没有一丝怜悯。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叶希，你知道你活到这一步，有多失败吗？”
叶希微微一怔，冷冷地回视她，仿佛毫不在意她的话。
许主任没有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活着只会让身边人担心，离不开医生，离不开药物，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就这么点本事？这就是你所能做到的所有？”
叶希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意，“所以呢？你们就该让我去死。”
许主任继续逼视着他，毫不退让，声音一字一顿地刺向他的内心，“我看你不过是用死来逃避一切——逃避爱你的人，逃避那些深埋的痛苦。你从来没敢真正面对过自己。叶希，你觉得这样就能解脱？不，你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让自己看上去无所畏惧。”
叶希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挣扎，但仍保持沉默。
“你要是想死，那也该清楚自己真正的理由。”许主任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有力，逼近他，“到底是谁让你活得像个逃兵？叶希，你有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叶希，到底是谁？”
叶希冷冷地回答，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力的绝望，“叶希早就死了。”
许主任却不为所动，目光依旧锐利，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他内心的伤口，“是吗？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其实他一直活在你心里，对吗？”
叶希沉默，双眼微微垂下，仿佛在回避什么不可触碰的记忆。片刻后，他低声说出一句，“心脏切了，心是假的。我没有心。”
“假的？”许主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坚定，“就因为你的心脏有一半是机械的，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假的？就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再完整，就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不完整了？”
叶希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苦，声音几乎是喃喃自语，“不是我自己的心跳。每天都活在别人给的时间里。”
许主任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一种深深的怜悯，却不肯给他一丝逃避的机会，“所以你就觉得，叶希已经死了，对吗？叶希，你害怕的不是半颗机械的心脏，而是那颗十五岁时充满希望和恐惧的心，它仍然在你心里跳动，只是你不敢去听，不敢去面对。你没有死成，只因为你心底里从未放弃那个想活下去的自己。”
叶希的脸色微微变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像是在试图掩盖什么。他的目光暗淡游离，终于低声沙哑地吐出一句，“别再说了。”
许主任却没有停下，眼神温和却坚决，“不，我当年出国深造，导致了你错过最佳治疗，拖延了这么多年，我有责任。我必须把话说完，小希，你要面对真正的自己。逃避和伪装只能让你麻木，但每一次都在伤害你。你比谁都清楚，那个被你藏在深处的十五岁少年，从未真的消失。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扼杀他？”
叶希的眼神微微动摇，视线闪烁着，躲闪而空洞，嘴唇微微颤动。他冷冷地回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痛楚，“我没有扼杀他，他早就……早就不存在了。”
许主任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缓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希，他不是不存在了，而是你害怕让他存在。你害怕那个十五岁之前的自己，那个曾经满怀希望、相信生活会有光明的自己，因为他比你现在伪装出来的冷漠更容易受伤。你觉得只要披上这一层冰冷，就没人会再碰触到你的痛苦，对不对？”
叶希的目光一滞，眼神中浮现出微弱的挣扎，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落下一滴泪。他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希望？什么希望？希望是什么？一颗机械的心脏，一辈子的药物和病床，永远在虚弱中挣扎……希望不过是个笑话。”
许主任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却坚定，“希望不是一个结果，它是你选择的过程。你经历过的那些苦痛、挣扎与绝望，别人无法替你承受，我知道这有多难。但叶希，你要明白，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一直在你心里，他从未真正死去。他只是被你层层压抑，等着你给他一个活出来的机会，等着你去选择和体验真正的生活。你用冷漠来麻痹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害，但时间久了，它反而成了禁锢你的牢笼。”
叶希的情绪终于崩溃，声音中透出压抑已久的痛苦，几乎是吼出声来，“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开始一阵阵抽痛，病床旁的监测仪急促地响了起来。
许主任把监测仪的声音调低，然后给他注入了早就备好的强心针。
“你看，情绪不能激动，”叶希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乎压抑到撕裂的边缘，“你们让我怎么去面对？我连一点点情绪波动都不可以有，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不能激动，不能痛苦，不能发泄……你们让我拿什么去面对？”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的绝望像冰冷的深渊，冷彻心扉，“让我活，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日子算什么？我活着，究竟算什么？”
许主任的心头一阵刺痛，她深吸了一口气， “小希，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去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你觉得自己无力，是因为你压抑了自己的痛苦，逼迫自己去维持一个别人希望看到的样子。”
叶希冷笑一声，带着近乎自嘲的轻蔑，“维持一个别人希望看到的样子？你们大家不就是希望我这样吗？活着，安静地，温柔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乖乖的吃药，逆来顺受。这个，不就是大家喜欢的小希吗？”
他的话像刀刃一样扎进许主任的心里，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小希，没人期望你活成一具行尸走肉。你的痛苦是真实的，我们都看到了。只是，你一直没有给自己机会去接纳这一切。”
叶希闭上眼睛，像是想要隔绝一切，喉咙微微颤动，呼吸紊乱，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接纳？我没有什么值得去接纳的……只是个无用的病人，只是个需要每天靠药物支撑的废人。过一天是一天。我早就接受我活不久的事实了，早死早超生。”
许主任的声音沙哑，却温柔而坚定，“小希，就算你自己觉得自己活不久，但是你不必孤独地背负这些，脆弱的你，痛苦的你，我们都可以接受。放下那层伪装，让自己去活着。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去试一次，不好吗？为自己，为你心里那个十五岁的自己，活一回。”
强心药开始发作，叶希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是瘫在病床上，颤抖着低喃了一句，“药很痛……我不喜欢。”他眼中透出无助的脆弱，像一丝微弱的光，几乎随时都会熄灭。
叶希沉默着，呼吸愈发急促，药物的作用让他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阵阵刺痛。他闭上眼，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片刻后，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活着，好累。”
许主任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坚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忍受，忍受这无穷无尽的痛楚，忍受着身体的折磨。但是小希，或许这一切只是过程，等待你去发现一点点微弱的光。这条路再难，也还可以一步一步走下去，就为了找到那个还在等待生活的十五岁的自己。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有一丝光亮，一丝微小但足够支撑的希望。”
叶希的脸色愈发苍白，似乎再也无法支撑，他闭上眼，微弱地呢喃了一声便彻底陷入了昏迷。许主任看着他逐渐失去意识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她伸手轻轻替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轻声叹道：“小希，哪怕现在你看不到未来，我希望你能留一点点力量，不为别人，为你自己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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